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昏浊臣子心
第四十五回 昏浊臣子心 (第3/3页)
地一滚，躲开背后袭来的流星锤，腰膝一挺，倏地跃起，双刀一齐撩出，一招“单衣伫立”挟力上指。流星锤怎禁得起这打虎的神力，立即被磕飞。三员裨将被逼退只在一瞬，那青年将军便与武松杀成一团。但见双刀和单枪上下翻飞，搅成漫天刀光雪影。余人再赶上前来，竟然无法插足，只有呆看。
那青年小将当真了得，挑、拦、拿、扎、刺、锁、搅，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般使出，令人眼花缭乱。且在马上俯攻，居高临下，攻击面更为宽阔。武松舞动双刀，双手主攻和辅攻不断变换，一边腾挪跳跃。即不欲取他性命，刀法中便有三分留情。顷刻斗了十多合，武松卖个破绽，待他一枪搠来，踊身跃上马臀。眼看自己就要受制于人，小将当机立断，离鞍下马，跳下时右足在马背重重一踢。那马痛嘶一声，坐翻在地，武松也立即跃下，左刀拄地，右刀已架在小将颈中。
武松反思适才若非跟着跃下，势必被马压翻。这青年小将枪法高明，又擅机变，真乃悍将也。
原来双方对答之时，武松注意到萧胡睹时不时地往队伍中投去询问的眼神，稍停才肯做出主张。想必这伙人真正的首领隐藏其中，萧胡睹只是奉命行事。是以武松来袭，裨将来救，反而将他暴露。一战之下，观其智勇，此人必为首领无疑。
此时萧胡睹和那青年分别受制于武、刘。余人挺着刀枪，将他们团团围住，大声呼叱，却不敢上前。马扩、柴进等人大感欣慰。赵良嗣摸须冷笑。王洧吁了口气，自信与高傲又返回脸上。
武松闪在小将身后，左手制住他臂膊，右手横刀在颈，问他：“尔等何人？为何弄此古怪，目的何在？”小将道：“某乃小卒，不知巨细。要问去问当官的。”看他服色，确是毫不起眼。武松冷笑道：“你暗中发号施令、裨将舍身来救，决非伪装。伎俩即已决撒，何必强撑？爽利些儿，问甚答甚便是。”小将问：“不答怎样？”武松厉声喝道：“死！”
忽听赵良嗣喊：“切莫动手，事可再议！”他心中已有七八分认定这伙人是金兵，哪敢伤人性命，一见武松发威，急忙出声喝止。武松暗骂：“蠢材坏事！”
小将轻蔑一笑：“在下血溅当场，你们还能活过今晚么？”武松道：“活不过亦无妨，左右黄泉路上有伴儿。”小将也道：“那就同归于尽好了。”昂起头，闭目等毙。
武松大怒，这厮似乎捉准了宋使不敢置他于死地的心理，如此“慷慨”，七分倒似撒赖。武松使出分筋错骨手，但听“喀喇”一声，小将左臂脱臼，他也着实硬挺，闷哼一声，咬牙忍痛。众人惊呼逼近，见武松怒目电暰，又即却步。
柴进大声道：“兄弟，讨债又不是甚要命勾当，何必逼问他一人？”他察言观色，见萧胡睹神色茫然迷离，对青年小将的安危似乎并不挂怀，对此差事亦似心怀勉强。暗忖他姓萧，莫非是辽军降将？若是，此人极易动摇。又见小将不屈，忍不住出声指点。
刘唐正欲效仿武松，萧胡睹忽道：“不必劳烦足下，萧某自说了罢。”众人一惊，齐刷刷扭头来看。萧胡睹凄然一笑，道：“这些背信弃义的金人不会饶了俺。你们当保某无虞。”马扩心道：“果是金人！”随即不失时机地道：“马某一言九鼎，萧将军若肯告知实情，我们宋人自当保护将军周全。”那小将怒目而视，却未下令。
萧胡睹道：“这小厮是金国大将完颜娄室的次子，完颜活女。金国遣这些宵小侮辱宋使，某甚不耻。奈何为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宋人尽皆恍然。小将完颜活女道：“好一个反覆无常的辽狗，你……”萧胡睹淡然道：“大辽国破，萧某未杀身殉国，已觉无颜。宋人使金，只为商议如何分燕。燕地原属大辽，金人无非是要寻衅折辱宋使，好做手脚。萧某虽苟活，亦不愿再受金贼驱遣，干这下三滥的勾当。”完颜活女嘿嘿冷笑，不再插话。
马扩道：“完颜将军，现下两无损伤，就此罢休如何？某等若有礼数不周处，改日登门谢罪。”完颜活女见诡计决撒，正要找台阶下，听马扩如此说，求之不得。但受要挟总觉不甘，道：“某为讨债而来。那银子……”赵良嗣忙不迭地道：“自当奉送！”
当下刘唐挟着萧胡睹，与武松一同回寺。金人若不顾一切硬来，宋使自无活理，但身份已暴露，两国尚未破面，杀伤来使自于国事有碍。完颜活女脱出武松挟制，不禁展颜，忍痛教部将接好臂膊，上马挥鞭。临行前道：“萧胡睹，你立了恁大功劳，宋人有的打赏了。”萧胡睹冷笑道：“萧某亡国败将，本无颜面可言。只是金人弄这卑鄙小器的勾当，天下人有的说嘴了。”完颜活女无言以对，抡鞭“啪”地抽了一下，率队唿哨而去。
折腾了一夜，东方已现曙光。惊惧跳脱的一幕使诸位宋使心怀惶恐，适才有的勇武，有的机变，有的怯懦，风波过后，兀自各怀心事。大家匆匆生火，做些早饭，已有金使来请。辰时，宋使进入燕京城。
燕京城虽是北国大都市，但甫经战乱，满目疮痍。店铺的门斜敞着，内里空空荡荡，遍地灰尘。城中的大户小户也已逃得十室九空。金人无暇收拾辽人遗弃的屋舍殿宇，只在城中搭起了军帐，聊以安身。完颜阿骨打的行辕亦非穹楼玉宇，只是伫立在空地的一处金色大帐，四周军旅环绕，护卫森严。赵良嗣、马扩、王洧被导引入附近一处军帐，金国的特派官员兀室与赵良嗣一行讨价还价。柴进等七人在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