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海清河晏(正文完结)

    大结局:海清河晏(正文完结) (第2/3页)

不怕死啊?”

    “……”夏泽苍哑口无言,额头不禁滚落一滴汗水。

    的确,他确实是忘记了——要是这三人开始无差别杀戮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那王妃是希望西秦做什么?”任南生问道。

    “不知道。”出人意外的是,秦绾却摇了摇头,苦恼道,“宝藏近在眼前,可说实话,本妃如今确实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办法。”

    她这直接把整口锅都甩了过来,夏泽苍反而愣住了。疑惑和警戒消了不少,可话题转回来,连秦绾都束手无策,一下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孤并未见过那种诡异的状况,只听王妃口述却没有实际感,不如请王妃带路,先去藏宝室看一看?”夏泽苍想了想才谨慎地道。

    “可以。”秦绾很爽快地点头,又提醒道,“殿下最好带几个普通士兵进去实验,要是发狂也容易控制。”

    “那是自然,王妃请稍等片刻。”夏泽苍应了一声,带着任南生和唐诗走了出去。

    “殿下,您真的准备亲自下去?”任南生脸上闪过一抹忧虑。

    “先生,到了这个时候,孤若是不去,换成是你,能甘心吗?”夏泽苍反问道。

    任南生哑然。

    甘心……宝藏触手可及,若是退却,岂能甘心?当然不能!

    然而,他总有一种说不清的忧虑,却不知从何而起。

    “殿下,唐门原随侍左右。”唐诗干脆道。

    “有劳。”夏泽苍客气地点点头。

    毕竟他刚刚迎娶了唐门二小姐唐霏为侧妃,算起来唐门也是自家人,尤其是唐诗和唐雨,和他的侧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很快的,任南生就安排好了人选。

    除了唐诗、唐雨和墨枭,另外还带了两个普通士兵。

    秦绾就更简单了,直接吩咐沈醉疏回营主持大局,就带了喻明秋一个人。

    “怎么,少陵也不同行?”夏泽苍诧异道。唐少陵会放秦绾一个人去这么危险的地方才是天方奇谭吧。

    “他闭关去了。”秦绾皱了皱眉,“从藏宝室把王爷和慕容拉出来之后就有点不对劲。”

    夏泽苍骇然,又不禁冷汗涔涔。亏他刚才居然想让唐少陵进藏宝室查看,这人要是控制不住大开杀戒才是灾难!

    “走吧。”秦绾直接在前面带路。

    “让世子盯好东华大营和凌从威。”夏泽苍低声嘱咐了一句才跟了上去。

    一行人默默不言。进了碧玉谷,秦绾熟门熟路地绕过陵墓正门,再往里面走了一段才停下。

    地上一个洞口,周围的土很新,而且看模样,像是从地下往上打开的。

    “这里是当年外祖父进入陵墓的地方。”秦绾解释了一句,当先跳了下去。

    喻明秋紧接着跳下,夏泽苍犹豫了一下,示意唐诗打头,随后墨枭和唐雨带着他下去,两个普通士兵跟在最后——真要有什么危险,普通人也是送命的份,根本起不到作用。

    秦绾举着夜明珠在通道中穿行,遇见岔路口,不时停下来对照手里的简易地图,慎重地确认方向。

    夏泽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果然发现了不少机关启动过的痕迹,角落里偶尔也能看到一些折断的弩箭飞镖之类,墨枭悄悄捡回来一些,断口明显是几十年前的东西,这也侧面映证了秦绾说的是事实——的确,几十年前,就有人进入过柳轻风墓,有惊无险地破去了这一路的机关陷阱。

    走了大半个时辰,前方终于传来光亮,甚至还有打斗声和呼喝声。

    “怎么回事?”夏泽苍惊讶道。

    秦绾停住脚步,侧耳听了一会儿才道:“看起来西秦鲁家还是有能人的,竟然能绕开塌方,另找到一条路来到藏宝室。”

    “是童颜前辈他们。”唐诗也舒了口气。

    “放心得太早了吧。”秦绾一挑眉,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前面是藏宝室没错,可陵墓中并没有敌人,甚至因为那里太过古怪,本妃都没有派人留守,那么……他们在和什么人动手?”

