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杜甫: 三杯入口心自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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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杜甫: 三杯入口心自愧… (第1/3页)

    一

    公元765年夏末,杜甫一家乘船从戎州出发,沿长江而下,准备过泸州,下

    渝州,再从湖北回到家乡河南。

    历经岷江、长江的洗礼,从成都出来时的积郁已经所剩无几。看到沿江两

    岸的田园山水,船头的杜甫心潮澎湃,禁不住大声唱起太白的诗句:“山随

    平野尽兮,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兮,云生结海楼。”

    小儿子宗武的声音传来:“父亲,你看船尾好多鸟。”杜甫掉头,看到几只沙鸥正围着船尾翩戏,忽而上,忽而下,似乎对这顺水而行的小舟万般不舍。从船到鸟,从鸟到人,诗人情绪急转之下:我这一生空有大志,却只能

    转徙江湖,飘蓬万里,和这天地间飞来飞去的鸟儿有何区别?

    是夜,小舟停憩岸边,诗人独立船头,看星垂野阔,大江东流,思量自己半生流离,不觉百感交集,悲从中来。当初在成都所作《遣闷奉呈严公二十韵》里有句“胡为来幕下,只合在舟中”,今日竟成实景,可见天意如此,早有定数……

    看船家在船头忙活,杜甫郁郁问道:“这是哪里?”

    “先生,泸州上游了,明天一早就能到泸州。”

    哦,泸州!在杜甫丰富的游历过程里,很早就知道了川南名城泸州,知道此地依山傍水,钟灵毓秀,三省通衢,商贸繁华。可惜舟羁苦旅,思虑东归,对这个长江边上盛产美酒的山城,似乎只能擦肩而过了。

    “外面风大,先生请回舱休息吧。”船家关切的声音传来,杜甫禁不住打了个冷噤,掀帘入舱。舱内,妻儿睡得正香。贤惠的妻子和懂事的儿子们跟随他从巩义到洛阳,从长安到秦州,风雨同舟,从无怨言,而他回报他们的,却是辗转南北、长途跋涉。“唉!”一腔悲愤在诗人心中郁结跳荡,欲破喉而出,就着微弱的烛光,一首五律一挥而就: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旅夜书怀》)

    放下笔,两行清泪从诗人瘦削的脸颊滑下:成都生活,是一生中最为安定愉悦的五年,可叹随着成都府尹严武的去世,失去依凭的自己,只能选择回乡:

    故乡有弟妹,流落随丘墟。

    成都万事好,岂若归吾庐?(《五盘》)

    二

    “先生,泸州城到了。”

    “好,把帆降下来,让船走慢点,我要看看泸州景象。”

    沿岸一座座吊脚楼尽显川南民居风格,临江街上酒旗招展,似乎在招呼江上过客:“停下吧,停下吧,好客的江阳欢迎你。”

    江风徐徐,似有酒香飘来。杜甫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难道真要与这个盛名远扬的西南酒城擦肩而过?

    “不好了,船要搁浅。”船家惊慌的声音传来。

    沉思中的杜甫一愣,掉头望向前方,只见江面的水急速退下,左前方露出一段浅浅的河滩,转眼就和岸边的沙滩接上了。

    “怎么会这样?走这条水路几十年了,从没发现这里有片沙滩。”船家一边纳闷一边用力把船往江心方向撑。

    当然是白费力气。船身跳动了几下,稳稳地停下了。

    夫人和宗文宗武钻出船舱,一脸惊慌。杜甫安慰道:“莫怕,是船搁浅了。”心里却十分讶异:难道刚才的患得患失老天已知,才降下这一片沙滩代为选择?难道真是泸州城在留我?一念至此,心里有了些许感动——这是一座城池与一个落魄诗人的缘分啊!

