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行

    第九章 出行 (第2/3页)

了!凭他的出身,若非皇上有意抬举,顶多就是个郡王!他对外只说最忠于皇上。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在可以信任的人面前,抛开顾忌责骂那些伤害皇帝之人,但他的女儿关心的却是别的事:“父亲,楚王世子与湘王世子相比,更年轻有为,名声也更好,倘若最后是他入主东宫,楚王府定会势力大涨!咱们家从前虽不曾与他结怨。可自打外祖父几年前一时糊涂,参与了淮王谋逆,又暴露出来。早就成了他家的眼中钉。若他当真登基为帝,只怕……”周楠眼圈一红,“不但外祖一家保不住。连我们家都要受累……”

    周康怔了怔,对于京城里的变故,他更多的是为皇帝的处境考虑,却在女儿提醒后,方才想到自己。确实,正如周楠所说,两年前淮王别院藏宝案发,旧虞山侯府一脉就与楚王府结了怨,自己虽与此案无关,但也难免受妻儿所累,到时候,他的前程恐怕就要终结在锦东府通判任上了。

    他沉默下来,刘谢担心地道:“大人,这……这该怎么办?”心里却觉得周康运气太差了,娶错了老婆的结果就是一世被拖累,明明是个难得的好官,如果真的断了仕途,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钟淮也是满面忧色,心中却不免为自己多想一想,倘若周康仕途受阻,那他就得想办法另谋去处了……

    屋中一时沉寂下来,人人都心情沉重,不愿说话了。青云左看看,右看看,想了想,忍不住道:“京城里的事,咱们担心再多也是鞭长莫及,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无济于事。周大人若实在担心,可以想法子找人多打探些消息,但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把自己的职责做好。只要叫人挑不出错来,上头的人顶多就是不再升周大人的官,却没法将周大人治罪。而且周大人又没有真的得罪楚王府,如果这点小事楚王世子也无法容忍的话,他未必能被选中做太子呢。皇上不是召了两位世子入宫吗?这就是要考察他们哪一个更适合的意思,我想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不会有结果。”

    周康想了想,觉得她这话也有道理,勉强打起了精神:“也对,这海城官商来往者众多,想必会有不少人知道京中的消息,待我托人打听一下,再议后事。”

    接下来的两天里,周康整日与刘谢、钟淮二人出门访友,想办法打听消息去了,他心情不好,周楠自然不敢开口说出门逛街的事,只能闷在客栈里闲坐,顺道练练女红。青云陪了她一日,只觉得无聊之极,忍不住想让杏儿去寻半夏,捎话给曹玦明,问他能不能陪她出去走走,但又考虑到现在的气氛不妙,这么做会不会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余嫂子听了以后,便主动向青云献计:“我从前听说,海城这地方极繁华的,最出名的就是各色胭脂香粉,连宫里的娘娘也在用呢,每季总有商家大批大批地把那些上好的脂粉往京里送。大人们想打听京城里最新的消息,何不去寻商家问问?兴许他们知道也未可知。两位大人是男子,不好去打听这些,姑娘出面倒是正好,只当是闲聊时问起就是了。”

    青云眼中一亮:“真的?那倒是个好法子!”不过为了周全起见,她还是先去找了周楠,问问她可知道这些事。周楠十分欣喜:“这个法子果然好,青姐儿,你身边这位妈妈倒是个有见识的。”

    青云有些得意地道:“那自然,余嫂子从前在西北时,也是有体面的大户人家出身,比别的小地方来的人见识多些,也是应该的。我当初雇她时,就是看中她这一点。”又问:“既然这法子好,要不咱们去试试?你多叫几个下人跟着,或者我请曹大哥陪我们走一趟?”

    周楠想了想:“依我说,也用不着出门去。但凡有体面的大家子,买这些脂粉都不去铺子的,而是叫了店里的女伙计上门来送货。我知道几个海城有名的脂粉铺子,一会儿就叫婆子拿了贴子送去,让他们派人送货来。到时候请来人吃茶,想知道什么问不到?”

