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铮铮汉使惟李杜(二)
第十五回 铮铮汉使惟李杜(二) (第3/3页)
,乾坤颠倒!何苦舍近求远?汝等且待受死,休得多言!”
杜兴作色道:“史成,枉你自诩好学,原来皆是附庸风雅。忠孝节义兀自不知,大宋市井泼皮见识也强过你百倍!”史成咬牙道:“左右与我加力打这厮!待解到燕京,再碎碎地剐!”顿时拳脚、皮鞭、棍棒雨点般落下,二人几度晕厥。
良久,李应从深海也似的昏沉中醒来,便觉四处颠簸,周身疼痛。睁目四顾,发觉自己身在囚车,镣铐缠身。车轮辚辚转动,在一条泥土乱石混杂的小径上行进。头顶月明星稀,蛙声、虫鸣声声入耳,已是夜深时分。忽听身后杜兴幽幽地道:“大官人,你醒了。”李应略略回首,瞧不见后边,但已猜到杜兴亦在另一辆囚车中。李应想问眼下是何时辰,杜兴似乎猜知,先言道:“现是亥时三刻。”忆及在史成庄园中时,尚是白昼。只过去三个多时辰直似过了数天。
忽闻“啪”地一声,一条鞭子挟着风声落向身后囚车,杜兴吃痛,闷哼一声。押解的军汉道:“你又不聋,不省得教你噤声?”杜兴苦笑一声,不再言语。
马驾囚车不停歇地走着,过路、过桥、碾石、涉水,经过了几个驿站、酒店,李应估摸着这一行人大概十多个,有马、有车。军汉用饭和喂马时,李、杜也吃些残羹冷炙。
到了白天才发现,囚车四周密布尖刀,去肉数寸,车中人略一活动,刀尖立即染血。必须枯木也似站在车中方保无虞,但颠簸、打盹难免,一日过去,二人浑身是伤,鞋袜浸血凝固,犹如毡片。若声唤、喊痛,兜头就是鞭子。夜间亦赶路,逢店才歇,军汉睡炕,将李、杜缚在廊柱不洗不涮,倒省了昔日林冲、卢俊义滚汤烫脚之苦。二人也不争竞,逆来顺受,俯首唯唯而已。
时值五月初旬,天道暑热,李、杜身着布衣,在囚车内汗流浃背,汗水渗入伤口,疼得半昏半死,口中真叫:“军爷,慢些,慢些!”军汉怒道:“一昼夜没行几里路,似此俄延,燕京怎得能到!”越发催趱行程,又嘲笑二人落魄失形,百般懦顺,全无“好汉”气概,丢尽宋朝颜面。李、杜直推耳聋,直是病痛难言,咬牙强忍,几欲死去。
行了十几日,李应渐觉浑身麻痒,低头一看,竟见伤处有蛆虫蠕动,又白又碎,使人感觉痛苦而恶心。一日路过泸沟河,众军汉涉水沐浴,洗掉一身臭汗。李应软语相求道:“小可伤处溃烂,又汗湿,难熬得紧,可否借水洗濯?军爷关照则个。”众人对视一眼,为首一人道:“量你将死的人,也不会像孙猴子会似的踢腾。”遂命小校开了枷锁。李应咬牙,拖着重伤的身子,歪歪斜斜地走到河边水浅处,“卟嗵”栽进水里,疼得大叫一声,霎时身边河面上星星点点漂起一层白蛆。杜兴瞧在眼里,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