    遂顺应天意,吩咐船家将船系于滩头巨石,带上老妻幼子,舍舟登岸。

    杜甫当然不知,就这块拴舟的巨石,至今依然矗立在泸州江阳区长江南岸,成为水上航行的天然航标,人称“杜甫石”。

    一路上,老妻焦虑搁浅之事,杜甫倒是气定神闲:“既来之,则安之。杜甫起身回礼:“老夫河南杜子美,成都出来途经贵地,得此美酒,禁不住唱起相如此赋,打扰各位雅兴,失礼了!”泸州城虽不大,却算是边陲重郡,名胜古迹不少,民风淳朴。舟旅多日,我们就当休息一下,去街上好好吃顿饭吧。”

    三

    青石门、吊脚楼、白招牌、蓝酒幡,湿漉漉的石阶一级一级伸向酒香深处。

    寻香而行,人声渐浓,一条布满酒楼酒馆的大街出现眼前。正是午饭时间,冒着热气的蒸笼,嫩滑雪白的豆花,门口小二不绝于耳的吆喝招呼,刺激着一个个路人饥肠辘辘的肠胃——“客官,里面请!小店有新酿的烧酒,才出锅的豆花,巴掌大的白肉、嫩生生的拌菜,烧牛肉、蒸烧白、炖猪蹄,馒头、包子、猪儿耙,包你吃了还要来。”

    杜甫顺势走进一家干净热闹的饭店。就着三荤一素,半碗烧酒,一家四口吃将起来。

    “果然是泸州好酒!”一口下肚,杜甫禁不住高声赞叹。

    这一叹不打紧,却惊动了旁边把酒言欢的四个年轻人。四人转头一看,一青衣布袍清瘦苍老的外乡老者正在击节而唱——

    吴天远处兮,采云飘拂;

    蜀南有醪兮,香溢四宇;

    当炉而炖兮,润我肺腑;

    促我悠思兮,落笔成赋。

    他唱的这首诗四个年轻人都知道,是九百年前司马相如经过泸州品尝美酒后留下的《清醪》。现在听一个外乡口音的老人吟唱起,四人不由得升起几分自豪感。年龄稍长的年轻人起身,端端正正作个揖,好奇道:“客人哪里来?听口音并非本地人氏,怎么也知此赋?”

    杜甫起身回礼:“老夫河南杜子美,成都出来途经贵地,得此美酒,禁不住唱起相如此赋,打扰各位雅兴,失礼了!”

    “原来是杜工部杜大人,失敬!失敬!”又惊又喜的四个年轻人一拥而上,把杜甫一家请到自己桌上,添了几样菜,边敬酒边介绍泸地风情,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四

    大诗人杜甫到了泸州的消息迅速传开。

    当天下午,泸州州官就在江边“临江酒楼”设下一桌招待晚宴,请了本地最有学问和名气的诗人作陪,这次喝的不再是普通烧酒,而是上贡朝廷的御酒。此酒酿制时添加了独特的工艺,并需在地窖避光三年以上才可开封,其浓烈醇厚的品质在中原大地已攀得烧酒之冠。由于产量有限、路途遥远、运输艰辛,除了上贡皇家,非达官贵人不能品尝一二,就连泸州本地人,平时也极少喝到这价值昂贵的贡酒。

    杜甫一杯下肚,但觉一股热辣之气经喉舌向肺腑扩散,复聚拢,直下丹田,转而又从丹田出发,到达身体的四面八方,闭目回味,再睁开双眼,心境豁然通泰,放眼一看,那些得失悲愁,都是浮云。

    不觉心中大喜,暗暗叹道:此酒陈厚,比之昨日烧酒更觉醇烈香甘,我需小心对待。

    州官好诗文,酒过三巡,当即提议:“无酒不成席,无令不成酒,工部大人著作等身,今日就以工部大人的酒诗为令,上家念上句,下家接下句并说出该诗诗名,然后下家变成上家。接对了,上家下家共敬工部大人一杯,接得不对,错家自饮一杯。”众人说好,杜甫更是喜笑颜开。

    州官先吟道:“谁能更拘束,”旁边的诗人甲忙接到:“烂醉是生涯。出自《杜位宅守岁》。”

    众人说好,起身敬杜甫一杯。

    诗人甲念道:“酒尽沙头双玉瓶,”诗人乙接上:“众宾皆醉我独醒。出自《醉歌行》。”

    二人离座,敬杜甫一杯。

    诗人乙吟道:“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诗人丙接上:“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出自《曲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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