    青云虽然觉得有些扫兴,但也知道这时候什么事情更重要,便答应了。周楠果然派了个婆子去了几家有名的脂粉老铺,分开不同时段,让他们派人送些时兴新货上门供她挑。

    那几家铺子都派人来了,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周楠忘了现在她已经不是侯府的外孙女,这海城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京城,那些商家眼里只认她是个六品通判的千金,虽然猜想她这作派是大户出身,却也没把她放在心上,不但派来的女伙计俗气平庸,只会说自家出产的胭脂如何如何好,但凡周楠有哪一种看不上的,那女伙计就会摆出脸色来,活象周楠买不起死要面子似的。气得周楠全都买下了,待人走了,却又后悔得不行。

    倒是有一两家铺子,派来的人还算知礼,对京里的事也有过耳闻,但顶多就是说说哪家大户的主母爱用哪样胭脂,哪家公侯府第的千金爱用哪种香粉,哪位高官的女儿嫁给哪位勋贵家的公子时,婚礼上用的是哪种香脂,诸如此类的。若周楠再说得深一层,指那家公侯最近跟哪家王府走得近些,似乎要得势了之类的,她们就闭口笑而不语了。若是有婆子叫她们说话,她们就会道:“京中贵人的事,我们这些小人物如何能知道?”

    周楠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累得腰酸背痛,却除了一大箱各色胭脂香粉外,几乎没什么收获,反而赔了许多钱财出去,气得直摔杯子。青云只得安慰她:“好歹你也打听到,新的虞山侯府订下了姜家二房的xiao姐做嫡长媳,是摆明了要投靠楚王府了,也不算全无所得。”

    周楠气道:“什么好亲事?!虞山侯府的世子,什么时候娶过庶女为元配正室?他家也好意思四处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抱上了楚王府的大腿吗?!”接着又有些伤感:“怪道乔大人那时会说,王家的底早就被人泄露出去了,许多内情连他都没查到,楚王却已知晓。如今看来,只怕这位新侯爷早就投靠楚王府了吧?否则王家这么多族人,他一个旁支末系,凭什么就袭了爵位?!”

    青云把几间卧房简单地收拾好了,又让余嫂子母女把厨房整理出来,找府衙里别的人家打听到最近的集市和饭馆在哪里,打发人去买些现成的吃食回来充当晚饭,这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候,刘谢与曹玦明方才从知府龚乐林那里回来。

    周康也一并回来了,没说什么就回了自己的住处。青云看了看刘谢与曹玦明的神色,似乎并未显得十分忧虑,看来龚乐林与乔致和那里没有坏消息?

    她问起他们跟龚知府都说了些什么,是否见到了乔致和,刘谢答说:“见到乔大人了,只是这件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别跟旁人说去,连家里的下人也不能告诉。乔大人是掩人耳目悄悄过来的,若叫外人知道了,不免叫人参他擅离职守。”

    青云连忙答应了,心中却更加好奇。乔致和宁愿冒着被政敌参一本的风险,也要过来找龚乐林,一定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会是什么呢?

    还是曹玦明了解她,知道她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事儿,直截了当地替她释了疑:“乔大人与龚大人兴许都猜到那件事了,事情就跟我们先前猜想的差不多,不过皇上已经有了应对之法。而且听说太医院也有人研究出了解毒的方子,如今皇上的身体已经慢慢有所好转,只是眼下仍需装成虚弱的模样,好瞒过下毒之人。”

    青云眨了眨眼:“这么说……皇上知道是谁在搞鬼了?那些个阴谋都不会成功?”

    曹玦明笑了笑:“日后的事谁人能知晓?不过皇上既然胸有成竹,想必日后也是有惊无险。”

    刘谢也点头道:“是呀,听说皇上已经把京城的兵权都交给亲信大将了,朝廷的实权也是掌握在忠心的老臣手里,那些企图谋逆的人做得再多,也不过是白费劲儿!如今只要等他们露出马脚来,就能将人一网打尽了!”