    这话一出,几人都楞了一下,随即个个脸色大变。

    秦绾没阻止,反而拉了拉喻明秋,往边上一让。

    而此刻的藏宝室里,一群人打成一片,仿佛着了魔一样,对身边所有的活物都只有“杀”一个念头,而对于落到自己身上的刀剑,就像是不知痛觉、不知疲倦似的。

    “太子殿下!”这时候看见夏泽苍,藏宝室门口的三人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怎么回事?”夏泽苍厉声喝道。

    “启禀殿下,我等历尽艰辛才找到藏宝室,童前辈谨慎,留了一半人在外把手,自己带了一半人进去查看,谁知道只隔了一会儿,里头就像是内讧一样打起来了。”剩下三人里,年纪最长的男子上前,惊骇地道,“眼看着不像样,咱们在外把风的几个兄弟就进去劝架,想把他们拉开,可谁料……”

    “谁料进去拉架的人也开始疯了?”夏泽苍接道。

    中年男子硬着头皮点点头。然而,原本以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说出来肯定会被训斥胡扯的,可看太子的表情,似乎完全不意外?

    “果然如王妃所说。”夏泽苍回头道。

    秦绾这才带着喻明秋施施然地走过来,一声轻笑:“我们是合作者,不是吗?”

    “王妃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中年男子一扭头,把矛头转向了秦绾。

    “不知道。”秦绾干脆地一耸肩,又道,“不过,本妃的人已经在里面打过一架,现在都还躺着呢。”

    “……”众人汗颜。

    “现在怎么办?”唐诗焦躁道。

    要是里面动手的只是一两个人,倒还能迅速制服他们,立即退出,可如今是十几个高手在混战,凭他们根本不可能搞定,而一旦在里面呆的时间长了,进去的人又会开始加入疯狂砍杀的行列。

    “等着吧。”秦绾道。

    “等着?”夏泽苍不禁提高了声音。

    “那怎么办?”秦绾不耐烦道,“你西秦的高手蠢,这情形,就算唐少陵也没法把人带出来了。”

    “可……”夏泽苍知道她说得对,可现实是,里面在自相残杀的这些都是他花了大功夫请来的高手,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消耗掉?

    “不是看着他们死。”秦绾叹了口气,解释道,“人体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流血流到一定程度,就算精神振奋,身体也会撑不住地进入强制昏迷,到时候再说。”

    “王妃肯定?”夏泽苍迟疑道。

    “当年那人便是因此才活着出来的。”秦绾道。

    夏泽苍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做着什么艰难的抉择,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无奈道:“那就等着吧,等他们只撑不住,第一时间把人带出来。”

    秦绾无所谓地一摊手。

    横竖在里面拼命的又不是她的人,童颜这时候来这一手……还真是神队友啊!玉兔隐没,旭阳东升。

    “皇兄去了多久了?”夏泽天站在营门口问道。

    “快八个时辰了。”副将答道。

    “东华那边可有动静?”夏泽天想了想,又问道。

    “没有。”副将摇了摇头,“苏青崖一直在王帐中没出来过,凌从威也很谨慎,把营盘收缩得很紧,不容易刺探。”

    “之前李暄带兵伏击宝龙寺只留下一座空营的事绝对不允许发生第二次。”夏泽天叮嘱道。

    “世子放心。”副将拱了拱手,信心满满。

    同一个亏怎么也不能吃第二次,何况现在东华营中不是三千人,而是五万,怎么可能再让他们在眼皮子地下做小动作?

    “别大意了,秦绾很狡诈。”夏泽天道。

    “是。”副将脸色一正,暗自打算着是不是再派一队斥候出去。

    夏泽天沉默着望向桌上摊开的遇龙岭一带地形图。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夏泽苍进去柳轻风墓后,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虽然毫无由来,但征战多年,这样的直觉曾经多次在关键时刻救他性命。然而,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若说秦绾要将皇兄引入陵墓——可引入陵墓之后又如何呢?杀了吗?别说杀不杀得了,就算杀得了,可秦绾想要诱杀皇兄明明有更方便的方法的。何况,光明正大地对盟国太子下杀手,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东华就再无信义可言了。当初派人行刺秦绾还不是要打着南楚的幌子?

    苏青崖在王帐中呆了一日夜,李暄真有伤得这般严重?或者说,并非受伤严重,而是依旧神志不清?也是,当年赤焰血魔也离开了柳轻风墓,可却依旧嗜血杀戮不绝,显然藏宝室的东西一旦中招,并不是退出就能恢复原状的。

    “世子在担心什么?”任南生问道。

    “任先生相信秦绾说的话?”夏泽天反问道。

    “为何不信?”任南生镇定道。

    “墨临渊也不是神仙,赤焰血魔神志不清,又是在那般混乱的大战中,岂会随意诉说少年旧事?那秦绾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夏泽苍问道。

    “呵呵。”任南生一声轻笑。“因为秦绾的话里有一个驳论。”藏宝室内杀得你死我活,外面,两方人却泾渭分明地等待,夏泽苍顺便对手下解释了一句。

    “驳论?”唐诗眨了眨眼睛。

    “秦绾说,赤焰血魔当年也是在藏宝室中中了招才迷了心智大开杀戒。”夏泽苍道。

    唐诗点头,一片茫然。

    “之前孤便觉得奇怪,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然而,刚才秦绾说,赤焰血魔也是用这种方法才逃出生天——”夏泽苍意味深长道。

