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辛酸的光明路

    第36章 辛酸的光明路 (第2/3页)

    “娘,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随着两声轻轻地咳嗽,大队主任和副书记走进了家门。

    陈希荣一见,赶忙端茶递水热情招呼起来。

    天气有点热,副书记背着黄色的军用普通挎包,见背上露出明显的汗湿印痕,他环顾了一下屋子说:“朱书记还没回来?俺想向他汇报一下会议精神呢。”

    “还没回,”陈希荣担心地说,“这次一走好多天了,俺也挺揪心的,是不是碰到了啥麻烦事。”

    大队长和副书记不好回答,只好安慰安慰说说宽心的话,就匆匆告别了陈希荣

    大队部的人事换届了,除了朱彦夫还继续担任村支书外,其它成员都文化化年轻化了,张明熙因年事较高辞去了所有职务,寇长功、二孟子和小狗子因经验丰富担负起大队林果场的多种经营工作。

    大队革委会是农村基层的全能组织,无论是无产阶级政治斗争还是革命生产相结合,都要与上级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大队支书朱彦夫是个高调抓生产低调抓政治的实惠型土干部,他对“批林批孔”不感兴趣,但对农业学大寨研究得很透彻,在到处红旗招展学习大寨改造农田基本建设的浪潮中,他非常重视党中央提出的“计划生育”宣传,率先让老婆带头做了结扎手术,因为张家泉大队的土地改造已基本完成,粮食产量翻番超越历史,多种经营实现了经济空前增长,他把目光盯在了提高农民居住环境和生活质量上,“艰苦创业,造福后代”成了他追求的新的目标,他号召全大队社员不要被小小的成果冲昏了头脑,要继续发扬“勤俭节约不怕吃苦”的精神,用实际行动学习大寨人的“自力更生”,用“愚公移山”的精神彻底改变张家泉的生活面貌。在1969年水的问题解决后,朱彦夫就提出一定要把张家泉几千年的灯盏昏暗彻底摔掉,希望干群齐心协力像解决吃水问题一样解决电力照明问题。

    张家泉架电需要跨越三个电力盲村,线路长达十公里,一万米线路的材料需要多大投资,这对仅有几百人口的张家泉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看到奋斗换来硕果的张家泉人民,没有怀疑自己的能力,还是坚决拥护朱彦夫的号召,表示一定咬着牙巴骨勒紧腰带,把富裕日子当穷日子过,开始了点点滴滴的财富资本积累,哪怕从牙缝里扣,也要把电力建设搞上来。为了早日实现这一目标,朱彦夫心里装着全体干群的激情,走向了三个电力盲村,希望这三个村也能同心协力伸出双手共谋发展,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架电?俺们一个劳动日只有一毛多钱,比不得你们一个劳动日七八毛钱,俺们不敢做这个好梦。”

    “开什么玩笑,架电可不是栓根草绳子,没有大笔的资金就是天方夜谭,俺们有好大脚穿好大鞋,不敢做梦娶媳妇,尽想不着边际的美事。”

    一瓢冷水接一瓢冷水没有浇灭朱彦夫的雄心,他把无情的现实转告了父老乡亲,乡亲们没有气馁,自发的写起了“节约决心书”,共青团组织,各生产小队开展了节约宣战,一颗颗滚烫的决心跳动着巨大的热情,少吃一条猪,少穿一件新衣,少喝一瓶酒的理念变成了改变家乡的豪言壮语。朱彦夫激动了,因为这是计划经济时代,各种材料的购置需要到很多厂家联系,为了尽量减少开支,为了最大限度的节省一分钱,他仗着手里的特残证优势,主动担负起电料的采购任务,跨省域闯南北独来独往四处奔走。为了确保生产建设两不误,朱彦夫要求大队领导班子各负其责独挡一面,对那些不着边际的阶级斗争能回避的尽量回避,不能回避的也不要过份热情,只要做做样子哄哄上级的眼睛就行,对于来自上级吃不准的文件精神可以向他汇报共同探讨贯彻执行方案。

    这次大队长和大队副书记亲自登门找朱彦夫汇报会议精神,一定是非同小可的大事,陈希荣看着离去的两位干部身影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了。

    淄博人民广场边的一根电线杆下,朱彦夫蜷曲着“肉轱辘”身子躺在水泥地上,怀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发白的黄色军用包,头枕两条假退睡得很沉,东方升起来的太阳也没刺醒他疲劳的梦境。高高卷起的两袖坦露着没有双手的残臂,乌黑乌黑的创面冒着血水爬满了苍蝇,没有啃完的半边馒头也招惹着苍蝇上下翻舞,失去双脚的两条残腿微微叉开,创面的血水已经凝固,可恶的苍蝇依旧兴奋地饱食着地面残存的浓血。

    这幅人间少有的揪心画面怜悯了过往的眼光,他们指点着轻轻地议论着,叹息着生命的悲凉。

    有人开始走近这副残体,掏出身上的一毛钱轻轻地放到朱彦夫的身上,很多人被感动了,也纷纷走过去,一分、两分,五分,一毛、两毛、五毛堆在了朱彦夫的身上,两个戴着红领巾的孩子没有钱,他们找来了一个空纸盒,将朱彦夫身上的钱币全部抓进纸盒,把纸盒放在朱彦夫的两腿间,他们怕钱被风吹走!