    是吗?事情真的能这么容易解决?青云总觉得他们的话有种不大真实的感觉。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搞掂那些藩王,那皇帝又是迁太子出宫,又是调离少壮派保皇党。也未免太麻烦了些。就象淮王当年谋逆,没有明证也一样全家被软禁在京城里,直到查出证据再正式治罪。皇帝如果真有把握,为什么不用同样的办法先软禁了楚王与湘王两家人再说?

    刘谢似乎没想这么多,反而松了口气般,对曹玦明笑道:“如今我总算能安下心了。自打在海城听了周大人打探到的消息后,我这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什么藩王谋逆、争夺皇位之类的,听着实在吓人!又担心真的出了事,周大人会受连累,我也没有好日子过了。没想到。皇上其实是智珠在握,什么魑魅魍魉都不怕,我皇圣明哪!”放松之后。他又摸了摸肚子:“今儿午饭吃得早,我真是饿坏了,青丫头,晚饭什么时候能好?咱们留曹哥儿一起吃饭吧。”

    青云笑着说:“因为刚来,虽然有米有面,但这么晚了集市上也不知还有没有菜卖,所以我也不想现做晚饭了,叫人上外头的馆子里叫了几个菜打包回来。已经热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呢。干爹先去洗手,马上就能开饭了!”

    刘谢大喜。高高兴兴地找张厨子要水洗手去了。青云留在原地看了曹玦明一眼,欲言又止。

    曹玦明微微一笑:“姜妹妹是不是觉得,乔龚两位大人说的话太轻巧了。倒象是在安咱们的心似的?若皇上果真有这么大的把握能制住心怀异志的藩王,又何必先迁太子出皇城,又调离众多亲信官员呢?如此大费周张,倒象是皇上本身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因此要先将一些人送走,好保全他们似的。”

    青云有些惊喜,没想到他能看透自己的想法,连忙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皇上也许已经有了对付那些藩王的办法,但应该没那么轻松才对。”

    曹玦明笑道:“兴许吧,但两位大人既然已经发了话,想必早有计划应对,我们又何必再多嘴多舌呢?我问过刘大人,我们去之前他与周大人都在两位大人面前说了些什么?结果他道,原本他们只见到了龚知府,是周大人主动提起乔大人也在这里,乔大人才从隔间里头出来见他们的。周大人还向他们问起京中之事,两位大人大概是见他们已经察觉到异样,方才主动说明事情真相,有些象是在安抚他们,让他们不再莽撞地四处打听。”

    青云明白了:“原来如此,是怕我们糊里糊涂地到处找人打听,一不小心就泄露了风声吧?”

    曹玦明点点头:“两位大人仔细问过周大人,他是如何打听到这些事的,周大人都直说了,两位大人便传了我过去,是想让我说出当日在海城都是找了什么人打听药材的事,大概是没想到当初会留下这样明显的破绽,因此打算亡羊补牢吧?总之,我们也是因缘际会,换作别人,未必能这么巧,刚好找到知情的人探听到宫中最近多采买了些什么样的药。”

    青云犹豫了一下:“这么说……我们以后就不必再管这件事了?”

    曹玦明笑着点头:“不必再管了,自有更能干的人去管。咱们只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事,静待结果就好。”

    青云想了想,笑了:“快去吃饭吧?到饭馆里点菜的是张厨子,他说他专门点了些本地有名的特产,都是他从没吃过的,我有些好奇会是什么样的味道。”

    曹玦明笑了,随她一起向正屋的方向走去。

    龚乔二人的安抚似乎很见成效,无论是周康还是刘谢,都安下心来接手了锦东府衙的工作。

    周康是通判,但锦东府衙里有三位通判,地位同等,只是职权不同,他是负责管粮的那一个。由于锦东府的增设本就是为了给朝廷开一个新粮仓,因此在粮食上头最为重视。周康到任前,这方面的工作都是知府兼顾的,如今周康接过大任,立刻就忙翻了。别说京城里的皇位之争了,他连自己的一日三餐都顾不上!又因为知府龚乐林一再对他说,只要让锦东府生产出足够的粮食,就等于是为皇上解决了心头大患,相反,要是没把这件事办好。皇上就会很苦恼,周康听完后就象打了鸡血似的,差点儿没哭着喊着要拼尽全力以报君恩了!