    “啊!”唐诗一声低呼,急促地道,“赤焰血魔一个人就算在藏宝室里发狂,可要怎样才能把自己弄成失血过多?明明中招的人都是疯狂杀人而不是自残。”

    “所以,当年进入藏宝室的除了赤焰血魔,还有一人。”唐雨接道。

    “虽然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但极有可能,便是此人落在了无名阁。”夏泽苍道。

    “因此殿下判断秦绾的话可信。”唐诗道。

    “若是假的,这谎言编得也未免太过天衣无缝了。”夏泽苍哂笑。

    唐诗下意识地点点头,又去看不远处正靠着墙闭目养神的秦绾。

    她的身边,喻明秋有意无意地站在最适合防守的位置上,墓道狭窄,西秦这边无论是谁想要攻击秦绾都不可能从他身边绕过去。

    两人似乎也在说着什么,虽然听不见声音,但看他们的脸色,明显是谈笑甚欢,很是放松。

    唐诗不禁恨得牙痒痒,忍不住讥讽道:“堂堂青城观掌教的高徒,就算继承青城观都够资格,你倒好,做一个女人的侍卫还上瘾了不成?”

    喻明秋回过头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下回见到南宫廉和陈五打个招呼,明年重排高手榜的时候把他和唐诗换个位置行不行?他是真的不在乎是第四还是第五的,被唐诗压在下面又不会掉块肉,若是能少了这个麻烦,就算再掉几名也行啊。

    “怎么不说话?该不会……真如传言中所说,你喜欢秦绾?”唐诗一挑眉。

    “不如唐姑娘。”喻明秋翻了个白眼。

    要是唐诗只是讽刺自己,其实他根本懒得搭理,不过既然涉及到了秦绾,那就不能当做没听见了。

    唐诗楞了一下,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舍妹可无福给摄政王殿下做侧妃。”喻明秋轻飘飘地道。

    “噗——”秦绾笑喷。

    唐诗脸色铁青,这是明晃晃讽刺唐门用裙带关系攀龙附凤了。

    “别拿夕影的名节开玩笑。”秦绾屈起两根手指,“啪”的一下弹在喻明秋脑门上。

    “我不是五岁了。”喻明秋瞪她。

    “本妃以为你连五岁都不到了。”秦绾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从宁州之后,这家伙都闹多久别扭了?

    “喻明秋,你过来!”唐诗咬牙切齿。

    “干嘛。”喻明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唐诗。”夏泽苍微微皱了皱眉。

    唐诗咬紧一口银牙,半晌才一声冷哼,扭过头去,不再挑衅。

    “真听话。”喻明秋感叹。

    秦绾斜睨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不能怪唐诗总喜欢找喻明秋麻烦,明明高手榜上排名在前的又不止喻明秋一人,可谁也不像是这个人一般,又懒又没干劲,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这让在后面拼命努力追赶的人情何以堪?我一生所求,君弃如敝履——尤其唐诗那样好强的性子,不气得牙痒痒的才怪。

    慢慢地,藏宝室中的喊杀声弱了下来。

    秦绾继续往后退了几步,用实际行动表明她不会负责。

    夏泽苍咬了咬牙,回头道:“一会儿进去的时候千万小心,速度要快,宁愿多搬几次。”

    “属下明白。”墨枭点头。

    毕竟唐诗和唐雨是女子,多有不便,不过里面的人既然不会反抗,就算那两个普通士兵进去也是一样的。

    终于,藏宝室里再不闻一丝声息。

    “友情提醒,进去后不要触碰任何东西。”秦绾说了一句。

    “有劳王妃提醒。”墨枭沉稳地一抱拳,带着两个士兵迅速扑进藏宝室,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人,双手一左一右随手抓起两个就狂奔出来。

    那两个士卒虽然没他这么快的速度,但也训练有素,各自架起一人就跑了回来。

    “还活着。”唐雨蹲下身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不敢怠慢,赶紧给人包扎伤口,连唐诗也来帮忙。毕竟这种流血法要是救治得晚一些,可能就直接失血过多而死了。

    “没事吗?”夏泽苍紧张地问道。

    “属下并未感到不妥。”墨枭运功感受了一下才道,“看起来里面的东西至少也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对人造成影响。”

    夏泽苍点了点头,微微放心。

    花了一盏茶工夫,终于将里面倒下的高手都带出来妥善安置,但看到秦绾和喻明秋在一边谈笑自如事不关己的轻松模样,夏泽苍就觉得牙根痒痒的。

    站在藏宝室门口往里看,只见一堆堆的金银珠宝几乎耀花了人的眼。

    夏泽苍并非没见过好东西,但就算国库,金银也是码放得整整齐齐锁在箱子里的,哪有这般全堆在地上,视觉效果就不是那一堆的箱子可比的。

    尤其经过一场大乱斗后,不少金银被踢飞,铺了一地,更加光芒璀璨。

    “殿下小心。”唐诗拉了拉他。

    夏泽苍霍然一省,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额头冒出几颗细密的冷汗。

    刚才自己在想什么?竟然……想走过去?

