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个小兵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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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这个小兵我要了 (第1/3页)

    东方越来越亮,启明星眨着最后的余光,一层薄云便渐染红润,给洒满盐霜的大地镀上一层朦胧的粉红。熟睡早起的小鸟从林子里扑楞楞地飞上天空、站在树梢,唱着它们自己的歌开始迎接新的一天。

    朱彦夫冒着满头热汗来到区政府前的大场院里,四下一看,满怀希望的心一下变得麻凉麻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一切与他一路的想象大相径庭,没有沸腾,有的只是渐渐走向天明的自然。

    场子还是这个场子,树还是这些树,房子还是这些房子。前几天的热闹非凡已无影无踪,院墙上,树干上,低矮的农家屋檐下那些红色的标语还依然如故。凡是显眼的地方都能看出那些还没有被铲尽的历史文字遗迹,朱彦夫认不得它们谁是谁,但朱彦夫认得那斗大的斑驳用石灰水刷过的残存,那是日本鬼子在这里留下的什么东亚的玩意,还有八路军刷过的苍劲有力的抗战印痕,也有国民党军队留下的歪歪斜斜的蛛丝马迹,各式各样的新旧字迹记载着这里变换的年轮,记载着这里风风雨雨的历程,唯有前两天才贴上的那一张张标语,还是那么鲜红,还是那么新鲜。这些红色的标语朱彦夫记得,他听见人家念过,内容大多是积极参军保家卫国的话。也就是在这里他听到了地动山摇的呐喊,也就是在这里他看到了排山倒海的气势。

    现在这个曾让他激动、让他痛下决心的院子变得冷冷清清了。前两天分明听得清清楚楚,说的就是今天新兵从这里出发呀,可人呢,怎么全都不见了?难道是当时听错了?难道都提前走了?什么时间走的?又走到什么地方去了?朱彦夫一无所知,他一路设想的粘粘胶计划被眼前的冷清撕得粉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不如变化。前两年村北树林里八路军突然消失的影子在大脑里又闪现开来,莫非这又是当年的情景的重演?如果那样,只能到区政府那里才能打听到部队的行踪,区政府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他们能把部队行进方向这么重大的机密告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吗?朱彦夫看着区政府紧闭的大门心里七上八下,站在空荡荡的场子里找不到自己的腿应该往那个方向迈动。他的双脚汗腻腻的,穿着鞋子一口气走了三十多里的山路,他很不习惯,他的脚很少受过这样的拘束,他喜欢光着脚丫子洒脱地在路上跑,哪怕是在冰天雪地里,他习惯了双脚不受拘束,因为这次是追随部队,他要努力地改变这个习惯,陈大姐的话他永远不会忘记,既然没有赤脚的八路军,自然也就没有赤脚的解放军,所以宁可双脚受罪他还是穿了鞋子,他努力强迫自己穿鞋走路,想彻底改变赤脚走路的习惯。现在双脚很不舒服地在有些潮湿的鞋子里闷得他心里发慌,于是,他脱了鞋,让脚丫重新自由自在的接触地面。他把鞋别到腰间绳子里,赤脚走向前面一棵大核桃树下的碾子,他想坐在那里歇歇脚,等区政府的大门开了再穿上鞋,再进去打探一下解放军的消息。

    碾盘上是一层白盐般的雪霜,朱彦夫一屁股坐上去,一股冰冷爽爽地传遍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忽然,他想到了陈大姐,那天主席台上的首长好像说陈大姐就是在这棵核桃树下被国民党杀害的,朱彦夫跳下石碾,注视着大树下的空地,好像看见了陈大姐被国民党匪军凶残地捆着,在罪恶的屠刀下象山一样的倒在面前的地上。

    “陈大姐,俺一定要找到解放军,俺要国民党匪军用十条一百条一千条命来偿还你的青春,一定要替你报仇雪恨!”朱彦夫捏紧的拳头猛砸在石碾上,自言自语脱口而出。

    “喂,你是谁家的孩子?”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朱彦夫背后传来,“干嘛一大早光着脚板站在这里?”

    朱彦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站在面前的是一个戴着破毡帽的弯腰驼背的老头,因为怕冷,双手拢在破袖筒里,拘瘘着腰,嘴边的胡须挂满了霜珠,从嘴里呼出的白雾还在他的面前飘游。朱彦夫感觉这个老头有点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看老头这个样子不象刚从热被窝里爬起来,倒象是从野外的冷霜里钻出来的。

    老头见朱彦夫奇怪地看着自己,停在了朱彦夫面前不到两步的地方,又开口了:“嘿,还满头大汗的,你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看你这样子是要出远门的,兵慌马乱的,是寻什么亲戚的?”

    朱彦夫见老头没有丝毫的恶意,而且言语还透着善良的关心,从老头说话的神态来看,越来越觉得并不那么陌生,他到底是谁呢?朱彦夫大脑飞速地转了好几圈,还是没能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不愿意再想这个问题,但还是开口问了:

    “大爷是这里的么?”

    “是呀,家就在前面的那个堆着柴禾的院子里,你是上这里找亲戚的?”老头用胳膊拐着前面没有几步的一个门楼,手并没有从袖筒里抽出来。

    辟柴劈小头,问路问老头。朱彦夫凭直觉感到面前的老头是从外面什么地方回来,既然住在区政府附近,说不定知道部队的去向,何不问问他呢?