    刘谢身为府经历,管的是出纳文书等事,他在这种事务上头是办惯了的。虽然是新来乍到,却没几日就把账都理顺了,各种文书也都整理清楚。无论龚知府问起什么事,他都对答如流,不但龚知府赞叹不已,连滞留本地的乔致和都忍不住说:“我当年听人说你是个平庸之人,只当你是性子老实,投了周建明的缘,才会得他重要,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想个法子把你调到身边做事的,我那儿的府经历在账务上是一塌糊涂!若不是我身边带的师爷还算得力,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呢。我说。刘老弟,你不如随我回锦城去吧?”

    龚乐林立刻抗议了:“喂喂,乔兄。你怎能当着我的面挖我的下属?”

    乔致和一脸的满不在乎:“是我不对,回头我背着你再挖。”

    龚乐林气得直瞪他,刘谢笑得一脸腼腆,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也就是偶尔能听到周康夸奖两句罢了,其他时候夸他夸得最多的是青云,但那是干女儿孝顺,哄着他好听的,当不得真,如今居然连新上司都夸他了,真叫人脸红。

    乔致和又问他:“你来了这里,你那干女儿可跟着来了?”

    刘谢忙道:“自然一起来了。那孩子说,也想见见北国风光呢。我瞧她在清河也是无亲无故的,姜家又不大管她,把她留在那儿,实在不放心,也就带着她一起来了,如今就在后衙,一会儿我叫她来给大人磕头。”

    乔致和顿了顿,笑说:“也好,几年不见,也不知她长高了多少。”又说,“姜七爷当年不是说过要带她回河阳姜家的么?难不成她那糊里糊涂的身世当真不为姜家所容?依我说,即便是糊涂了些,也该早些认下的好。那孩子是个有良心的,你待她好一分,她就回报你十分,但若你待她有一分不好,她就会与你成陌路人。姜家女孩儿虽多,但能入我眼的可没几个。”

    龚乐林在旁边听着,脸上露出了几分异样:“河阳姜家?怎么?刘经历的干女儿跟姜家有什么关系么?”

    “是了,我还差点儿忘了你姑母便是姜家人。”乔致和道,“姜家族人众多,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与别家铁板一块大不相同。虽然姜家大部分人的作派我都看不惯,但我觉得这丫头还不错,姜七爷就待她挺亲近的,只是她身世有些说不清的地方,姜凌范你还记得么?就是当年在紫光山护卫皇后娘娘与楚王妃的那一个。”

    龚乐林直起了腰,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与刘谢一眼:“自然记得,他后来不是弃官出走了么?至今还下落不明呢。”

    “你的消息真是太不灵通了。”乔致和笑道,“姜凌范早几年就死了,死在淮城附近,是意外,遇上了山林倾泄,被活埋了。姜七爷随我去淮城审那件别院藏宝案时,还特地去将他的尸骨挖出来,装殓好送回老家去下葬了。我想姜家大概也是不想声张吧?因此后事办得很简单。毕竟他当年弃官而走,闹得挺大的,说起也是件丑事。”他指了指刘谢,“刘经历先前在淮城府辖下的清河县任主簿,曾协助周康安置西北过来的流民。说来也巧,姜凌范在外头躲了几年,居然是在西北,遇上大旱,他跟着其他人一起南下逃荒,夫妻俩遇上山林倾泄死了,只留下一个小女儿,孤苦无依的,与其他流民一起相依为命,因为投了刘经历的缘,就认了他做干爹,象人家正经父女似的,也是父慈女孝呢。”

    龚乐林猛地盯住了刘谢看:“姜凌范……居然有女儿留下?”