    夏泽苍并不觉得自己的定力差到这个地步,果然,这藏宝室里有古怪!

    “殿下现在算是眼见为实了吧?却不知可有应对之法。”秦绾这才走过来。

    夏泽苍沉下了脸色,也觉得棘手。

    诚然,进入藏宝室并非会立刻发疯,但这个时限也未免太短了,总不能让人冲进去,捧一把金银冲出来,周而复始。不仅可笑,何况那得搬到何年何月去?

    话说回来,他们也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引起了进去的人迷失心智杀人,万一那些宝贝上有毒,拿出来岂不是害人不浅。

    “殿下,这个。”墨枭手一翻,露出两个金锭,“是不是拿出去看看有没有毒?”

    “做的不错。”夏泽苍眼睛一亮,赞许地点点头。

    “那便交给本妃吧。”秦绾笑道。

    夏泽苍只是稍一迟疑便点头示意墨枭把金锭分了一个给秦绾。

    虽然唐门也擅长用毒,但苏青崖显然更胜一筹,而最重要的是,东华有个蛊师。比起毒,其实夏泽苍也更倾向于南疆蛊术。宫中秘藏的史书上也有记载,前朝末代国师柳轻风和当年的南疆公主交情匪浅,若说宝藏的机关里融合了蛊术,那再正常不过了。

    秦绾随手接了,揣在自己怀里,轻描淡写道:“那么,先出去?”

    夏泽苍无奈,郁闷地表示同意,然而,这躺了一地的高手仅凭他们几个根本搬不走,只能让人背上伤势最重的几个,能拖一拖的暂且留下,等他出去后再派人进来救援。横竖这墓中没有敌人,昏迷的人不会走错路不会触发机关,反而是最安全的。

    当然,出来之后,不管哪个大夫都是验不出金锭上有一丝一毫毒素的,而这一折腾,又过去两天。

    夏泽苍越来越暴躁,如今这宝藏简直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真要说不要了,都送给了秦绾,又是不甘心。

    何况,按照计划,他本该已经返京应对北燕的入侵,却因为近在咫尺的宝藏留了下来,若是现在再走,岂不是白耽搁几日功夫?可若是不走,又不知还需耽搁几日。

    夏泽苍性格沉稳,确实少了几分杀伐果断的胆魄,这一犹豫,又是三天过去。

    苏青崖否决了毒,孟寒检查过童颜等人后也表示,没有中蛊的迹象,那么剩下能考虑的就只有阵势了。然而,圣山遁宗无人在场,夏泽苍倒是隐约知道唐少陵学过奇门遁甲,可也不觉得他能精通到这个地步。

    “太子殿下放心,本妃已经飞鸽传书回京城,请遁宗宗主阮婆婆来一趟了。”秦绾笑眯眯地说道,仿佛一点儿也不着急。

    夏泽苍气结。

    东华京城距离遇龙岭路途遥远,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十天半个月能走到这里就算是快的了!

    “不然殿下有什么好办法吗?”秦绾一摊手。

    “那便如王妃所言。”夏泽苍一挥袖,转身回营,这一刻也终于下了决心:立刻返回京城!

    秦绾望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

    “这回是真的留不住了。”喻明秋感慨道。

    “无妨,也够久的了。”秦绾“噗哧”一笑,“走吧,累了这么多那天,在墓道里弄得一身泥的,回去洗洗好好休息,准备收网了。”

    顿时,碧玉谷口,两方人各自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渐行渐远。

    而与此同时,顺宁郡前,第一声战鼓声点燃了八百里烽烟连城。李暄和冷卓然并马站在中军最前面,看着顺宁郡墙头的厮杀。

    三年多过去,楚地北境除了多出那一条造型奇特、绵延数百里的城墙之外,基本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平静,而顺宁城原本是用来抵抗北燕的,北城墙高大坚固,而背靠南楚腹地的南城墙就不够看了,这三年顺宁守将几乎将整个南城墙拆了重建,可惜不像是东华筑城那般就地取材,即便耗费三年,也才完工十之八九。

