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背后
第四章 背后 (第3/3页)
见,怎能不让他见见哥儿呢?奶奶只管放心,贱妾绝不会说半句不该说的话。奶奶这些日子一直厚待贱妾,再没有比奶奶更慈善的人了,贱妾知道好歹,求奶奶开开恩吧!”
陈氏为难了:“这……不是我不愿意你去见,实在是没法带太多人……”
谢姨娘哭道:“探监的事是奶奶的兄长在操办,只是一句话的事,想必是极容易的,求奶奶……”
明鸾听得不耐烦,便打断了她的话:“要是有这么容易,早就带你进去了,就因为不能,才叫你留在家里。你要是真想让父亲见弟弟,容易得很,将他交给母亲抱进去不就得了?”
谢姨娘哭声一顿,很快又再哭起来:“姑娘要这么说,我就无地自容了。我真没有坏心,只是挂念三爷,想要见见他……”
“你真的那么关心父亲?”明鸾走到她跟前,“这更好办了。舅舅正心烦要找什么人陪同祖父、伯父、父亲他们北上呢,你是父亲心爱的人,不如就跟着一起去了吧?父亲有你陪着,想必路上也能快活些。”
谢姨娘这回是真僵住了,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这……这……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明鸾挑挑眉,“难道你是怕路途遥远,不肯陪父亲一起吃苦?”
谢姨娘忙道:“不是的,我自然愿意侍候三爷,只是哥儿年纪还小,身边离不得人……”
“这就更容易了。你把弟弟交给母亲抚养,就能安心陪父亲一起北上了,那岂不两全其美?我母亲一定会把弟弟照顾好的,把庶子养在跟前,也是对他的抬举,你觉得如何?”
谢姨娘脸色都白了:“如……如何能劳烦奶奶……”说话间身体摇摇欲坠。
陈氏瞧着不忍,忙道:“我怎会这样做?以三爷的身子,我还要担心他路上经受不住呢,更何况是你这样瘦弱的人?你只管跟我们回乡去,我素日为人如何,你是知道的,从不曾待薄房里人。你也不必想得太多,好生将哥儿养大是正经。”
谢姨娘迅速磕头千恩万谢,便退出去了,再不提要见章三爷的话。
明鸾见她走远,便嘀咕道:“母亲这么容易就心软了,她以后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夭蛾子呢!瞧着吧,一会儿父亲见不到他们俩,又会说你妒忌,故意不让他见爱妾爱子了。”
陈氏瞪了她一眼,不过这回瞪得力度小些:“你二伯娘也不带偏房庶子过去,你父亲又怎会怪我不带?只是方才你说话也太没分寸了,这等阴损的法子,你是哪里学来的?我平日行事一向讲究立身正,从没做过夺人骨肉的事,御下也是怀柔为上,怎的就养出你这么个刁钻性子出来?!”
明鸾已经没力气跟她讲道理了:“随便你吧,你是贤良人,我是阴损之辈。反正我就是看谢姨娘不顺眼。她也是个蠢的,父亲要流放,她随我们回乡,以后就得看你的脸色做人了,还想趁着探监的机会在父亲跟前露脸,也不知打了什么主意,怎能让她得逞!”
陈氏叹了口气:“还会有什么主意?不过是想借你父亲的口弹压我罢了。要是你父亲怜惜他们母子无依无靠,怕我克扣他们,或许会发话抬她做个二房,再明说让她抚养亲子,那即使回了乡,我也不能打发了她,更不能把骐哥儿要过来抚养。这些内宅里头的阴私手段,我也不是不知道的。”
明鸾听了更诧异:“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对她这么客气?”她早该知道,陈氏还是有点心计的,但不知为何总是做傻事。
陈氏道:“不然要如何?难不成别人算计我,我也要学了那等阴损手段算计别人不成?那我成什么人了?”
