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骄兵何所行
第四十二回 骄兵何所行 (第3/3页)
,踏碎积雪,挖埋锅灶,惊散鸟群,伪作大军屯驻之状。
此时阮淝献计,可将马粪等物散在四周,同时隐匿兵马形迹,教奚军误以为宋军势众,又示弱诱其主动进攻。秦明依言而行。一群孩童遂跟着阮淝嘻嘻哈哈地到处抛撒马粪。
转眼已至天明,奚军集结,呜嘟嘟号角吹响,大举来攻。行至“护城河”前,宋军箭如雨下。奚军一面射箭还击,一面将枯枝、草捆扔进沟渠。宋军火箭射下,沟渠顿成火墙。奚军的进攻颇具试探性,甫一受阻,便不强攻,只是高声叫骂。
阮淝望着濠外奚军,对秦明道:“恁般坚守,非长久之计,若为奚军识破,搭桥来攻,村庄危矣。”秦明如何不知,问道:“怎么?”阮淝道:“我军优势全在一个‘疑’字,白得哥谨慎多疑,此时更当用奇,乱其视听。”秦明一喜,觉得阮淝俨然一军师,笑道:“愿闻其详。”
阮淝道:“西汉飞将军李广的威名,将军想必知道。当年李将军在上郡,率百骑追杀三名匈奴人,遭遇数千匈奴骑兵。匈奴兵见李广兵少,以为是示弱引诱,遂上山列阵。李广见部属十分惊恐,便对他们说,我们若掉头逃跑,匈奴兵疑心顿去,定会下山来追杀。汉军大营距此数十里,我们没等跑回去,就会被杀个干净。而今不若将计就计,与胡兵对峙,彼必以为我等后伏大军,不敢来犯。随即率军前行至距匈奴兵二里处,解鞍下马,示之以怠。如李广所料,匈奴兵始终疑心其暗中设伏,不敢进攻。直至天黑,匈奴兵恐汉军夜袭,一发地拔营逃了。”
秦明点头沉吟:“恁地兵行险着,乃不得已而为之。倘若对手是轻躁的莽夫,这计便要决撒。”阮淝笑道:“将军看白得哥莽撞还是多疑?”秦明也一笑,胸中已然有了主张。
午后,秦明、花荣、徐宁、单廷珪、魏定国只率五十骑从吊桥越过濠沟,其余将领守村。奚军远远望见一小队宋军大摇大摆前来,皆感莫名其妙。白得哥凝思眺望,心中已转过数十个念头:有事相商?不像。诱敌?看这小小村庄,似乎容不下数千人马。送死?绝无此理。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些南蛮并非易与之辈,且看看再说。遂与副将率二百骑兵,迎上前去。两军相隔一箭之遥。
白得哥大声问:“秦将军莫非要将陨星送与在下?若如此,大奚愿以重金答谢。”秦明笑道:“恐要教阁下失望。见尔军威,特来切磋一二。”身后骑兵缓缓排开。白得哥暗忖,瞧这伙南蛮一副有恃无恐模样,须得加倍当心。看他兵卒稀少,便是要斗将了。当下冷笑一声,左手一挥。一骑马从后飞出,马上一员健将,顶青蓝狼盔,贯玄色铁甲,手掿大刀,叫道:“先锋乙室八斤,前来领教!”秦明挺狼牙棍来迎。
秦明养伤无聊之时,唯读书及反思自身武艺打发时光。一日读《左传》:“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忽有所悟,反思武艺之理亦如此。练武、杀敌如一味猛烈躁进,决无精进之理。重长力与延续,似沧海之涛绵绵不绝,方乃上乘境界。日后随着伤情的迅速好转,每日勤修苦练,颇觉大进,今日要牛刀小试。
二员将棍枪搅在一起,转灯儿般厮杀。乙室八斤大声呼喝,刀片抡得生风,秦明却是默不作色,以静制动。人骑在马背,腿部所及皆为马感应外界刺激之处,秦明不轻动,这坐骑也就跟着气定神闲起来。杀了一阵儿,乙室八斤只觉对方劲力一波一波疾如浪涛,实难抵敌,手下不由得怯了。秦明奋起一棍,敌将之尸落于马下。
白得哥挥手又遣一将。此番单廷珪接战,战不几合,那员将也被杀死。白得哥大怒,作势要全队反扑。秦明教急忙鸣金。岂料单廷珪甫一转身,身后一箭飞来,正中后颈,立时痛哼一声落马。小校急忙将他救回。秦明目眦欲裂,手指白得哥喝道:“番狗,你恁地卑鄙!”
白得哥目中寒光一闪,冷笑道:“稀罕么?冷箭杀敌,乃白某生平一大嗜好!”秦明亟待踊身扑上将这厮砸成血蛋,内心却深知,怒极拼命便要露底,正中了敌将之计。当下强压怒气,率队后撤。白得哥恐宋军佯败设伏,未追。
秦明见白得哥不敢来追,暗道这厮果然多疑。世间大凡有些智计之人,往往为多思所累,前瞻后顾,缺少了付诸行动的干脆与果决。智慧,反而会转化为一种负担。何况战机稍纵即逝。秦明没逃出多远,便即停步,令军士纷纷下马。魏定国送单廷珪回村医治。
而白得哥此时所想,乃是:“王八蛋萧干利令智昏,不自量力地自立个皇帝不说,为一块烂铁,还要巴巴地赶来。且不说南蛮难斗,不论他兵多兵少,为这劳什子也值得拼命?老子蠢得很吗?多围他娘几天,困也困死了。”又见宋军将士将马鞍放在地上,坐在臀下。暗道:“南蛮故作懈怠,诱我冒进。老子偏不上这个当。”亦率队回营,按兵不动。
宋军五十余人的小队与奚军对峙,其时日色偏西,大家取出火摺子,生火取暖、造饭。直至中夜,宋军小队方才撤回村里。奚军哨探回报,村庄四周多见土灶、马粪,积雪被践踏得稀烂,俨然大军在焉。只是桃蹊村内外黑漆漆的,不见有人巡夜,亦不闻刁斗之声,不知宋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白得哥不置可否,传令今夜防御宋军劫营。
如此僵持了七日,奚军散成环状,越发将桃蹊村围得严实。此时一个突出的问题开始困扰宋、奚两方: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