    偏偏,冷卓然就是盯着那尚有欠缺的十之一二打。

    “强攻伤亡会很大。”李暄道。

    “试探练兵罢了。”冷卓然一声哂笑,摩挲着掌中粗粝的马缰,“算算时间,白鼎也快到了,到时候前后夹攻便是——没想到我冷卓然居然还有和白鼎合作的一天。”

    “白帅那边并马不多,只能做扰敌之用。”李暄道。

    “无妨。”冷卓然顿了顿,刚想再说什么,就见一个传令兵飞奔过来,大声道,“启禀王爷、元帅,苍茫关有信使到。”

    “苍茫关?”李暄惊讶地一挑眉。

    “这边本帅压阵即可。”冷卓然点点头。

    “辛苦冷帅。”李暄一拱手,带着莫问和几个亲卫拨转马头,返回大营。

    让亲卫守在王帐门口,他只带了莫问匆匆走进,就见等候在内的一对年轻男女居然还是熟人。

    “见过王爷。”秦姝笑眯眯地道。

    “参见摄政王。”卫瑾笑得有些腼腆。

    “你们俩个新婚燕尔的,怎么跑到战场上来了?”李暄楞了一下,失笑道。

    “给王爷送礼呀。”秦姝歪了歪脑袋。

    “全查完了?”李暄道。

    秦姝一声干咳,拉了拉卫瑾的衣袖,示意他开口。

    “王爷,孙偏将满门都已经被暂时控制,是被蒙蔽还是同谋容后再审,那文公子果然如王爷所料,是西秦温家的人。”卫瑾道。

    “西秦么。”李暄点了点头,没有太意外。

    江浙说这个人是温家的,可既然唐少陵觉得眼熟,那西秦温家的可能性比北燕温家大多了。潜伏苍茫关应该是一枚长线棋子,若非北燕一日破大峪关,北线危机,本不应该这么早动用的。

    “王爷,能这么快查清楚,是因为夏泽苍派人送了一封信,暗令其打开苍茫关,放北燕入关,以解大峪关之困。”卫瑾接道。

    “祸水东引。”李暄了然。

    不过,卫亦杨一代名将,镇守苍茫关多年,积威深重,哪是随便谁都能打开城门的?就算是卫家长子都不行,女婿就更不行了,何况卫亦杨甚至都没承认过这个便宜女婿。

    “按照王爷的吩咐,暗卫按兵不动,直到摸清了西秦在苍茫关内的所有暗桩,这才以雷霆之势,一网成擒。”秦姝得意地笑。

    “辛苦你们了。”李暄欣慰道。

    “对了,有个人帮了挺大的忙。”秦姝像是响起了什么,赶紧道。

    “谁?”李暄奇道。

    “风衍烈。”秦姝说起来,依旧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当时那姓温的挟持了母亲和卫小姐,是风衍烈出手救的人,不然父帅那边就头疼了。”

    李暄了然,卫亦杨就算能放弃那个与人私奔被骗差点儿酿成大祸的女儿卫涵,但肯定不能不顾着卫夫人。不过,风衍烈这个人倒是有趣。

    “风公子说,将来有空来东华,让公子请他喝酒。”秦姝笑道。

    李暄点点头。江湖人,江湖事,自有秦绾和唐少陵去处置。

    在看看眼前这双璧人,秦姝明显比跟在秦绾身边时成长了许多,于公,苍茫关内患已除,于私,秦姝和卫瑾这对小夫妻看起来柔情蜜意的,很是幸福,想必秦绾也会很高兴的。遇龙岭。

    夏泽苍从来没有对秦绾放心过,尤其在这档口,秦绾的邀约更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皇兄,真的不能再拖了。”夏泽天劝道。

    夏泽苍沉思许久才开口:“孤要见见秦绾,你带领一支轻骑,先行赶回西秦布防。”

    “北燕的先锋军已过桐梧,以南也只有冀州治所缙云能重新拉开防线,将北燕军挡在缙云以北,只要撑过数月,天气转入冬季,北燕粮草不济,必退。”夏泽天道。

    “不,孤会另外派遣将领援兵去缙云防守。”夏泽苍却摇了摇头。

    “那皇兄让臣弟回去哪里?镇压京城吗?”夏泽天奇道。

    “你去……顺宁。”夏泽苍顿了顿才道。

    “皇兄是觉得,东华……”夏泽天脸色一变。

    “虞清秋既然是秦绾的人,他挑动北燕大军入侵西秦,让北燕和西秦同时消耗兵力,两败俱伤,一方面又能独占前朝宝藏,不过,也要防着东华心太大。”夏泽苍低声道,“希望是孤多虑了。”

    “皇兄放心。”夏泽天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一切小心。”夏泽苍叮嘱。

    “皇兄才是,秦绾那女人阴险狡诈,你跟她见面,一定要带足了高手。”夏泽天道。

    “知道了。”夏泽苍笑笑。

    把夏泽天先打发回去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遇龙岭的交锋并不差一个战神,需要的反而是童颜、唐诗那样的高手,夏泽天还是尽快回到战场上去更好。