明鸾无语。好吧,这是一朵开在大宅门内的白莲花,她应该表示佩服才对。
马车很快就备好了,陈宏也差人去刑部跟他那个朋友打了招呼,就亲自坐了轿在前头开路,章家三妯娌带着文骥、玉翟与明鸾三兄妹坐了马车跟在后头,往刑部进发。没多久到了复成桥附近,转进了通向大通路的官道,不想前头有许多车马堵塞,挡住了去路,陈宏差人去打探,家人回报说:“是禁卫军拦住了去路,围在大通路上不知做什么,远远瞧着有两匹死马倒卧在地,路边停着一辆破马车,地上还有血迹。有路人说,好象是官府在办案子。”
什么案子能出动禁卫军?陈宏心下一凛,便命人回报后头的马车。沈氏听闻后道:“只怕跟朝廷如今的局势有些干系,还是遣了人去打听清楚的好。”
明鸾瞥了她一眼,见陈氏宫氏都没发话,便说:“我们都要走了,何必多管闲事?还是绕道吧。”
沈氏不赞成地说:“焉知此事与我们家的案子有没有关碍?三丫头,你不知道事情轻重,还是听大人的话吧。”
明鸾笑了笑,没吭声,那家人便报回前头去了,不知他是怎么说的,陈宏命家人起行,却不曾派人打听,直接就调转了方向往回走,绕远路继续前往刑部。沈氏有些焦虑地皱起了眉头,看了陈氏好几眼,苦口婆心地道:“三弟妹,一会儿还得请你劝一劝令兄,京中之事不是那么简单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因为我们眼下暂时平安无事,便掉以轻心。万一再有变故,我们却一点准备都没有,岂不是要误事?”陈氏犹豫地说:“大嫂子放心,我回头会跟五哥商量的。”明鸾撇过头去翻了个白眼。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刑部,只是远远瞧见刑部衙门前人来人往,十分忙碌,也不知出了什么事。陈宏不敢大意,忙命人送信给自己那位朋友,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看到对方匆匆走出大门,忙上前招呼。
那人正满头冒汗,见了陈宏急忙上前作揖:“久等了,真对不住。今儿部中出了点事,眼下尚书大人、两位侍郎大人与一众属官都在,无人敢放松大意。我也是借故溜出来,才能见你一面。那件事今儿是不成了,陈兄暂且回去,过两日再来问吧。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风声正紧,万一叫上头逮住了,我受责事小,就怕连累了陈兄。”
陈宏忙问:“究意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面露难色,踌躇片刻后才道:“告诉你也无妨,你迟早会听到风声的。你既从家里来,想必路上也会经过大通路?”
陈宏忙道:“确实经过,今日不知出了什么事,禁卫军亲自出动,将那里围住了,我还是绕了路来的呢。”顿了顿,“听说是出了人命案子?”
“何止是人命案子!”那人叹道,“简直就是捅破天了!”他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今日衡王殿下微服出府访友,还带了二十来人侍卫呢,到了复成桥附近,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叫两匹惊马给冲撞了!还受了点轻伤,侍卫都折了两个。这还罢了,最奇怪的是,他遣了人回王府驾车来,也有一辆车来了,单把他一个接走了,说是去太医院看伤,可太医院一直没见着人,回了衡王府一问,王府压根儿就没收到衡王命人送回去的信,更别提派车去接了。堂堂亲王就这么不见了踪影,可不是捅破天了么?!”
陈宏强压下心中的惊诧:“这案子如今归你们刑部管?那可麻烦得紧,无论如何,最重要的是先把人找回来,衡王身份贵重,可不是一般王爷可比的。”
“谁说不是呢?”那人叹了又叹,看向陈宏,“今日真对不住了,我这就得回去,实在没法陪你往大牢走一回。可若不陪你走这一趟,又怕那起子贱吏给你气受。”
“公事要紧,怎能怪你?快回去吧,等这案子忙完了我再找你。”陈宏与那人匆匆说了几句话,便道了别,转回来叫仆人起轿回家。
沈氏忙叫了车夫上来问:“不是还要去探监么?”陈宏只叫车夫转告他们回家再说,一行人便无功而返。
回到陈家,陈宏将实情一讲,沈氏便有了定论:“这一定是越王搞的鬼!皇上既属意衡王继位,他怎会甘心?”