    “大爷,俺跑了一宿的山路,是专门来这里给俺哥哥送东西的,可是,现在俺哥哥不知道去了哪里?”朱彦夫扑闪着大眼睛,他不想实话实说,他不想让别人笑话他年纪太小去追赶部队参军的真相,因此想编一个谎话来打探解放军的去向。

    “给你哥哥送东西?你哥哥在这里的什么地方你不知道?”

    “俺哥哥是来报名参加解放军的,说的是今天一大早要走,俺怕来晚了,就趁天亮前赶到,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哦,你哥哥是当解放军去了,”老头恍然大悟,接着惋惜地摇着脑袋,“晚啦晚啦,你哥哥他们早就随大军走啰,估计呀,现在最少也走出十四五里地了。”

    朱彦夫心里一阵窃喜:“大爷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老头连连点:“他们呀,是往南边去了,今天晚上要赶到南边的沂水县城集结。一百多里呀,远呐!”

    朱彦夫怕老头瞎吹牛,担心他的消息不可靠,又问:“大爷,这部队上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老头笑了,满是皱纹的脸上立时显露出抑制不住的自豪,“俺俩个儿子都跟解放军一块走啦,这不俺是送他们部队上路才回来的,你哥哥肯定跟俺儿子一块儿,算啦,别追啦。这么说,俺们都是解放军家属,一家人了,到老汉家就跟到自己家一样,走吧,这鬼天,贼冷贼冷的,叫大娘给你烧碗热汤暖暖身子。哎呀呀,还穿着单裤子,如何受得了,俺那俩儿子牛高马大的,穿了棉裤还嫌棉裤不暖和,要跟你这样,早冻成烂茄子了。”

    朱彦夫终于想起来了,怪不得老头这么面熟,原来那天报名时把自己抓起来拉出人群的就是这老头的儿子,他们的脸型长得很相似的。由此看来,老头提供的情报是铁板钉钉的准确了。朱彦夫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恨不得马上就飞到沂水县城,在那里等着解放军的到来。

    “大爷,俺这就想追俺哥哥去,从哪条路走呀?”

    “傻孩子,你能追得上?别犟啦,走,到老汉家暖和暖和。”老头不由分说抓起朱彦夫的小手就往家里走,“嗨,真没有想到,你的手还真热乎呢,心火不轻吧!?”

    朱彦夫很想了解更多的况,就随老头一起进了老头的家院。大娘是个很慈祥的大娘,把朱彦夫让到暖烘烘的炕上,烧了锅滚烫烫的稀粥,还拿出来香喷喷的烙饼款待。朱彦夫知道自己的腿上功夫,只要不跑岔道,在天黑以前他一定能赶到沂水县城,不就是百把里的路么。大爷和大娘见他非要去追赶哥哥,也不好过于阻拦,还把他们儿子不能再穿的裤子找出来送给朱彦夫,又找来一副裹缠帮朱彦夫把裤腿缠了,才叮咛着送朱彦夫上路。

    “孩子,路途遥远,小心啊!”大娘站在门边还不放心地嘱咐。

    “放心吧,大爷大娘,鼻子底下有大路,不会误事的。”朱彦夫感激地向大爷大娘告别。

    缠着裹腿的朱彦夫兴冲冲地迈着有力的小腿,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个冲锋陷阵的战士,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烙饼和热呼呼的稀粥给他增添了力量,裹腿和布袋使他显得精神十足。如果再有一条钢枪背在身上,除了军装不像外,又有哪一点不像一个标准的革命战士呢,他边走边欣赏着阳光下自己的身影,好像自己已经是真正的长大了。这时,从山坡上传来了谁家放羊的姑娘的歌声:

    叫哥哥大步走你莫呀回头,

    扛钢枪打豺狼替亲人报呀报冤仇,

    小妹妹为你绣绣的那个花兜兜,

    哥哥呀你就揣揣在怀里头,

    妹妹就在兜里头,妹妹就在哥心头,

    天涯海边妹随哥,莫把妹妹丢,

    莫把妹妹丢……

    这段优美的歌好像在为他送行,他踏着满心的希望,听着甜蜜的歌谣,看着后退的家乡一直向前、向前。

    夜。沂水县城。

    从各路招来的新兵都汇集到了这个并不繁华的小县城。城里的百姓为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子弟兵,都在各家的门上点起了灯笼,一时间沂水县城如同过年,大街小巷到处一片通明。

    夜已经很深了,喧闹的县城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天当房地当床是部队的传统,解放军星宿夜露,没有一队新兵住进老百姓为他们收拾好的房间。

    这些都是新战士,虽然大多来自贫穷的家庭,但在这寒冷刺骨的风夜里露宿,绝大多数还是第一次,连长李大黑很不放心,又一一地检查了一遍。他刚要转回到营部,突然发现眼前有些异常——在部队宿营的不远处的一个门檐下,一动也不动卧着一个什么东西。李连长借着昏暗的余光仔细看了半天,越看越像是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卧在离战士这么近的地方?

    李连长越过哨兵,警惕地接近那个不太显眼的地方,他猫着腰,取出枪小心地扣起枪机,警惕地扫了一下前方,没有发现其它异常,便两步跃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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