    然而,这一次从京城来的奏报似乎已经晚了两日了。

    第二天天不亮,夏泽天就带着自己的三千亲兵离开大营。

    隐宗的探子虽然及时上报,但秦绾也并未理会。

    无论夏泽天去哪里,如今的局已成,并不在乎多一个夏泽天和三千兵马。

    秦绾和夏泽苍约的地点依旧是碧玉谷内,然而,让夏泽苍意外的是,谷中除了秦绾,竟然没看见一个东华的人,反而衬得兴师动众而来的夏泽苍有些可笑了。

    童颜、唐家姐妹、数位高手,加上五十亲卫甲兵,另外还有一个柳轻风。

    “童前辈的伤看起来无碍了?可惜又老了几岁。”秦绾笑吟吟地靠在山壁上。

    童颜一声冷哼,不作答。

    夏泽苍在秦绾面前十步远就停下了脚步,戒备之意溢于言表。

    “太子殿下,谷中确实只有本妃一人而已。”秦绾莞尔。

    “那孤就更应该避男女之嫌了,不是吗?”夏泽苍挑眉。

    “好吧。”秦绾耸耸肩,表示赞同。

    “不知王妃相邀有何要事?莫不是破解出了藏宝室之谜?”夏泽苍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个好消息,相告诉太子殿下,同乐一下。”秦绾道。

    “好消息?”夏泽苍一脸的怀疑。

    秦绾的好消息,对他来说可未必是好消息啊。

    “宇文孝大概是没空打西秦了。”秦绾道。

    “什么?”夏泽苍一愣。上一次收到的战报还是北燕军在智宗的引导下势如破竹,怎么突然就会没空打?

    “因为宇文仁造反了。”秦绾摊手,一脸无奈。

    “……”夏泽苍张了张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候北燕后院起火,对于西秦来说肯定是大大的好事,可秦绾会是好心地来通知他这个消息,然后大家一起幸灾乐祸一番的无聊之人吗?

    “圣山隐宗的消息之快,天下无双,殿下不必怀疑。就算本妃不说,这么大的事,顶多半日之后,殿下也会知道的。”秦绾笑道。

    “如此,孤就安心了。”夏泽苍想了想道。

    秦绾依旧微笑,一派闲适。

    “王妃……还有事吗?”夏泽苍忍了忍,又问道。

    眼前的女子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又不知道阴谋在哪里,着实难受。

    碧玉谷进出一条路,两方共同派高手看守,谷中一望无遗,无处藏身,秦绾武功虽高,却没高到唐少陵那样碾压的级别,真要打起来,她一个人反而吃亏。

    “太子殿下真不愿意再多留数日吗?”秦绾认真地问道。

    “国事繁忙,无暇多留,宝藏之事,恐怕要劳烦王妃了。”夏泽苍道。

    横竖宝藏一时确实是取不出来,若能稳定北方战况,也许尚有转机也未可知。

    “可惜。”秦绾一脸的遗憾。

    “殿下小心。”童颜沉声道。

    要打,他们是不怕的。唐少陵武功再高,也不能万军之中来去自如,杀也要杀得累死,何况如今西秦军营中高手众多,以多敌少,未必就落下风。

    秦绾抬头看了看天色,悠然道:“其实,这里的风水阵势不错,葬身此地,千年之后,龙脉复苏,或许又是另一个天地。”

    “我们走。”夏泽苍立刻道。

    “走不了的。”秦绾微微一笑。

    夏泽苍一张口,猛然间,脚下一软,随着闷雷似的响声,地面都微微震动起来,就在一行人被震得东倒西歪的时候,地面突然出现大量塌陷,不少人直接掉了下去。

    “这里也是陵墓的一部分,下去之后,小心机关。”秦绾挥了挥手。

    夏泽苍一直提防着刺客,却没想到碧玉谷的地面被做过手脚他居然一无所知——猛地,脑中灵光一闪,大声道:“是你!这里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陷阱!”

