059 沉默间你心谁知

    059 沉默间你心谁知 (第3/3页)

走夜路的时候,从后面用木棍敲晕了他。然后他们把袁沐绑到了郊区的一处烂尾房。为防袁沐醒来后反抗,他们把袁沐绑起来后,又用木棍敲断了他的一条腿。”

    褚非烟听到这里,一声惊呼,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巴。

    卫时励抱歉地看了她眼,微微歉然:“对不起,有些暴力。”

    褚非烟很快稳定了情绪,摇摇头说:“没事,你继续说。”

    卫时励别过视线,沉默了片刻,才又说起:“这个世界上,其实到处都有悲剧。当时那潘某也是得了绝症,他赔光了家里的钱,觉得对不起妻女,他想在离开前能给妻女留一笔钱。他打断袁沐的腿后,就让我父亲离开了。他要一个人来做接下来的事。他的计划是,等他拿到了钱,会把钱放在一个地方,由我父亲去取,我父亲取了钱后,分一半给他的妻子,然后他会制造一个失火现场,自杀后烧了自己。一场大火后,人死了,钱自然也就无从追讨。这样,他就能用他一个人的死,换取那笔钱。反正,他也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

    “可是,袁家人都是何等人物。他们成功把人救了出来,同时控制了潘某,那钱,潘某也没能送出去。潘某看事情失败,倒是也没咬出我父亲。但不到两天,袁家的人就把我父亲也查了出来。那时候我父亲正躲在农村老家。我父亲面临的,是以绑架罪被起诉,是要坐牢的审判。”

    “那是真正的雪上加霜。我母亲哭着对我说:‘时励,你和那袁家孩子不是同学么?你想想办法。别叫你父亲坐牢,我没多少时间了。’那种情况下,无论如何我都只能试一试。所以我去了袁沐家,她母亲开的门,我看出她是不太情愿放我进去的,可我毕竟是个孩子,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让我进去了。那是我第一次求袁沐。袁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他腿上打了石膏,坐在椅子上在画一幅水墨画。我站在他身后,求他放弃起诉,放过我父亲。袁沐只是继续画着画,头也不抬,冷淡地说:‘你求我,我也得去求我父亲、我伯父、我爷爷。你还是直接去求他们的好。’我知道我求不动他们的,他们都是商场打拼的人,哪有这么心软。于是我给袁沐跪下了。袁沐吃了一惊。我说出了父亲炒股赔光了家里钱的事,说出了母亲的病情,我说,如果没钱治病,这就是母亲最后的时光,我不能让她最后的时光,父亲却在监狱里。袁沐看了我一会儿,说:‘你起来,我不会叫我家人起诉你父亲。’我说:‘你答应,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你。’”

    “那一年,我和袁沐都不满十八岁,但在我心里,那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承诺。袁家没有起诉我父亲,并且还借了我们一笔钱。那笔钱是袁沐拿来给我的。我问他需要我做什么来还这份人情。他淡漠地说:‘你觉得你现在能做什么?’我无言以对。他说:‘等你母亲康复后再议。’然而我母亲却终于未能康复,她在十个月后离开了人世。”

    褚非烟的心又是一紧,看向卫时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不管说什么安慰话,在这种情况下,也都是苍白的。刀砍在谁身上谁痛,那是一定的。没人能感同身受。

    女孩的细微情绪,卫时励却也感觉到了。他其实是个敏感的孩子。然而你,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办完母亲的丧事后,我去找袁沐,袁沐说;‘我没什么需要你做。’我说:‘你听着,我有我的骄傲,我不会欠你。’他沉吟片刻说:‘等你毕业后再议。’我说不必了,他轻笑:‘你欠我这么大人情,你以为你现在有这个能力还么?’我知道他说得也不是没道理,我心里是恨的,可我只能忍下。从我求他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我父亲做下荒唐事的那一刻起,不管怎样不甘,我就只能忍下。”

    “一年后高考,我考得并不理想,只考上了一个普通高校,我决定放弃上那个大学。于是我再次去找袁沐,他对我说:‘去上大学,我等你大学毕业,四年而已,我等得起。’我爆发了,我说:‘袁沐,不要以为你对我是仁慈,是施舍,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这样欠着你,一天都不想,这让我觉得屈辱,屈辱你明白吗?’他有些意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好,如你所愿。’”

    “袁沐要我做的事,就是来这山里教书,三年为期。我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他淡淡说:‘我能让你做的事,只这一件。你若不愿意,我不勉强。’我当时只是感到悲哀和无奈。他最终还是不肯要我为他做任何事,或者说,我这样在意的这场归还,到他那里,只是转手变成了一场更大的施舍。他始终是这样一种施舍的姿态。我不知道是我自己太狭隘太卑微,还是他太大方太高贵。可我知道我心里恨,恨他总是站在高处俯瞰我,恨他这样轻视我。”

    凉爽的夜风吹着,卫时励的声音淡淡地散在风里,就是在说着“恨”字的时候,也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但他的讲述,却在一点点地搅乱褚非烟的心湖。曾经的她也像那时的卫时励一样,因为觉得袁沐居高临下,暗地里独自难过。可袁沐的内心,谁又真的明白?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清冷而沉默。是不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都是这样?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却很少去分辨什么?这些想法让她的胸口发堵,她看向卫时励,欲语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