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芳菲露草
第五十二回 芳菲露草 (第3/3页)
转头瞪视宋江，其中一个激动地叽哩呱啦说了几句话。宋江忙教向导翻译，答曰：“他说‘我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日本武士，不受汉人折辱。要杀便杀，不要仗势欺人。’”
宋江轻蔑地道：“顽劣匪类遭擒，大多都要说这么一句屁话。”略微转身，手指着碧波万顷的海域，“这里，水流平静温暖，本该是肥沃的渔场。若任人渔猎，不知能养活多少农户。”又指着远处起伏的群岛，“那里港汊宽阔，山峰崔嵬，是避风泊船的绝佳去处。若开辟作港口或榷场，也能造福百姓。”言讫，顿了一顿，口气转厉：“尔等不事稼穑，只知干那烧杀掳掠的罪恶勾当，左近百姓逃的逃、散的散，这些地方才会荒无人烟。你们这些皇天不佑的东西，也配梗脖子充好汉？”
那几人略为沉默，驳道：“有善便有恶，没甚么好说的。某等武士作派，作恶也光明磊落。”宋江道：“你们很坦荡么？未必。你们口中的‘武士’，在国中有房屋、田产，地位尊崇，决不会干这打劫的勾当。尔等冒充武士，自抬身价，恰恰显示了内心的软弱、虚伪、阴暗、卑劣。”
宋江这么说，是为了打击俘虏的锐气，其实日本国内的文武制度如何，只听张叔夜提过，自己也不甚了解。是否能说得切中肯綮，殊无把握。
跪着的那几个闻言，立即面现惭色。不跪的哇哇乱叫。向导翻译道：“他说他们不服说嘴的，有种的在武艺上见真章。”宋江道：“那便成全你。”教小卒将那个叫嚷得最欢的解了缚，还他兵刃。本想教武松、鲁智深与他放对，但转念一想，这几人是探虚实的水鬼，武艺稀松平常，在海盗阵营里也不被看重，杀之无用。大战尚在其后。不若教人戏耍他一番，再作道理。当下教孔明出阵。
宋江果然料中，那人摆了个起手式，喊着“哇呀呀”直上直下地来攻。孔明未出全力，兀自游刃有余。众人正看得索然，只见孔明喊一声：“中！”祝融剑一挥，那人的刀被削断，接着又中了一脚，连翻两个筋斗。
耽搁了这些时，已是巳末时分。宋江传令，即刻造饭。又数了数俘虏，跪着的八个，不跪的五个，教小卒将那八个押入后舱。掇来五把杌子，将不跪的绑在上面，固定在甲板上，好教他们亲眼观看宋军剿匪。
宋军顺流向东南方航行，兵卒用长篙将烧着的船只拨开。此处海域十分复杂，水流忽急忽缓，暗礁密布。间隔不远便会出现不规则的陆地，有时一座突兀的山峰就是一座小岛。宋军听从向导的指引，谨慎前行。转过无数港汊和礁岩，庞大的船队终于行至一处视野开阔的海域。此处水面沉静，海鸟高翔，直似海面上的世外桃源。几个硕大的岛屿沉静庄严，宛如几尊卧佛，微笑注视着过往生灵。
宋军船队尚未完全从岛崦中转出，只听号炮连珠价响，远方腾起烟雾。东北、西南同时杀出两簇船队，筛锣擂鼓，疾驰而来。共有海鳅百余艘，上面飘扬着图案奇怪的旗帜：白布上圆圆的一坨红。武松见了，想起卖炊饼的兄长，心中一酸；花荣见了，联想到红心箭靶，精神一振；王矮虎见了，喃喃地道：“以往见了白绫染血，矮爷就得歇歇儿。今日可得打足了精神。”
宋军作速通过岛崦，中军巨舶摆开碧油幢，大挥帅字旗，向彼猛冲。两军间距五十余丈时，似有默契，停船不动。五个俘虏兴奋地哇哇怪叫。宋江道：“此乃日本海盗，正主儿来了！”
宋军左军、中军、右军列开阵势，海鳅在前，炮船在中，海舶、粮船在后压阵。炮船单侧猛划，掉过船舷。号炮訇然一响，便惊天动地放起排炮。每艘炮船上装有二十门大炮，两侧各十门。火炮落至敌军船队正中，敌船霎时火光冲天，木屑纷飞，乘员惨呼落水。有的炮弹落在水中，激起的水柱化成漫天暴雨，泼将下来。
“排炮”是船的一侧从左至右一炮接一炮连发，此声未落，彼炮已响。之所以放“排炮”，一为壮声势，二是因为若数炮齐发，船体便难承受后座之力。炮船共四十艘，一轮排炮发毕，海盗船队已遭受了四百发炮的猛烈轰击。远远望去，烟尘滚滚，船只混乱歪斜，几乎不成阵势。
海盗反应奇速，待排炮堪堪发毕，暂时躲藏的炮手便立起身来，发炮还击。凌振毫不示弱，吆喝指挥，发起第二轮排炮。海盗船小炮少，声势颇为逊色，但小小的炮弹来势甚劲，击中船体，便是“哗啦”一个大洞。宋军大旗飘动，指令各船疏散，拉大船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