陈宏道:“不管是哪一位在背后做下这等事体,都会引发滔天大祸。趁如今京里还算安稳,赶紧离开吧。我会叫洗砚留下来伺机送信给侯爷他们知道,他们不会怪罪的。”便叫管家去备车。
沈氏还要再说什么,陈宏立刻就沉下了脸:“章大奶奶若实在不放心,尽可自行留京,只是别怪我担心自家妹妹和外甥女,要先将她们送走。如今章家案情已定,留京也不过是观望罢了,真想见亲人一面,不妨在路上寻机会,何必非要留在险地!”
沈氏咬咬唇,没有再说什么。明鸾心下大快,对便宜舅舅更添敬爱之意,但高兴完后,她又犯起愁来。
衡王失踪,皇帝病重,藩王迟迟不能进京,要是越王真的登基为帝,对所有看不顺眼的人都下死手,那章家可怎么办?
第二十三章 拦路
章陈两家早就已经有了准备,陈宏发话说要走,不用半个时辰便都整理好行李,备好了车轿,言氏亲自带人来请章家众人出门,预备上车。
本来沈氏还在犹豫是不是留下来观望,宫氏也嘀咕着走得太匆忙未及给娘家人送信,但因为陈宏坚持,所以她们拖拉了一阵子,还是乖乖上车了。如今她们在京城无人可依仗,娘家人又派不上用场,只有陈宏还能帮忙打点,陈宏自己都要走人,她们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早些回乡。
念及此处,沈氏暗下有些埋怨陈宏胆小怕事,宫氏则怨陈宏性子执拗不肯通融,连给宫家送个口信都不肯。到了车上,看见陈氏,妯娌俩便不约而同地向她进言,一个劝她要多跟堂兄说说好话,请他帮着照应还在狱中受苦的章家男丁,一个明嘲暗讽她有了娘家人撑腰,眼里便没了婆家人,只顾着自个儿的平安,却对亲人无情无义。听得陈氏羞愧不已,心中又为兄长不平,想要辩解一二,却又不敢擅自在妯娌面前打包票,生怕为兄长带来麻烦。
明鸾坐在边上冷眼看着,原有心帮陈氏的,但想起自己每次出头,陈氏不是瞪自己就是责怪自己不守礼,心也冷了几分,想着叫她吃点苦头也好,反正现在章家人都要依靠陈宏帮忙,沈氏与宫氏不敢对陈氏做什么,到了陈宏跟前,更是不敢翻脸。而陈宏本身也是个有主意的,事情轻重缓急分得很清楚,怎会因为几句妇人闲话便动摇心志?
就在车厢里叽叽喳喳喧闹不休之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头传来陈宏夹杂着惊怒的叫喊:“你们是何人?!这是要干什么?!”明鸾蓦然一惊,心想难道是遇上了打劫的?连忙掀开一角车帘,却看到一名武官带着数十官兵挡在前路,大道两旁的行人见状无不争相走避,连路边的铺子也都纷纷关门落板。
明鸾倒吸一口冷气,回头问车厢里的长辈们:“不是圣旨叫我们回京的吗?怎么还有人拦?”皇帝就算是病倒了,也还没死呢!
沈氏面沉如水:“我认得领头那人,他是冯兆南身边的喽罗,看来不是越王就是冯家下的令了!”
宫氏咬牙骂道:“冯兆北那小娘生的贱货,不过是没应他们夫妻的话,居然就敢明晃晃地违抗圣旨为难我们!”玉翟哭着扯住她的袖子:“母亲,这可怎么办啊?!”
陈氏有些担心地看向兄长:“五哥不会惹祸上身吧?”
