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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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妾生怕冒犯将军,才……既然将军这么说,少君就有僭了。这两日,先零贼阿勒切与赤脊贼麻奴联合围攻峄醴,妾窃以为此事跟将军与羌族的盟约有关。”
焦龙品味着她的话,惊道:“此话怎讲?”
李宣抚了抚鬓发,略有些疲倦地道:“先零贼久凉州,数寇三辅,动辄叛乱。而其族大小数十,各不相统,故而未成气侯。如今,汉室危倾,自顾不暇,而边疆异族滋乱日甚,朝廷无所能为。先零羌这才复聚归阿勒切麾下,共为驱驰。”
焦龙点点头,叹道:“先零羌一直难平,连董卓率军征讨,都险些遭至覆灭。我们跟他们作战,实在更应该小心点呢。”
又复道:“但这跟我焦龙与羌族盟约有何联系?”
李宣欠身道:“将军曾在羌境,当知神海族、赐支族乃烧当人中最强的两支部落。”见焦龙颔首,又道,“如今他们联手,兼并大小族类二十余支,强者如神海族长欣格,自称大王,赐支苏哈西尔族长副之,兵甲强盛。先零种原属烧当,世祖光武皇帝时叛,被烧当王斩首三千计,掠取财畜,夺居城大榆中,由是结怨。现在将军与欣格等交通,歃血为盟,又迁民众、兵马落户西海,于东西两面夹恃先零,逼得他们不得不散居各处。原本他们无统一首领,尚且不敢轻动,而如今阿勒切领属各部,自然不甘就戮,要起兵反抗了。”
“他干他的,有矛盾去找欣格好了,干嘛对付我焦龙?更何况上次欣格写信来请我焦龙讨先零羌我都未答应,早知道我焦龙非狠干这些家伙不可。”
李宣道:“烧当人鄙视先零种,所以对之极为残暴,横征暴敛,逼得先零种屡屡造反。但他们实力不敌神海、赐支族大军,故而寻找援手。而今赤脊族在羌境并吞白马、羌臧祥等小族,渐渐坐大,亦生反意,公然举麻奴为王,对抗烧当。孰料事不机密,被欣格知其图谋,遭致惨败。这二羌有共同敌人,因而勾结起来,共同谋图汉境。将军须知羌人与汉人数代结怨,峄醴国又在其东进最至要处,所以其本意即攻我焦龙吴岳。将军威名卓著,贼子引而不发。然月初一旦率军离境南征苏固,他们便挥军十万围住峄醴。倘若攻下吴岳,则先零、赤脊人坐拥甲兵、雄关、财宝、粮秣,又得凉州境、三辅富庶之地,是时回去羌境争王,易如反掌……”
焦龙听得一头冷汗,忍不住拍案称是,叫道:“不错,你讲的有道理。这次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围峄醴,一路伏在我焦龙必经之路上,欲害老子性命。真是狗胆包天!不过麻奴此人的确不好对付,他竟能料到我焦龙不走褒斜谷,而出武都北归。光从这点上,就可看出此人是个军事天才。这样想,那先零羌的阿勒切也必定不是愚蠢之辈吧。那我焦龙们到底该怎么办呢?”
李宣微笑道:“将军不必如此慌张。以君之才,想出破敌策几如反掌,却是因妾之言,显得这样深信不疑。多谢了!”
焦龙随口的话,被她这样“曲解”,也只好把辩驳之词吞进肚里了,“没什么,只是我焦龙老是费神会受不了,所以偶尔连讲话都不经过脑子呢。”
李宣淡淡一笑,“将军过谦了。妾尝与相公论及将军待人,无不深感敬服。将军不以己长,折损他人,那韩叔奇之事便是明证。如今相公他也正是为报君恩,才不计生死而出战……唉,瞧妾都说到哪里去了!”自责般轻嗔几句,不免举袖拭泪,“将军救了相公,妾每时每刻,都会觉得此恩如天,难报万一。”
焦龙心里忽然一动,暗道:我当时这样尽力地去救孙定方,恐怕其中考虑李宣的亦不少罢!当时若救之不果,那日后我焦龙还有什么脸去见她?她是我焦龙强拉去嫁给孙定方的,却又因为我焦龙死了丈夫,那么,我焦龙不就成了被动的杀人凶手吗?
心下沉重,垂下头去不语。李宣以为我焦龙不高兴,忙道:“大恩不言谢。妾亦知将军淡泊,不重名逐利。日后不敢再提。”
焦龙甚觉尴尬,忖道:我焦龙这样以小人之心,忖君子之腹,真是把大好的脑瓜,用在邪念上了!不禁又觉得此时孙定方伤重未愈,李宣伤心忙乱之中,竟还顾着我焦龙,想及破敌之策,真是不容易的事情啊。暗叹着气,强笑起来,“敢请军师指教。在我焦龙看来,现在什么都可以缓一缓,独独此战不可缓。阿勒切、麻奴一日不除,焦龙一日不得安寝!”
待与李宣议论了羌人种种短长与应对之策后,大感佩服。辞别她来到将军府衙后,才发觉诸将等得脖颈都变长了,失笑道:“瞧我焦龙这没记性的人!哎呀,真是对不住各位了,明儿请众位的夫人都到府上来做客,让我焦龙的几位家小给大家赔罪。”
诸将原本是怨气满腹,可见焦龙这样恳切,倒是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马俊笑道:“夫人现又贵为安国长公主,权势盖过三公、大将军,在下可不敢出言,否则反倒引火上身哪。”
众人不禁捧腹。提起正事,建威将军属下军司马姚广道:“敌营连接几十里,又多辎重与攻城器械,看来是想一举夺我峄醴。我军绝不可弱势于人。现虽司马将军重伤,但末将等皆愿代为出任先锋,请主公恩准!”连连叩头。
众人无不黯然神伤。焦龙没有答话,却忖道:孙定方侥幸未亡,仍然激起了军心斗志,所谓“哀兵必胜”,这种复仇之心如善加利用,必是胜兆。口中却道:“姚司马请起。敌军军势强大。近又新胜,士气正旺。况且我焦龙自敌营归来,看见深堑、壕沟、壁垒纵横,尽是对付甲骑的东西。他们盘营结寨,遥相呼应,就是单等我焦龙们出战送死呢。”
屯田都尉齐鹏也出列行礼。焦龙见他臂膀带伤,便知一定是山下民屯发生变故。暗暗点了点头。他愤然作色道:“羌贼围困峄醴,横行吴岳,城下百姓无不遭殃。现峄醴已迁进汉、氐民万三千余户,羌贼却在村邑中肆行抢夺,残杀未及上山的老弱妇孺。其先零贼三千人又抢割麦粟,践踏良田千顷,今年的收成,恐怕没有什么指望了。主公明见,如今城外遍地惨况。妇人丧夫、老人丧儿的悲恸,不绝于道路,末将等……实在是按纳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