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哀弦遽奏 缧绁涂深 未休高义

    第三回 哀弦遽奏 缧绁涂深 未休高义 (第3/3页)

如此,我梁山有望,大宋有救矣!”言语间神色十分激动。

    张伯奋大惊,睁开眼睛。宋江拱手道:“连日多有冒犯,贤弟原宥则个。”吴用道:“将军五日前初到山寨,我等已密切注视。阮小七水泊截击,朱贵设宴款待,知将军骨格清奇,非朝中奸猾之徒可比,心中对高伸纡国之尊索要金人之举必定不服。敝寨烟花女子尽皆虚假,乃是扈三娘麾下女兵假扮。今日相见,谬称降金出言试探,看将军于生死之际如何抉择。贤弟忠肝义胆,视死如归,我等敬佩之至。”

    张伯奋十分不解,问道:“宋头领、卢头领等娶亲之事……”卢俊义掀髯大笑:“军师忒也打趣些个,直把卢某羞煞!”张伯奋待要坐起,但觉天旋地转似要呕吐,被宋江扶住,侧眼瞧见人丛中昨夜红灯巷里**,定睛细看,一汉子上前道:“在下孙新,这位是贱内,顾大嫂。”

    张伯奋诚然道:“宋头领高义。若朝中多些宋头领这般尽忠重义之士,百姓幸甚,大宋幸甚。”宋江道:“适才贤弟用力过猛,虽被董平拽住,还是撞上廊柱受伤,皆宋江之过。且将息得几日,养得伤好了,定教将军不辱使命,恭送回府。”

    张伯奋道:“不辱使命?某尚不知宋头领为何将两位金人扣押,惭愧得紧。宋头领可否相告?”宋江遂将“恶鬼”残害百姓、众好汉下山埋伏捉拿术烈速、完颜京、夜审血案之原委相告。张伯奋听罢切齿道:“鞑虏可恨!叵耐高伸那厮,拿百姓的血养着这些兽心的东西。张某赎他们回去,却是为虎作伥。”又问:“宋头领欲将金贼怎生处置?”

    宋江道:“宋某已有言在先,完璧送还。”张伯奋道:“如此却便宜了害人的贼,难偿黎民血债!宋头领不必投鼠忌器,杀了金贼,洗雪百姓奇冤,就算张某辱了使命,也是功德一件。大不了张某偷取得家小出城,寻个僻静山野采菊煮酒,胜似在这混沌世界迁延岁月。”双目看着窗外,怅然若失。

    宋江道:“杀死二贼只逞得一时之气,宋江则另有个计较。”转望吴用,见他缓缓点头,便续道:“安神医叮嘱,贤弟伤重,权且将息几日,再待愚兄慢慢道来。”当下摒退众人,留得张伯奋静养不提。

    一连数日,张伯奋在梁山调息。众好汉来闲谈胸襟,更觉张伯奋见识高远,殊异于庸庸百官,皆怀结交之心。一日宋江问:“徐将军好转,我等甚慰。未知可尚有不适之处?”答曰:“小伤不足挂齿。只是已出使多日,一则惦念家中老小,二则赶着回府复命,张某担着这份公职,兀自仰仗着糊口不是?”卢俊义叹道:“可惜将军当差不由己,人生悲欢,聚少离多。”张伯奋道:“宋头领曾提及那术烈速、完颜京二金贼当另有计较,不知怎生计议?”言下甚是期待。

    宋江道:“我等决意送二贼回东平府,这事好说。只是梁山不是世外桃源,兄弟们并非避世保身。只盼朝廷一日降下招安诏书,为国出力。如若有些许消息,望将军代为促成,愚兄感激不尽。”张伯奋沉吟道:“放那两个金贼回去,今后恐是鸟归山林、鱼归大海,百姓冤屈怎生得报?”

    宋江拈须笑道:“狗命两条,暂且饶他,又如何?即已知晓是谁,二贼就是我等口中之肉。试看梁山大小战役五七十次,哪一次可曾轻饶敌人?只为从长计议,一则保全阁下,二则徐图招安。”张伯奋道:“宋头领用心良苦。但在下位卑言轻,济不得甚事。家父张公叔夜,现任礼部侍郎,朝廷有意派他出任海州知州。家父为人忠厚,又重才识人,或可引荐招安。”

    宋江大喜,道:“将军深明大义,宋江敬服!”

    次日,从地牢中将术烈速、完颜京提将上来。二贼双肩下垂,戴着镣铐,打散了头发,面皮上伤痕隐隐,神色阴骘,眼眸内迸出寒光,此时倒似足了地狱中鬼。二人不知自己生死若何,对众好汉又恨又怕。此时得知即将获释,涕泪交流,大喜若狂,长跪在地下磕头。李逵心怀不忿,圆瞪的牛眼中凶光如电逼视二贼,二贼伏地唯唯。

    即时打点行装,众头领送张伯奋及一干从人起程。宋江将赤磷鱼、枣糕、核桃等物产及梁山自酿的美酒塞得满船,依依惜别,阮小七、朱贵、杜兴等人送出水泊。

    衰草遍山,秋色苍茫,原野中一片金色。张伯奋胸怀家国,术烈速、完颜京归心似箭,一行人皆不贪看迷人景色,急急回到东平府。

    完颜京见到李善庆,泪如雨下,“卟嗵”跪倒,膝行而前,大叫:“伯父!”。原来二人同是金国皇室宗亲,完颜京自幼由李善庆传授武艺,二人颇有情谊。术烈速亦陪着洒泪,似是蒙受天大冤屈。二人将被捕、拷打、囚禁、受梁山贼人折辱等添油加醋地述说,又加上自己如何忠贞不屈,如何与贼人机智周旋,受尽折磨不肯透露半点军情机密,直似那临危不惧的蔺相如、从容赴汤的郦食其。李善庆深知二人秉性,并不深究其真伪。但对那梁山贼人切齿痛恨,眼见二人遍体伤痕,胸中一股业火难平。

    言及张伯奋,完颜京似有极多的话要说:“那张伯奋在梁山,与一班贼人油腻得紧,梁山畏惧我大金国天威,早有放我二人之心,谁知高伸遣使前去就延误了十数日!其中必有缘故。”李善庆沉吟,道:“张伯奋在梁山可曾受过折辱?”完颜京道:“不曾。张伯奋与梁山贼寇称兄道弟,极受优待,临走时载得满船药材、水产,你看那厮面皮油光光的,好似走了半月富亲戚!”李善庆起身,背手在房间里踱步,忽地朗声道:“唤孛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