    朱彦夫没被惊醒,他确实太累太累。

    跑采购三年多了,挤汽车,爬火车,几乎跑遍大半个中国,他没有住过一次旅馆,冬天睡火车站,夏天睡广场成了他外出休息的主要选择。为了节省资金,几分钱一包的劣质香烟他舍不得买,因为身体原因,他不敢喝水不敢多吃,路上总是带着备好的干粮。这次来淄博是从西安转过来的,去西安他几乎一直没合眼,因为火车晚点,赶到那家单位时正好碰到下班,他就坐在大楼前苦苦等了一夜,他不敢卸掉早就应该卸下的假腿,他的身上背着大捆大捆的钞票,他知道这是父老乡亲省吃俭用的希望,不能有半点闪失,必须时刻提高警惕以防万一。由于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静坐加上假肢对神经末梢的摧残,第二天上楼时身子一摇晃,就从十几层的楼梯上咕噜噜滚了下来,拐杖和假腿全部分家了,眼镜也摔得不知去向,脸上开出了血花,他顾不得疼痛,趴在地上到处寻找失散的零件,门卫赶过来,一口认定他是讨饭的叫花子,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他拖到了门外,当他用嘴从包里取出“介绍信”时,门卫们才傻了眼,一边忙着向他赔不是一边前前后后忙着帮他联系找部门经理、联系处理货物托运。部门经理告诉他,有些材料这里没有,估计就在他所在地区的淄博市还有余货,于是,他辞别西安又返回了淄博。来到淄博后,他打听了好几家公司,都没有找到想购置的材料,他的心情很沮丧,架着拐杖走到广场边已是华灯初放的夜晚,极度的困倦疲劳耗尽了他向前迈动的身体,于是,他就依靠着这根线杆卸了假肢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大觉。

    太阳老高老高了,朱彦夫睁开了眼睛,火热的阳光赶走了围观的人群,广场里空空荡荡,他爬起来装绑假肢时才发现两腿间的纸盒,一种发自肺腑的感激冲撞着胸腔,却无法找到表达感谢的对象。

    朱彦夫决定回家,他装好假肢支撑着准备站起来,但残腿的截面就像有无数钢针刺戳,痛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不能穿着假肢走路了,只好把假肢又卸下来挂在肩上,依靠四肢残骨一步步爬向汽车站。立、卧、爬、滚是他行走的方式,现在无法立行了,他只能靠卧、爬、滚交替着行走在别人眼里很近、在他眼里很远很远的路途中。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朱彦夫还没接近车站,晴朗的天空就布满了乌云,一场暴风雨似乎随时到达,狂风扬起的尘土吹得朱彦夫满脸满嘴都是,幸好碰到一辆三轮车主,把他送到了车站。

    暴雨冲毁了一段泥沙土路,驶往沂源的汽车在博山与沂源交界的地方无法通行了。万般无奈,他只好雇了一头毛驴走山路抄近道回家,坐在驴背上,他无法抓住缰绳,两腿也夹不住驴背,上坡下岭摔了好几十跤,摔得浑身是伤满身是泥,每次从驴背上摔下来,都得靠赶驴人把他抱上驴背。

    “唉,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碰上你这个宝贝,到张家泉至少还有十多里地,像这样走下去,俺驴没累死也把俺累死了,你说你,就这个样子,还出哪门子门呢,也不怕给人家找麻烦,算了,你给俺两块钱,俺不想送你了,你自己爬回去吧。”赶驴人刚把朱彦夫抱到驴背上,还没走出几丈远,朱彦夫又从驴背上掉了下来,赶驴人不耐烦了,看着浑身泥狗似的朱彦夫直摇头,走到朱彦夫身边伸手要钱了。

    看着胡子拉碴的赶驴人,朱彦夫爬在烂泥滩上心里清楚,因为他的无能让这个比他大几岁的赶驴人也遭受了大罪,浑身上下也糊满了泥巴,他不好意思要求赶驴的汉子抱他起来,更不好意思要求赶驴的汉子继续送他,只好用残臂和嘴打开布包:“老哥,谢谢你送了我这一程,我给你五块钱,你往回走吧,我,我自己爬回去就是!”

    赶驴的汉子看见打开的包里装满了花花绿绿的零钱,还有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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