    “陷阱没错,可惜不是本妃布置的,不过是利用了千年前柳轻风的残局罢了。”秦绾平淡地道。

    塌陷的地面范围太广,足足裂到她脚下不足半尺的地方,毫无借力之下,就算那些高手也跳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往下掉,无非是挣扎的时间长短罢了。

    秦绾一早就算到了,此时此刻,夏泽苍绝不敢距离她太近,所以,只要她站在这里,夏泽苍就会自动走到陷阱的中间去。

    几乎与此同时,谷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夏泽苍离营之前虽然已经吩咐了随时准备东华军偷袭,可却没想到他自己回不去,西秦虽有五万大军在此,却是群龙无首,加上凌从威早就准备好的以“夏泽苍已死、北燕军攻破京城、镇南王世子临阵脱逃”之类的口号,进一步瓦解了西秦的军心。

    秦绾走上前,看了看地面塌陷下去的那一块。

    碎石之间,隐约能看见一些被掩埋的衣甲——下面是墓道,以童颜这些高手的轻功,就算无法逃出生天,至少在落下去的同时能不被活埋,可那些普通的军士就不行了。

    当然,如今的柳轻风墓,所有的出口都已经被堵死,就算夏泽苍等人一时不死,要面对的也是墓道里险恶的机关,已经无粮无水的窘境。

    欧阳慧的死,有夏泽苍一份,所有的仇人中,这就是最后一个了。

    秦绾微微叹了口气,有一种完成一个艰巨任务后的释然,却看不出几分开心。

    用这种手段对付夏泽苍是不够光明正大,可谁叫她只是小女子呢。

    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行事,就让李暄在顺宁战场上打回来好了。

    “我说,你的计划能不能别每次都这么弄险?哪天真被你吓出毛病来。”沈醉疏从谷口走过来。

    “有七成把握的事怎么能叫弄险?”秦绾不以为然,“总不能所有的事都等有了十成把握才去做,那要错过多少机会。”

    “怕你了。”沈醉疏摇摇头,跳下那个半丈多深的巨坑,飞快地踩了一遍,嘴里啧啧有声,“工部的那些家伙大概要哭了,这么多年提炼出来的黑火药估计一次就被用光。”

    “好钢用在刀刃上嘛。”秦绾笑。

    “那也……咦?”沈醉疏说着,脚步一顿,弯下腰,拨开一块石头,抓着腰带提起一个人来,略微一检查,回头道,“这儿还有个没死的!”

    “谁啊。”秦绾好奇。

    没掉进墓道,也没辈砸死或是活埋,这运气也是前世修来的吧!

    “柳轻风。”沈醉疏擦了擦那张因为磕破了脑袋满是血污的脸才道。

    “……”秦绾翻了个白眼,“算了,带回去吧,说不定有用。”

    沈醉疏很有种把人再扔掉的冲动。

    叫你手贱!自找麻烦!北燕。

    白雪纷纷扬扬落下,一夜之间就把整座别院染成了素白的颜色。

    北方凌冽的寒风在冬日里呼啸而过,平添几分肃杀。

    虞清秋披着厚厚的白狐裘,拢着双手站在花园的暖亭里,凝望着下方结了冰的池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若非那一头披散的墨发,整个人似乎要与背景的雪域融为一体。

    忽然间,花园的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起来像是有十来人,只是脚步杂乱,显示出来人不仅匆忙,而且明显有不少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虞清秋!”一马当先冲进来的皇帝陛下一声怒吼,黑色的斗篷翻飞,杀气惊落了梅花蕊上的雪纷纷飘散。

    “见过陛下。”虞清秋转过身来,淡淡地施礼,神色从容,一如以往的五年里,宇文孝每一次看见他的模样。只是,从前是觉得这书生温和可亲,可如今,这般平淡如初的态度在宇文孝看来却无比讽刺。

    宇文孝双目通红,几乎要喷出火来,双手捏着拳头,骨节都在咔咔作响,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只晚了一瞬,天机老人和冉秋心就带着几个智宗弟子和侍卫走了过来,站在宇文孝身后。

    如果视线能杀人,想必虞清秋这会儿已经要被这些人千刀万剐了。

    “师兄,你到底在做什么?”冉秋心上前一步,皱着眉道,“当年你来到北燕投靠陛下,扳倒了前太子,送当今陛下登基,小妹技不如人,愿赌服输。然而,本应功成身退、最不济也该是着眼于整个大陆的你……居然又暗中辅佐三王爷,趁着陛下出征在外的时候控制京城,截断陛下粮道后勤,导致三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真是因为容不得人,父亲率领整个智宗归顺了陛下,你就要再换一位主君来证明你的能力吗?”