说话间,那名武官已经跟陈宏交谈了几句,他们说话声音并不大,只隐隐听见陈宏的语气十分恼怒,却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意味。不久,他回身向明鸾她们所坐的马车走来,路上经过言氏的轿子,被言氏叫住,弯腰低声说了几句话,方才继续走过来。
他脸上带着几分懊恼与愧色:“五妹,他们说是奉了刑部之命,要带你们回去,说是章家的案子有了新的人证与物证,需得发回重判。”
陈氏脸色刷的白了,沈氏冷笑道:“我们家的案子乃是圣上亲判的,怎能由得他说改就改?!”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刑部既然敢下令,以我的品级却不好拦他。”陈宏惭愧地看着陈氏,“这回是兄长无用,竟护不得妹妹与外甥女。”
明鸾小声问:“五舅舅,我们只是章家家眷,又没有犯法,他们要重审,为何还要抓我们回去?”
陈宏沉下脸:“不过是借口罢了。我早已打听得刑部早已将章家案子了结,连你祖父、伯父与父亲流放的日子都定了,只是本朝流放犯人,素来是五人一批,还等再凑足两人方能起解,因此还押在刑部大牢。这时候还会有什么变故?分明是有心人所为!”他放缓了声音,对陈氏道:“这里是京城大道,众目睽睽,他们是官兵,人多势众,拦是拦不住的,若是硬来,反倒是我们不占理了。你们且随他们回去,待我再寻人打听,无论如何也要把你们救出来就是。”
沈氏插嘴道:“陈五爷若有心设法,不妨往临国公府试试。临国公夫人是我们章家的姑太太,虽然无法替我们脱罪,但对妇孺回护一二,想必还是能办到的。二弟妹的娘家宫家也是京中世宦,与冯家还是姻亲,兴许可以帮着疏通疏通。还有我们家先前的四弟妹林氏,原是皇后娘娘外家亲眷……”
陈宏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陈氏则含泪对他道:“五哥,你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万不可再因为我,把你和嫂子也折了进去。等我们一走,你就出京吧,离得远远的,不要再过问这件事了,顺便替我跟父亲与母亲捎句话,请他们不要再为我这个女儿操心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原是我的命!”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陈宏沉下脸,“你是我们吉安陈家的女儿,陈家世代书香,谨守圣人教诲,何曾因为怕事而将自家骨肉弃之不顾了?!此事我自有分寸,你毋需多言!”说罢摔下帘子离开,接着便有兵丁接过车夫的职责,将她们章家大小连人带车一起带走了。
明鸾心中隐隐有些害怕,还生出了几分怨言。刚才如果不是沈氏与宫氏拖拖拉拉的,兴许他们这时候已经出城了。但她心里也清楚,如果官兵有心追他们回去,别说只是出了城,就算是回到了老家,结果也是一样的。
她抬头看向章家的三个女人,很想找个可靠的对象说说话,商讨一下以后该怎么办。但以陈氏的性子,就算她认认真真提出问题,对方也会拿自己当个孩子似的,不是训斥,就是半信半疑之后直接将问题转给沈氏;宫氏则是个刻薄性子,人看着精明,其实是个糊涂的,章家出事这么久了,她还常常抓不住重点,不是个可以商量事的对象;至于沈氏,论脑子,在三个妯娌中还真算是比较出挑的,可惜她有私心,又爱说大话骗人,跟她商量事儿,还不如不商量,一不小心就要叫她算计了去。
文骥倒是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可惜是在后头马车上,没法接触;玉翟虽与她同坐一辆车,却是个十岁孩子,性子又娇纵;最后一辆马车上的两个姨娘和弟妹们就更不用说了。明鸾觉得很犯愁,明白事理的五舅舅陈宏不在,她还能找谁商量呢?
