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笔墨争锋

    第四十三回 笔墨争锋 (第3/3页)

睦。”

    秦明几乎脱口而出:“田茂!”袖子一拂,怫然道:“前几日某见白得哥身后一个身影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是兀谁。适才想起,正是田茂的食客韦索。这几日田茂不肯借粮,一毛不拔,也不便去逼他。想不到这厮勾结异族,残害乡里!”说着目光如火,眉宇间泛上杀气。

    秦明又道:“阮先生重义,咱应当全力保护。”花荣道:“这个自然。见义而不为,非勇也。梁山好汉岂可恁地脓包。”

    说话中间,一个奚兵策马擎旗奔至“护城河”边,冲宋军大声喊话,果然是秦明复述的那些言语:“如若阮淝交出陨星,奚军秋毫无犯。否则,全村化为齑粉。”还道:“奚军每过一个时辰,挺进一里。直至‘护城河’边,便要强攻。若交出阮淝,我军立即撤兵。”言语间横加威胁。花荣大怒,一箭将他射中。但他“阿也”一声中箭,却未身死落马,伏鞍逃回去了。想必是此人预先防备,多穿了几层铠甲。花荣苦笑。

    秦明暗想,白得哥当真了得,隔一个时辰挺进一里,晓得用节奏性的紧迫感来袭扰敌人心神,迫使敌人主动攻击或自相扰乱。阮淝听说奚军全然冲自己而来,颇不自安,黯然叹道:“想不到一首歪诗,竟教彼以村人性命相胁。若为此再伤人命,阮某罪莫大焉!”秦明宽慰道:“这只是番子的借口而已。此事雪耻是宾,从你身上寻找陨星才是主。即使先生随他们而去,奚军当下撤了,日后还会慢慢想办法逼你带他们寻找陨星。今日之事断不可免,与先生无涉。”阮淝点头,然而心中终究难以释怀。

    匆匆用过水多饭少的晚饭,阮淝独自闷坐。忽然,两个小儿跑进,面带喜色,叫道:“先生,后山有信鸽飞来!”阮淝心中一喜:“敢情戴宗有了回信?”

    这些日子,百骑宋军和一百二十名乡勇戍守寨栅,阮淝自告奋勇干些其他活计,孩子们也跟着出力。此时有心前去,奈何饿得有气无力,心情又沉闷,遂对两个孩子道:“你们去捉回来罢。”两人应声去了。阮淝看着两人背影,心想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兀自愿为村庄出力,孺子可教。心中略感欣慰。

    呆坐了一盏茶时分,不见二人回来。阮淝有些奇怪,只得独自提着灯笼到后山去寻,在寒风中转了良久,哪有人影?心想莫非回家了?返回家中思忖,总觉不像,于是叫来几个孩童,问他们可曾见过二人,皆答曰:“未曾。”又让他们帮忙去两人家中看看。过了片刻,派去的孩子和先前二童的家人都来了。

    这两个小儿,一个唤作霜生,另一个便是蒙阮淝搭救过的喜娃儿。霜生的爹妈和喜娃儿的叔婶都说,二人未曾回家,亲戚家和平素要好的孩童家里也都问过,未见踪影。大伙十分焦急。阮淝也觉不妙,赶紧告知秦明。秦明立即派兵卒和乡勇各二十名,到处搜寻。一时间,灯笼和火把照遍了前村后山,“霜生……”、“喜娃儿……”,忧虑急切的喊声在风中回荡。

    一个时辰过去,毫无结果。奚军则依言向村庄逼近了一里。

    阮淝忧心如焚,一颗心仿佛跌入了深谷。霜生的娘亲低声啜泣,父亲只是违心地柔声安慰,其内心的担忧更甚。他们终于坐不住了,亲自去找。门帘一掀,几朵雪花飘进,外面竟已风雪交加。剩下一屋子人愁眉苦脸,对着冷灯枯坐。

    又一个时辰过去,音信尚无。奚军宛如呲牙的野狗,又逼近了一里。

    阮淝忽地问道:“戴院长可有回信?”秦明摇头。阮淝又问:“今夜可曾有信鸽飞回?”秦明又摇头。阮淝起初想,喜娃儿和霜生或许失足坠山,其时捉没捉到信鸽都有可能。现在方才意识到此猜测的漏洞:不论信鸽是否捉到,若二人坠山,信鸽决无与人同坠之理,应早被众人找回。现今却连鸽毛都未见到一根,那就是没有信鸽了。既无信鸽,为何孩子们说“后山有信鸽飞来”?

    阮淝内心最不愿面对的一种可能在脑海中跳脱:两个孩子中了圈套。

    村外突然响起几声惊天动地的号炮,三更听来,恐怖万分。阮淝被惊得一阵心慌。——又一个时辰逝去,奚军行至护城河边,放号炮示意即刻强攻。

    秦明走进屋内,面色郑重,对阮淝道:“先生,稍顷不论看到甚么,都莫要惊慌。谨记人在村在。”阮淝木然点头,随秦明走到外间。

    尽管挨挤着不少人,阮淝一眼就瞧见了地下的两副担架,挪动发颤的双腿走近去看,正是喜娃儿和霜生。二人已死去多时,兀自满面血迹,透过破烂的衣衫,能看到遍体鳞伤。霜生之母已然昏厥,喜娃儿的婶娘张开嘴,欲哭无泪。

    霜生的娘亲悠悠醒转,瞥见阮淝在侧,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遽尔哭道:“阮淝,还我孩儿命来!”五指箕张来抓。众人急忙扯住。霜生的父亲泪如泉涌,对阮淝怒目而视。

    阮淝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下意识地去摸喜娃儿的尸体。一只手斜刺里将他的手拨开,竟是喜娃儿的表叔。他哽咽着道:“你怕奚人怕得要命,却教孩子替你捉甚么劳什子信鸽,似你这等贪生畏死,还有何面目假慈悲?”喜娃儿的婶娘还是没有哭出来。她背过身子,看也不看阮淝一眼,悠悠地道:“阮先生,喜娃儿的命是你救的,这下他替你死了,两不相欠,就别搅扰他了罢。”喜娃儿自幼由叔婶抚养,早被视作亲生。

    眼见孩子的家人将阮淝视作凶手,秦明、花荣有心劝解,但心知此时搭话如同火上浇油。话到嘴边,终于忍住。闻听炮声又响,叹口气,转身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