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萧萧剑鸣北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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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新月如钩,凉风习习,六街三市,皆闻喝号提铃。朱武烦闷,出了馆舍,在宽阔街巷走动。忽见一行人骑马提着灯笼大宽转地踅过街衢,待走近前细瞧,却是李奭,朱武只得施礼。

    李奭驻足下马,转面撅唇,繁星般布满细小黑头的面上绽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奸邪愠怒又不无戏谑,道:“朱武,你恁地嚣张。”朱武略略躬身道:“不敢。”李奭道:“校场演武,郎主说好才是好,你休地不知进退。况且抡枪弄棒,都是粗浅勾当,当不得真。”朱武道:“胡乱玩耍些个,朱某晓得。”李奭道:“你可知童贯为何将你等姓名更改?”朱武道:“在下不知。”李奭道:“昔日童贯亲使大辽,我朝君臣见阉宦来使,既惊且笑,天祚帝指童贯道‘南朝乏才如此’!今番童贯又恐人耻笑你等乃招安草寇,便没来历地改作甚么‘张宪、赵忠’,哈哈、哈哈……”干笑不止,声若女娘,一干侍从陪着乱笑。朱武顿觉邪火自丹田上升,涌至胸膈处便即滞涩,十分难受,眼睛无可奈何地瞧向别处。

    李奭斜睨朱武,又叹道:“闻听宋国屯兵河间,战又不敢战,只派些没名姓的使者以卵击石。也不知郎主为何留你,唉,人君雅量!所幸本官常侍君侧,不致疏虞。看,要掌灯了,郎主即又唤某前往。”大袖一摆,似笑非笑地乜斜了朱武一眼,腆着臃肿的肚腹,上马扬长而去。

    朱武目送其背影,胸中窒碍,恶彼之劣,恨己之懦。又思忖北国粗犷质朴之地怎也能容此等无德无能小人惑乱朝野。恁地说时,辽国历经部落联合、南征北战、开疆拓土、励精图治、盛世太平,至此时也难逃破落败家的宿命,颇似熟透的桃子,一捅便烂。

    朱武心头不快,亦不愿教此虫豸似的人物耽搁性情,索性不去想他。信步向前,见街石平坦泛亮,薄雾升起,街巷小景亦十分别致。心中反复所想,皆是耶律大石,朱武对大石之智慧胸襟十分钦佩,却又对是否南归犹豫不决。此时望见天地澄明,街巷通达,胸中似乎有了决断。回到馆舍,便待天明。朱武厚诚之人,有事便一心惦记,毫无睡意,闭眼胡思乱想直到天明。起床后净了手面,用些早饭,拴束停当,只着一袭布衣,粗布头巾束发,脚蹬麻鞋,装扮得与寻常后生无异。骑上大石所赠之马,欲奔燕京南门去也。

    未走几步,闻身后声唤:“朱武何往?”回首一看,却是李奭。朱武心中烦恶,无奈只得拱手,问道:“少监大人缘何早起?”李奭道:“经宿未出皇城。汝欲何往?”朱武笑道:“闾巷里闲逛,寻些早饭。”李奭道:“用饭也要骑马?适才已见你吃过早饭了。”朱武不答,暗自揣测李奭监视他是何用意。忽然忆及大石曾说素与李奭不睦,莫非此人前来,又要生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