马车很快就被押送到了刑部大牢,章家大小连行李都不能拿,就直接被赶进了牢中。这一回他们住的不再是之前住过的牢房了,待遇水准直接下降了几个等次,被关进了一间窄小又潮湿阴暗的牢房里,附近牢房还住了不少人,呻吟声、哭泣声、咳嗽声此起彼伏,竟比她们最初住的大理寺牢房还要可怕些。
明鸾紧紧挨着陈氏坐到角落里,小声问她:“这是苦牢吗?怎么会这样?”陈氏面带惊惶地摇摇头,习惯性地向沈氏求助:“大嫂……”宫氏已经哭骂起来了:“到底是谁在捣鬼?难道不知道我们是谁吗?!居然把我们关到这种地方来!”
沈氏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沉思良久,方才低声道:“今日皇上在朝上昏倒,衡王在京城大道上公然被劫失踪,一定是越王在背后操弄。如今越王想必是要入朝了,他潜伏日久,一朝动手,必然成竹在胸。看来这储位之争要有结果了!”
陈氏倒吸一口冷气,紧紧咬住了下唇。明鸾压低声音问:“皇上不是有意立衡王吗?越王能这么顺利?现在恐怕连皇后都会疑他了吧?”
沈氏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便是疑他又如何?皇上从未有明旨说要立衡王为储,如今衡王失踪,龙体有恙,宗室与朝臣为了稳定大局,十有八九会奉越王为储的,便是皇后不乐意,其他人又怎会看着事情陷入僵局?”
明鸾抿了抿嘴:“无论如何,只要皇上醒着,一定不乐意立越王为储,不然他早就立了,又何必找上衡王?如今没了衡王,还有别的皇子呢!”
沈氏叹道:“便是再改立徐王,结果也是一样的,越王绝不会甘心失去储位。他如今干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若是无法登基为帝,哪怕是同胞兄弟坐上了那个位子,新帝为了安天下人之心,随时都有可能将他抛出去,更别说皇上一旦……”她顿了顿,“焉知会不会留下遗诏铲除后患?”
明鸾皱起眉头:“这是个死局。就算立别的皇子,也未必能制住越王,除非有办法将越王本人控制住。”擒贼先擒王,就算冯家势力再大,没有了越王的名头,也休想能操纵这皇位之争。
沈氏惊异地看了明鸾一眼,笑道:“三丫头,往日你总是莽莽撞撞的,这才过了几日,你倒是越发聪慧起来了。”又向陈氏道贺:“恭喜三弟妹,有这么一个好闺女,倒比儿子还强十倍呢!便是我们家文龙与元凤,在三丫头这年纪也没这么机灵。”
陈氏此时哪里高兴得起来,只能苦笑以对:“她能懂得什么?哪里当得起大嫂子的夸奖?”
明鸾没理会沈氏的夸奖,直接道:“先别管这皇子夺嫡的事,我们家现在该怎么办呢?如果越王真的赢了,我们是不是就注定了死路一条?大伯娘刚才对五舅舅说可以去向临国公府和宫家、林家救助,真的管用吗?那几家先前都是对我们袖手旁观的,如果有心帮忙,早就帮了。”
“此一时彼一时。”沈氏道,“早先越王名声很好,朝野都夸奖是难得的贤王。倒是太子,因为有些主张不合时宜,有好些勋贵人家都心存不满,临国公府就是其中一家。他们对太子的主张不以为然,加上又与越王是姻亲,自然与太子不是一路人。可如今太子已死,越王倒行逆施,恶名传遍天下,临国公府若是爱惜名声,又怎会与他同流合污?不过是虚应故事而已。姑太太更与我们是骨肉至亲,一向与你祖父情谊深厚,断不会坐视我们一家无辜送命!”
明鸾嗤笑:“名声算什么?越王都能为了皇位弃名声于不顾,大伯娘怎知道石家不会为了活命而不顾名声?”
“名声只是其一,圣意才是最要紧的!”沈氏暗暗握了握拳,“如今皇上明显不待见越王,以临国公对皇上的忠心,自然不会违逆圣意行事。”
“那就得看这圣意是谁的圣意了。”明鸾盯着她,“如今这位皇上的意思是圣意,那……以后新皇上的意思,不也是圣意吗?大伯娘也说了,皇上正病重呢!”
