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鹰雀同窠 以武犯禁 福兮祸倚

    第四回 鹰雀同窠 以武犯禁 福兮祸倚 (第3/3页)

动关节,几根蒜条金将呲牙的狗使唤得夹了尾巴,倒也有趣。心下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嗞——”吸了一口酒,埋头大嚼起来。在众囚徒眼里,此人越发地有些来头,更加不敢小觑。

    武松醉饱,斜卧在柴草堆上思忖,来此已有一夜半日,公明哥哥与众兄弟必不坐视,只待救兵闯将进来,来个里应外合,把这牢狱搅成扯了皮撒了馅的包子。

    牢门敞开,却没听见呛啷啷的铁链声响,祁差拨放得二人进来,武松微微张目,见一人是洪渠,另有森森然一座身形移步而来,祁差拨觑着这边似有话要说,欲言又止,锁上栅栏走了。

    这新来之人却非同寻常,身躯如山,巨足碾地,步步有力,却不发出半些儿声息,面色凛凛然若寒夜之霜,断发髡顶,短须如芒。观其衣着,绸缎系着宽大的袍子,靴尖上翘,显是异族。洪渠使个眼色,此人径自向里走来。武松提气凝神,冷眼相睨。蓦地,那汉子大喝一声,拔地跃起又直直落下,双脚挟着劲风向武松踹来。武松眼疾手快,闪身避开,大汉的双脚砸在武松睡处,柴草“格吱”作响,地面震颤。只瞧了一招,一干囚徒“啊呀”一声滚将起来,立在墙边,一颗心兀自在腔子里“卟卟”直跳。

    洪渠闪在一边,沉声道:“吉尔格勒,这厮厉害得紧,你仔细了!”。武松晓得,这是洪渠那厮从祁差拨处使的勾当,专来对付自己。今番大意不得,否则有性命之虞。

    武松昂然道:“兄台,在下是冤枉了入狱,你休得来伤害好人。”那名叫“吉尔格勒”的大汉仿佛没有听见,忽地张臂错脚,摆出一个对敌的“举火烧天”式。武松暗忖,此胡人莫不是不懂中原言语?又问:“你是何人?”吉尔格勒不答,牙缝里闷哼一声,扑将上前再战。武松何等英雄,见对方来得蛮横,也攒足气力硬碰硬,直拳还直拳,一双腿回旋如风,将吉尔格勒的粗腿尽数踢将回去。

    武松狠狠飞身一脚旋踢其腰际,吉尔格勒却身子一挺,硬生生吃这一脚,倒把武松震开。武松频频抢攻,拳拳到肉,震得自己手脚酸疼,却不见彼退却。数个回合下来,二人张臂旋腿,倏然而分,借机略作喘息。吉尔格勒一双淡青**眼瞠目而瞪,直似要扑将上来咬噬。武松心中纳罕,凭自己打虎的神力都未能将他伤了,蛮邦异族此等人物倒是不少,这野兽般的汉子真占尽了胡人的蛮性。

    围观众人大气不出,在墙边浸着一头汗水怔怔地看两只大虫相搏。武松愈斗愈强,胸中血气奔涌,放缓步履,凝视以待。见其眼神狠毒,武松冷笑一声,扬起一拳直捣其面门,吉尔格勒身形一矮,扎定马步,要用手来锁武松的臂膊。武松斜身闪过锁扣,脚踢连环,将吉尔格勒的腿膝踢得“喀喀”作响。叵料这汉子敦实得离谱,毫不理会下盘的疼痛,觑准空档,扯住武松臂膀穿臂一圈,扭过腰身“哇呀”怪吼一声,就将武松掼倒在地。只听众人“啊哟”齐声惊叫,不知是为武松担心,还是为吉尔格勒喝彩。

    武松肩背落地,上半身疼痛万分。一咬牙亟待起身,又被猱身滚来的吉尔格勒抱住。武松乘隙使膝、肘重重捶他腰、肩,吉尔格勒却似浑无知觉,起身翻仰,又将武松摔了一跌。如此反复了四五个回合,武松肺腑剧痛,几欲晕去。

    武松皮肉疼痛,理智不灭,暗想自己击在敌人身上的拳脚数倍于彼,寻常人早已非死即伤,吉尔格勒非但经受得起,还能腾出手来摔跤,显是要倚仗皮糙肉厚消耗对手,最终制胜。观其招式,多为锁住上身盘旋相持,踢、绊、缠、挑,倒地还要搏击,似足了北地胡族室韦的“搏克”之术。武松瞧科了八九分,心中也就有了计教。

    吉尔格勒额上渗出汗水,咬牙斗狠。与这身躯如铁又精于近身缠斗的胡人相搏,蛮干不得。武松索性不与其在柴草堆中翻滚,只将踢来勾去的腿势化解,吉尔格勒大张着胳膊来搂武松臂膀,武松也钳住他肩,一踢一绊,武松倒地,却未顺势出击,咬牙抵御腰背间疼痛。吉尔格勒见敌人似乎已力竭气衰,狞笑一声,横着提起武松,大喝一声抬起膝槌。这是室韦人在部落残杀之时练就的杀着,如果膝槌着力,足以将敌人的脊梁闪断。

    这时祁差拨隔着栅栏大喊:“休得伤人!”料是这祁差拨将柴进与洪渠的好处都得了去,洪渠要奈何武松,他阻拦不得;又恐害武松在牢里丢了性命,开罪梁山。索性躲在暗处小心瞧着,要紧之时拦下,免生事端。眼见武松危急,遂出言阻止。

    叵料眼下真正危急的是吉尔格勒。武松觑准彼端胸腹间门户,扳住他后颈,使出开碑裂石气力右膝在吉尔格勒左肋狠狠一击,只听“喀喇喇”一声响,二人同时倒地。吉尔格勒数根肋骨折断,不住地惨叫,冷汗簌簌而落,武松乘胜还击,双手抓住他右臂用脚往他腋下一蹬,又一声嚎叫,吉尔格勒右臂脱臼。

    一伙囚徒唬得作声不得,洪渠眼看武松起身向他沉沉走来,退到墙角,吓得心胆俱裂。祁差拨大惊失色,慌忙喊来小牢子将吉尔格勒抬走。洪渠乘机跌跌撞撞地跟了出去。

    武松坐回原处,一言不发。众囚徒战战兢兢,只觉此等勇武乃生平仅见,与此人僵着着实令人丧胆。于是有的凑到近处,壮着胆子讪笑着颤声道:“小可有眼不识泰山,好汉原谅则个。动问好汉名讳,姓甚名谁?好教小的们孝敬。”武松暗忖武艺已暴露,梁山救兵快要赶到,就算告诉这些闲人也无妨,淡然道:“梁山泊,武松。”众人骇怖失色。但素闻梁山好汉替天行道,决不欺压良善,不做卑劣言行自不会吃那打虎好汉的拳头,心中反而多了几分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