    刘谢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也说不准是不是他亲生的闺女,户籍文书上倒是写着他们是父女,可论年纪,那孩子却似乎大了些,她出生的时候,姜九爷还在京里做着官呢,当时他可是没娶妻,也没纳妾的,听人说,青姐儿应该是他收养的孩子,兴许是他大哥的女儿,从火场里逃出来的……”

    龚乐林的神色有些古怪:“他大哥的女儿?你是说……姜凌则?!”他转向乔致和,“我记得他全家都死于大火了?”

    “是这样没错。”乔致和摊摊手,“姜七爷说,那天姜凌则家收留了一个孤女,火场的尸首却没有多出一个具,可见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逃出了生天。他们都疑心是姜凌则的长女,又觉得青姐儿有几分象姜家女孩儿的长相,就认为她是那个女孩子。不过都是猜测罢了,也没证据,否则姜家早就将人认回去了。”

    龚乐林的目光有些闪烁:“那女孩子年纪不小了吧?难道记不得?”

    刘谢忙道:“青姐儿的父母死后,她就病了一场,把前事都忘了,因此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他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那么懂事,又那么聪明能干,怎么就这样苦命呢?”

    龚乐林没再说什么,没多久,乔致和就随刘谢一同到后衙去了,说是要看望久不见面的小丫头。龚乐林却自行回到了自家后宅,他夫人正与他姑母说话,见他今日回来得格外早,忙起身迎上去:“可是忘记带什么了?”

    “听说了一件事,回来问问姑母。”龚乐林转向盘坐在炕上的老妇人,又看了看她身边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女,“方才……我听说新上任的刘经历有个干女儿,是在前任清河时认养的,也带着她来锦东府上任了。这个女孩儿……很可能是姜凌范之女。”

    老妇人怔了怔,猛地看向身旁的少女,那少女的神色有些怔忡,继而变得有些复杂:“二叔他居然有女儿?那二叔自己呢?他去了哪里?这些年他都去了哪里?!”

    ps:(哈哈哈你们都猜错了!)

    管理一个新上任的小官吏的家,比青云想象中要麻烦一些。

    这是她头一回以当家人的身份料理刘谢家中的内务,也包括了人情往来。收拾房舍、熟悉本地情况什么的倒还好说,住他们前头院子的照磨邓大人的太太十分热心地为她介绍了锦东城中各大肉铺、豆腐店、酱店油店与米面粮店的情况,市集的地点也都打听好了,邓太太还将自己所知道的价钱最实惠作工最出色的裁缝也引介给了她,让她很快就将生活上的衣食住行安排妥当。麻烦的是跟府衙后衙中各户人家的来往。

    锦东城是首府,府衙比先前的清河县衙要大得多,官员也要多许多,光是通判一职,连周康在内就有三位,另外还有一位同知,一位推官,一位司狱,刘谢的经历司中还有一位知事,负责收发文书,另有照磨所,里头除了邓照磨外还有一位检校,除此之外就是吏员若干。知府以下光是有品级的官员就有十位之多!而这仅仅是府衙中的人物罢了,另外由于锦东位处边境,还临海,因此有驻军,这驻军还分水军与陆军两种,再加上底下几个县的县令及属官,情况比清河县与淮城府都要复杂得多。

    除了这些有品级的人物需要送上各级不同的见面礼外,底下的小人物也不能轻忽。青云是亲眼看着刘谢从吏员升迁上去的,知道吏员们虽受人轻视,但通通都小看不得,加上府经历的职位不高,只是八品罢了,在府衙中需要低调谦逊些,倒也不必十分讲究上下之别,因此只要是府衙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都准备了一份礼,不过底下的基层小吏与差役就没份了。她寻了个适当的场合,以刘谢的名义给这些人送了一顿点心也就罢了。

