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英雄魂

    第10章 英雄魂 (第2/3页)

鬼子不假思索地选择。坦克炮,大炮,又抬起了头,向着朦朦胧胧的高地发出了他们近乎绝望地嘶叫,高地在这嘶叫的爆炸声里,又被撕去了刚刚换上的白色外衣。炮火一停,疯狂的鬼子们又像蚂蚁一样涌向高地,结果,又是那熟悉的轻重机枪唱着他们的胆颤,让他们的十几个士兵躺在那片被炮火冲洗过的地方,做了异国他乡的鬼魂。

    天完全黑了下来,鬼子的冲锋不得不终止。这个在白天让他们胆颤心惊的高地,在夜幕下他们更不敢踏雷池一步,只好绝望地部署营地四周的防线,心跳地龟缩在这里寻找机会再作垂死挣扎。

    夜。二五0高地上。飘飘飞雪刚刚把山野被战火撕开的裂口覆盖,就疲惫的停住了它的激情,好像也进入了休息的状态,风婆婆这时到像来了精神,尖啸的口哨把一股股寒冷使劲猛吹,经历火海和激战的战士们被这一热一冷的极端反差搞得疲惫不堪。山下的敌人不知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是怕山上中国将士对他们偷袭,阴一炮阳一炮向着高地不时“咚咚”敲两下丧鼓。

    为了抵御强烈的寒冻,连长组织能活动的战士扒下敌人尸体上的服装,没有躲避寒风的掩体,他们只能靠敌人的棉衣棉裤来渡过这个滴水成冰的夜晚。他们在刺骨的冷风中靠着雪色的昏光,把战友的尸体拖放到一起,堆放在弹坑里,就着还没有完全从火热中冷却的雪土进行掩埋。

    风在哭泣,大地在默哀,战士们的心在滴血中燃烧,他们用双手捧着与战友告别的誓言,他们向风诉说着对祖国对家乡对亲人的强烈思念,他们谁心里都十分的清楚,如果大部队不能在天亮前赶来,也许还用不着明天的这个时候他们将会与他们的战友一样,将躺在这个高地上永远化作山脉。

    战士徐风明只剩下一条能动的胳膊,他用那只好手向战友的尸体覆盖着雪土,打破肃穆地悲壮沉闷,说:“他奶奶的,如果我明天躺在了这里,你们在这里掩埋我,记得把我身上的这身鬼子皮给扒掉,我的爹爹是老红军,过雪山时穿着半截棉裤,肯定不愿见到我穿着美国皮去见他,如果有活着能回去的,一定记着给我的老婆带个口信,要她别再等我了,趁着年轻另外再找个人家……”

    一贯反感战士胡说不吉利话的二排长杜卢民没有阻止徐风明的话,徐风明是他排里的战士,他知道徐风明刚跟老婆结婚第五天就被通知归了部队,从那以后就没有再与老婆见过一面。虽然这话说得很不吉利,但这话说得也挺实在。徐风明不是共产党员,只是一个普通的战士,一向说话很随便,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不会喊什么震撼人心鼓舞斗志的口号,但他今天的几句“遗言”却是那么的沉重,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一向严肃的指导员高新波默默地听着,也没有表示反对,在这种时候,暂且忘却了炮火,暂且忘却了饥饿和寒冷,能自由自在地表白点自己的观点,能自由自在地想点个人心事,能够把生死看得如此坦然和无足轻重,能够把死后的名节看得如此的重要,这种平平凡凡的语气早已升华为一种潜在的伟大了。

    徐风明的托付,动了所有人的情愫。朱彦夫渴望能将他寻找弟弟朱彦坤的期盼,化作神奇的梦境带给沂蒙山的母亲;图说话吉利的杜卢民也希望风儿能把他的思念和祝福送到家乡,送给弓着背推着独轮车推着一家生活的老父亲;还有一向严肃的指导员能渴求闭上眼睛看到老家河南南阳那一条条熟悉的街道,看到妻子那一张含着脉脉深情的细嫩温柔以及临别只有两个月大小的儿子的天真纯美;就是从小失去了亲人戎马半生的连长刘步荣,此时此刻也是思潮泉涌,多么想再亮起嗓子吼几句孩提时代的信天游,看一眼巍峨耸立的延安宝塔山,或者回到上海铁花厂与老乡姜大山品上几口香辣香辣的老酒;还有,还有……

    战士们手捧着牵肠挂肚的眷恋,终于堆起了一座座高高的坟茔,终于堆起了对鬼子充满胸膛的愤怒。

    一排长郑福庭和卫生员王青拖着疲惫的伤体回来报告:他们几乎找遍了所有鬼子的尸体,也没有找到一听西洋罐头或其它什么吃的。他俩是带着所有战士的希望摸下山腰解决肚子的期盼的,他们的消息使极度疲劳极度饥饿的战士只好咽了咽口水,捧起地上的积雪来欺骗早已空空的胃。战士们激战一天,把本来就空荡荡的胃折腾得只剩下踹气的虚弱了。