沈氏抿了抿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想要坐得稳,就离不开宗室、勋贵与朝臣的支持。大开杀戒,只会引发人心动乱。我们章家与多家勋贵联络有亲,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流放倒也罢了,若是谋逆大罪,牵扯太大,便是他果有此意,也会遭群臣反对的!”
这才是重点吧?听说谋逆大罪都要诛九族,这九族的内涵可丰富了,父族也包括姑姑的子女,临国公府石家正好算在内,冯家自己的女儿女婿就逃不掉;而母族妻族什么的,就把常家、沈家、宫家、陈家都算进去了,林家已经和离就算了,可是常家还有大将领兵在外,宫家又是冯家的姻亲,陈家也是大族,这一牵扯,死的人就多了。
如果不判诛九族,而判满门抄斩呢?
明鸾看向沈氏:“如果牵连太广,也许会有很多人反对,但如果只有我们家倒霉呢?如果越王和冯家只杀我们家的人,别人也会反对吗?世人都怕死,我就不信,他们之前会因为害怕受牵连而对我们不闻不问,难道现在就会为了救我们而甘冒风险吗?大伯娘,这根本就是死局,你还有没有更靠谱点的主意?”
沈氏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绝不是死局!三丫头,你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不明白朝廷上的事,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越王虽眼下占了上风,但他想要得逞,却没那么容易!”
明鸾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绕着皇位转。大伯娘,咱们别管朝廷上的事了好不好?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脱身吧!”
沈氏摇了摇头:“我们家的案子会有什么结果,根源就在朝廷上。储君之位一日没有结果,事情就一日未到绝境。”
明鸾见她不死心,觉得有些不耐烦了:“还会有什么变化?无论是哪位成年皇子继位,都是一个妈生的,不可能轻松放过我们的,除非……”顿了顿,盯着沈氏看,“除非还有别的皇位继承人选出现。大伯娘,你说这时候太孙在干什么呢?就算越王要对他不利,前些天皇上可以理事的时候,他怎么也不出现呀?”
沈氏忽然间收起了所有表情,淡淡地道:“我怎会知道呢?”
你怎会不知道?!分明就是你把人藏起来的!
明鸾咬牙忍住心中的怒火,冷笑道:“我真不明白太孙在想什么,他现在的处境,没有皇上撑腰,跟个普通的老百姓有什么区别?有些东西捂得久了就要发臭了!等到越王稳稳坐上了那个宝座,他再出来也无济于事!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出来?!他是怕死吗?”
沈氏咬了咬唇:“兴许是不知道朝中的情形。”
明鸾一声冷笑:“皇上的病情传得满大街都知道了。正常情况下,这种事不是该封锁起来不让外传的吗?可偏偏就轻而易举地传出去了!如果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啊?皇上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太孙知道消息,主动出现吗?可他就是不冒头,他到底在拖拉什么?!如果不是他拖拖拉拉的不出来,皇帝也不会迟迟没有立储,我们家更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简直是爹不疼娘不爱,两头不是人!”
沈氏听着有些生气,沉下了脸:“三丫头慎言!太孙身份何等尊贵?圣意更是不该妄自揣测,如今只是在自家人面前倒也罢了,若是叫外人听了去……”
明鸾猛地站起身,从上往下俯视她:“大伯娘总是有许多金玉良言教训人,但我们家现在都这样了,还讲究什么规矩?您有这空闲,还不如好好想想法子,看怎样帮皇上的人找到那位尊贵的太孙吧!”她扯了扯嘴角:“别以为大伯父和大哥大姐不在京城,就能平安无事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太过贪心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转身走到另一个角落里坐下,陈氏却早已被她的大胆言行吓到了,忙向沈氏道歉:“大嫂子,您别生气,她小孩子家不懂事……”一旁宫氏却冷言冷语地插嘴道:“我瞧三丫头倒是个明白人,如果不是太孙迟迟不现身,冯家又何必扣着我们不放?”
沈氏紧紧咬着下唇,袖下双拳紧握,眼中渐渐浮现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