    即使是这样,等青云把所有事情都料理清楚以后,也感到心神疲倦不堪了。这跟现代企业间的礼尚往来不同,因为刘谢品级低,送给上司与平级的礼物还要事先打听清楚。不能犯了收礼人的忌讳,因此青云跟周楠两个小姑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最早认识的邓太太与几名吏员之妻处探听到具体的情况。青云心里想,要是在现代,只要订做点印有本公司名字的文具用品、挂历台历或其他乱七八糟的纪念品什么的。送给关系企业就行了,哪里还要考虑对方的哪位老总不喜欢什么颜色?更讲究一点的礼物,就不是见面礼这种场景能用上的了。

    幸好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青云一边自己摸索着。一边留意周楠处理家务的手法,暗中偷师,还真学到不少东西。至少那送礼还礼致谢辞的帖子,她已经能写得很好了,用的还是文绉绉的语句,毛笔字也非常整齐漂亮,还会事先往上头熏点儿什么香,给人感觉是位文雅的千金小姐。

    她自觉干得还算不错。据刘谢那边反应,府衙里的人对他挺友好的,他遇到不懂的事。主动虚心向人请教,也人人都乐意教他,并不嫌烦。而青云自己偶尔出门上人家家里串门子,也都受到众人欢迎,因此心里对自己这头一回实践的成绩打了九十分。

    锦东是个很特别的地方,虽然在府衙之中,每家人之间的来往都照着南边其他地方的官宦人家习俗行事,什么规矩礼节一样不差,但事实上,本地人在这方面的态度还是挺宽松的,哪怕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儿,似乎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出门行走,当然前提是要有人陪着。还有,女孩儿们也不会整天闷在家里绣花织布,反而非常流行骑马出游。

    这锦东城东面临海,北边临山,西面与南面都是大片的草原与田野,眼下正值初夏时节,天气晴朗,微风怡人,骑马在草原上跑一圈,采几束野花,射几只兔子,是在女性居民中非常受欢迎的消遣方式。青云到达锦东后的第六天,就收到了来自关通判家千金的请帖,请她和周楠一道参加关姑娘下个月初在城北山脚下草甸子举行的游猎会。

    青云还是头一次见到女孩子举办这种活动,颇有几分兴趣。但她只骑过驴子,对骑马十分发怵,也没射过箭,不知该怎么办,就去问周楠。

    周楠倒是正发着愁:“关大人与我父亲同级同职,只是职责不同,父亲管粮,关大人管的是牛马羊,他家的姑娘定然对骑马十分熟悉。我不好推拒的,但若要参加,我又怕会出丑。”

    她身边的婆子便劝了:“姑娘还是婉拒了吧,虽说关大人也是通判,但他家不过是寻常出身,关姑娘与您怎能相提并论?这些骑马、游猎什么的,都是公子哥儿们玩的玩意儿,连大少爷去玩,还要担心那些粗人会伤了他,更何况是姑娘?”

    周楠瞥了那婆子一眼,脸上有些不耐:“这种事是想拒就拒的么?说什么出身?如今人家关大人与父亲一样是通判,谁又比谁高贵些?我今儿拒了,明儿她人就拿我当外人,后儿就该议论我不合群了!父亲才初来乍到,就已忙碌不堪,我身为女儿不能为他分忧就罢了,怎能再给他添麻烦?!嬷嬷还是住口吧!”

    那婆子缩了头,但脸上还是十分不以为然。青云知道周家这样的书香世家,对女儿肯定是要求要斯文贤淑的,骑马打猎绝对不是必修课,只怕连选修课都够不上!但周康与刘谢目前身边都没有夫人在,这礼尚往来的事就要由女儿们负责了,她们怎能因为个人喜好就退缩呢?想了想,她就道:“咱们只管去好了,不过可以事先跟关姑娘说明,我们不会骑马打猎,请她帮着想想办法。虽然锦东府的姑娘们流行玩这些东西,但官员大都是从南边调来的,家中女儿有几个是会的?想必关姑娘也习惯了,请她体谅一下就好。”

    周楠想想也对,便笑说:“也好,正巧昨儿关家送了几样果子来,我给回了两匣子点心,就是你家张厨子前儿教我家厨娘做的那几样,关家姑娘很是喜欢。还特地给我写了帖子道谢呢。我索性就再送两匣过去,顺便跟她提这件事儿,你陪我一道来吧?”