    连长和指导员看着眼前缺腿断臂浑身是伤的战士,直言不讳地分析了面临的处境和任务:现在全连队总共就是我们这十一位活着的战友了,大家都是伤员,没有药品医治我们的伤痛,没有纱布包扎我们的伤口,没有粮食填饱我们的饥腹,没有任何东西能挡住我们头上的寒天飞雪,我们已与主力部队彻底失去了联系,我们所面临的困难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决。但我们要相信,团首长在牵挂着我们,彭总指挥在关注着我们,毛主席也正关注着我们在朝鲜战场的每一位战士,全国人民和朝鲜人民也在关注着我们的每一场战斗的结果。为了彻底配合主力部队歼灭这股逃敌,为了给新中国减少一丝安危,到了牺牲我们全体生命的时候了,作为共产主义战士,这是对我们严峻的考验,也是我们至高无上的光荣。在这样的困境中,为了凝聚我们的战斗力,作战意志是我们战胜困境的动力,作战武器是延续我们生命的保障,加强领导是有力打击敌人的关键。经过商量,除了连级的连长和指导员外,三个人为一排,排长分别由郑福庭、杜卢民、朱彦夫担任,三个排长作连队干部的替补,按伤亡的顺序,死一补一,生死为令,自行接替。谁活到最后,谁就指挥到底。这是我们最坏的打算安排,大家也可能都活下去,也可能全部战死,但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得打下去,就得把敌人拖一分钟,直到大部队的到来,直到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刻。现在以排为单位,先把武器备好,三个排轮流监视敌人动向,轮换休息,对敌人的散炮不要理睬,抓紧时间休息,准备迎接更加残酷的战斗。

    随着“嗤——”的一声刺耳的尖叫,一道耀眼刺目的强光撕开了黎明前的夜幕,把整个二五0高地照得贼亮贼亮。照明弹的强光扎醒了高地上半睡半醒的战士,还未等战士们在惊诧中反应过来,几架轰炸机就轰鸣着冲向高地,丢下数枚燃烧弹后迅速抬头消失在夜空,高地顿时又成了火的海洋……

    战士们一个个变成了火球,在火海中翻滚,在火海中挣扎,在火海中不得不扒掉裹缠在身上的火源……

    这是敌人精心策划的一场空陆袭击战,火海里的战士还在痛苦地挣扎,敌人疯狂的炮击又在一颗接一颗照明弹下开始了野蛮的骚扰。成批的炮弹呼啸着扑上山头,一道道弹光划着弧线覆盖着高地的每一寸土地,恼羞成怒的敌人懂得时间对他们活命的含义,轰炸已达到狂癫的极限。沉寂的的高地,转眼变成了血与火的海洋,像一口巨大而沸腾的油锅溅进冰冷,山石四射,弹片横飞……

    炮弹的爆炸声渐渐稀疏,十来分钟的强烈轰炸又把高地变成了焦热的松土,天还没有大亮,浓烟还在翻滚。

    阵地西侧冒着黑烟的松土里,伸出了一只炭火般的黑手,只见土动了几动,爬出来了一个战士,是朱彦夫,他艰难地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抖掉满身的烟土吃力地抓起冲锋枪,他满脸碳黑只有两只眼睛在墨黑中转动,高地上除了烟雾就是烟雾中还没有完全泯灭的火焰,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凄惨景象,张开嘶哑的喉咙大声喊起来:“阵地上还有活着的吗?还有吗?”

    除了偶尔炸响的炮弹,没有听到任何回音。朱彦夫揉了揉眼睛,终于发现身边不远的地方有土在动,他提着枪几步奔过去,急忙扒开焦土,露出的是沾满了泥土的血水脑袋,朱彦夫认不出这个战士是谁,抱起那个战士的腰用力一拖,那个战士的下身竟然是血糊糊的一片,整个下身被炸成了碎片,朱彦夫的心猛地一沉,这个人难道是连长!

    “阵地上还、还有多、多少人?”此人就是连长,连长终于说话了,嘴里的血往外直涌。

    “连长!”朱彦夫不相信这是真的,在他的脑海里,连长是不会变成这样的,从渡长江打南京开始他就一直跟随着这个连长,在无数次枪林弹雨中他只是受了几次轻伤,战士们都说他是个福将,他自己也说子弹见了他也会绕着道飞,擦破点肉皮那只是子弹跟他开的玩笑,那该死的炮弹怎么会把连长炸成了这个样子?他连想也没想就冲着阵地大喊大叫起来:“王青,王青——”

    此时,朱彦夫忘记了王青也早已编入了战斗队,忘记了连长是他从泥土里爬出来碰到的第一个活着的人。

    “来了!”真没有想到,王青还真的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

    “快,快救救连长!”

    “不!不要管我!鬼子、鬼子可能……”连长正吃力地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地挥起双掌拼着全身的气力把朱彦夫和跑到身边的王青推向两边,只听一声尖啸紧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把王青和朱彦夫推出老远,等他俩在浓烟升腾泥土撒落中再回头看时,哪里还有连长的影子?连长刚才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弹坑,弹坑的四周冒着的是股股青烟,破碎的衣片还在空中徐徐飘落……

    “连长——!”朱彦夫和王青失声痛喊,喊声撕肺,石破天惊!

    阵地上到底还有多少活人?阵地中段,徐风明还活着,但看样子伤得也不轻,斜躺在一个弹坑里,正昏昏欲迷,朱彦夫摇醒了他:“看见指导员没有?”

    “没有,一直没看见。我是刚从地狱里钻出来的。”徐风明的腿好像断了,爬在那里不能动弹。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监视敌人,防止敌人的偷袭!王青,你往东,我往西,看看还有多少战士,抓紧时间组织新的战斗力。”朱彦夫带着命令式的口气吩咐完毕,又开始在阵地上仔细寻找起来。从徐风明的身上他看到了希望,他要找到指导员和其他的战士。

    硝烟还没有完全散尽,阵地上到处是炸碎的枪支和衣服碎片,到处是殷红的血迹。阵地西侧有几段交通壕还可以走人,朱彦夫跳进去,沿壕沟朝前小跑,终于见着了躺在一块的三位战友,但他们都已经牺牲了,机枪还挺立在沟沿上。朱彦夫的心一阵阵发紧:难道阵地上再没有其他的活人了?在一个弹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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