    “想多了。”虞清秋忍不住笑了起来,“为兄从未忘记师门戒条——定局之前,从一而终。自然也不会做这般两面三刀之事。”

    “难不成你勾结宇文仁,居然还是效忠于朕?”宇文孝怒道。

    虞清秋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露出一丝嘲讽。

    “所以,你真正效忠的人,究竟是谁?”天机老人冷声问道。

    宇文孝一愣,下意识地道:“你选了老三?不可能,当初你若是投入老三门下,登基的人就是他了,没必要绕个圈子。老大是你使计弄死的,那是谁?难道是下面的……”

    “陛下!”冉秋心打断道,“除掉前太子,再让陛下和三王爷斗得两败俱伤,得利的并不是北燕的其他王族,毕竟……北燕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任何一位皇子登基后接手的都只是个烂摊子。”

    “难不成他还想自己篡位。”宇文孝气道。

    “当年师兄说服先皇出兵草原,虽然壮大了北燕,却也把南楚送给了东华。随后三国盛会,借刀杀人,除掉前太子,送陛下登基,却把东华摘得干干净净,反而送了西秦好大一顶黑锅,使得大峪关边境冲突不断。最后,否决父亲抢夺前朝宝藏的计策,诱使陛下亲征西秦,却挑拨三王爷叛乱,造成北燕国力大伤。除了最后一桩,师兄这些年做的事在当时看来都是对北燕好的,但事后再看,固然对北燕无害,可却更有利于东华。然后最后一击致命。”冉秋心垂下眼帘,慢慢地一件件数出来,顿了顿,缓缓地总结道,“师兄,你一开始效忠的人就不是陛下,甚至不是北燕,而是李暄。”

    一句话,石破天惊。

    风雪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不一会儿,亭外站着的人头上身上都染了一层细雪。

    虞清秋轻轻一笑,摇头。

    “不是吗?”冉秋心怔了怔。

    到了这个时候,她不觉得虞清秋敢做不敢认,但若不是李暄,那还有谁?虞清秋一直在致力于利用北燕的力量打击南楚和西秦,造成三败俱伤来给东华增加筹码。

    “确实不是摄政王。”虞清秋拢了拢狐裘,淡然道,“我选择的人是秦绾。无名阁主,秦绾。”

    “你竟然选择秦绾?”冉秋心失声道。

    倒不是她如今依旧对秦绾的能力看低,而是……秦绾就算再能干,可她是个女子啊!难不成秦绾居然有干掉李镶和李暄自己登基做女皇的理想吗?

    “为什么不可以?”虞清秋挑眉,从容道,“任南生说过,李暄和秦绾,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双。摄政王府中,王妃一向是有自己的一套班底的,这世上,也确实只有一个李暄才有这样的胸襟气度了。”

    冉秋心沉默无语。

    所以,当初在折剑岭,秦绾放她一条生路,其实是为了保虞清秋,而不是什么圣山不杀同门的狗屁规则?

    “你可真是老夫教出来的好徒弟。”天机老人终于冷冰冰地开口道,“不过,为师似乎也告诉过你,无论做什么,总要给自己留条退路才好。”

    随着他的话,只听一片清脆的兵器出鞘的声响,一队侍卫的钢刀都齐齐指向了他。

    当然,这别苑中的人原本都是宇文孝安排的,虞清秋为了不打草惊蛇,连收买策反的事都没做过,唯一一个自己人小夜也被他以求援的名义事先打发走了,他一个文弱书生,就算只会两手三脚猫功夫的冉秋心都足够杀他了。

    虞清秋脸上毫无异色,只莞尔一笑:“我这身体,原本也是命不长久,就算好好养着也未必还剩几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根本就没想过活着离开北燕。”宇文孝咬牙切齿。

    “在下已经尝试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滋味,所作所为,足够留名青史,这辈子就算短暂,却精彩无比,并没有什么遗憾。”虞清秋道。

    宇文孝的脸色不住变换,几乎扭曲。

    你特么的留名青史精彩无比,都是踩着他得来的好么!

    堂堂北燕大国,两任皇帝,一众皇族,全被他一个病书生玩弄于股掌之间!

    虞、清、秋!

    宇文孝从未对一个人有过这么强烈的想要生嚼其肉的恨意。

    “陛下,此地不宜久留。”天机老人提醒道。

    宇文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暴戾之气。目前最重要的是平息叛乱,夺回京城的控制权,没时间在这里耽搁,就算他再想让虞清秋尝遍世上所有的酷刑而死,也不敢把这样一个人活着放在身边。

    虞清秋,只要他的脑子还能思考,哪怕打断他全身骨头,危险性也不会降低分毫。

    “杀了!”宇文孝狠狠地吐出两个字,语气中流露出强烈的不甘。

    天机老人点点头。

    宇文孝原本缺乏一些杀伐果断,可如今被虞清秋背叛后,性格上的缺陷却反而补齐了,说不定也是一种不破不立,因祸得福。

    两个侍卫对望了一眼,同时提刀抢进了暖亭。

    眼看着两把刀从头上砍下来,马上就要血溅当场,虞清秋却纹丝不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

    当然,就算他想动,也是绝对闪不开的,所以,他根本连闪避的力气都省下了。那一瞬间,他的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丝笑意。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他在北燕要做的事已经全部做完了,就算宇文孝能夺回皇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