    青云也笑了:“点心是小事,我那儿还有呢。张叔刚找到一家粮店,磨得好细的白面!一口气买了半车回来,正天天折腾不同的花样。预备给人送礼,比外头买的礼物要划算些。关姑娘喜欢什么式样口味的?我拿几匣子过来!”

    周楠听了就不干了:“原来你还有那么多花样?怎的就不给我送两盒来?不行,我跟你回去,亲自挑几样喜欢的!”

    说罢她果真随青云回了经历宅,他们两家的院子是前后相邻的。只隔着一条夹道,从周家前门出来,穿过五尺夹道。走近一扇小门,就是刘家的院子了。周楠今天是第二次过来,上回来时刘家还未收拾好房间,今天却是大变样了。周楠四处打量了一圈,笑道:“这院子比我家那边要小多了,我瞧着,房间数目还不如从前在清河县时的主簿宅子呢!”

    主簿宅是前后两进,这经历宅只有一进。正房三间带两个耳房,东西厢房各三间,确实要小一些。但锦东府地广人稀,府衙占地极广,因此里头的院子也很宽敞。这一进的院子,就比得上清河县衙的两进院了,青云住着并不觉得挤,便笑着对周楠说:“房间是少了些,但房间里面却大得多了,一间房够得上从前三间的,还好雇了人手,不然光凭我一个,想要打扫干净可以费功夫了。”

    周楠颇有同感:“这话说得是,我瞧这边通判的宅子,也不比县令的宅子小。不过这边风沙大些,早上才擦过的桌子,晚上已经有一层灰了,下人打扫起来十分麻烦,每日早晚都要扫一遍院子。你这里通共才几个人,内宅里干活的就余嫂和杏儿两个,顶多就是张厨子做些粗活,能干得来么?要不要再雇两个人?我听人说,本地有不少西北过来的流民,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人呢。”

    青云不置可否:“再说吧,目前家里的人手还能应付。”就直接拉着周楠去厨房挑点心了。周楠挑了两匣给自己的,命丫头送回家去,又叫她从家里带了两只精致的匣子与两个绸过来,另挑了几十个新鲜花样的点心盛好,命两个丫头捧在手里,自己拉着青云,往关家去了。

    周刘两家都位于府衙西面,关通判住的宅子位于府衙东面,因此她们要穿过知府后宅前的一条走道,才能到达关家。由于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她们就走路过去了,经过知府后宅门前,远远就看见那里排了一排十来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女子,小的不过十四五岁,大的三四十岁都有了,站在前头的是个管事婆子打扮的人物,正严肃地嘱咐她们些什么,声量并不高,虽然板着脸,但态度并不凶恶。

    走得近了,周楠与青云才听出来,这是龚知府家要雇人,来了许多候选者,可惜龚家只要两个,落选的人只能回去。但她们都不甘心,想求管事婆子再给一个机会,那管事婆子嫌她们吵闹,正让她们肃静呢。

    周楠小声对青云说:“这龚家规矩不错,那婆子说话行事都不张扬,也不颐指气使的,我家里有体面的婆子都未必有这么懂事呢!”

    青云笑笑:“周大人不是说过么?龚家挺好的。”龚家还有位姑太太嫁进了姜家二房呢,刘谢前些天告诉过她,这位姜五太太听说就在知府宅里住着,让她找时间上门去请个安。但青云心里对姜家有些硌应,又不认识姜五太太,不知对方是个什么路数,就借口忙碌,一直拖着未上门去。现在看来,龚家的人似乎还算可以结交?她是不是找个机会上门去探探对方口风?

    她一边想着,一边与周楠从知府宅的门前走过。那管事婆子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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