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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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第 49 章 (第1/3页)洪熹一年秋末九月,长洛郊区一处连山之中,山谷平原上芳草萋萋,山怀庄园,园屹百年,刻着霜刃阁三字的玄铁铭牌随意地挂在入口的墙上,随意得此处好像是个无名小地。
霜刃阁内,细密的机械声规律地运转着,晋国四境八方的情报海量地涌进霜刃阁的文馆,井然有序地按照玄、绛、青、缃四色的重轻程度分列其中。
机关书架规律地滚动着,日光从东照到西斜黯淡,一阵脚步声掩盖在机械声里,不多时,一只磨出茧子的大手抽出了书架上的玄色北境卷轴,展开后逐字观阅。
卷轴上有条不紊地记述着三点。
第一点,六月中旬,北戎人以自家王妃顾仁俪为祭旗借口,妄图逼迫两个顾家主将退兵,顾瑾玉刚同意,是夜顾仁俪便被晋军亲手射杀,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镇北王顾琰。
看到这一行时,来人倒退回去重看了数遍,机械地反复默读。
霜刃阁的情报网网罗四境,北境驻军中有阁中斥候,收拢的情报精细到专人专版。
卷轴上细致地描绘了顾琰秋夜射杀长女顾仁俪的场景,并附以确切分析。
顾瑾玉力压其他主将决意保下顾仁俪,不惜用武力软禁另外四大主将,其他主将无法坐视他因为一个和亲已久的旧人,而将北征心血付之东流,是夜顾琰当先,寻机出营帐,一骑直往晋戎交界处,挽弓搭箭,瞄准远处祭台上受捆的顾仁俪,连发十一箭,大义灭亲女。
北征回到晋军得势处。
六月已过,如今冬季将临,北戎被围牢,再耗无法,当前晋军只须待入冬,几乎就可不费兵地耗死北戎。
卷轴第一点,记述北境驻军涉及贪饷。
北征已长达一年七个月,数十万驻疆晋军除了初战时有所死伤,其余时间始终闭营,忍者乌龟一样只顾驻守不战,瀚州战线不得推进半丈,几乎吃了一年半的干饭。
中原腹地接连发了九次大规模北援,北境驻军的信任已被透支,中枢六月派苏三苏明韶、葛家父子前往,名为支援的副将,实为彻查北境前线的钦差大臣。
六月十一当夜,钦差之一的云麾将军葛万驰就被不幸刺杀身亡,落下死无全尸的惨相,苏明韶也紧急遇袭,所幸只中轻伤。
女帝闻讯急怒,这回增派出了三长皇女高鸣兴前往,摆明怀疑北境五大主将中有叛国之徒。
卷轴第三点,七月末,皇室、世家援军抵达北境,顾瑾玉一反常态,带兵夜袭北戎,顺风避毒雾,毫无顾忌地碾杀三百里,不合时宜地开始反守为攻,攻则轻而易举取胜。
顾瑾玉派系之下,皇室和中枢组成的援军只有刑案权,没有掌兵权。
卷轴上用朱笔冷冷地记录:此时皇室下场,绝无善了的可能,北境驻军是否贪饷、若贪则规模如何已不重要,最终结果必然是有兵界巨贪的叛将出现,以堵悠悠之口,熄万众之怒,而今五大主将之中,唯有顾瑾玉以暴力荣获“绝对清白”。
卷
轴末尾毫不遮掩地犀利记述:北征出师,名为捍卫晋国疆土,实则仍是晋朝内部权力取代,极有可能是新帝与顾瑾玉联手,所谓扬国威,顺手尔尔。凡是晋帝即位,在位前五至十年,都在清算前朝血洗遗老,在位第十至一十年,都在谋算制衡与固守其势,如此轮回如诅咒。
待看完整部卷轴,已是入夜了。
来人放回卷轴,身体微冷地离开文馆。
冰冷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他走出文馆不久,就在夜路上遇到霜刃阁的小弟子。
“关云霁。”那小弟子神色自然地对他称名道姓,不止对他,霜刃阁中习俗如此,再高或再低的身份进来都一样,“高鸣世来找你和你弟。”
“……”
关云霁甚至愣了一会,才想起高鸣世是当今皇帝的名讳。
当初是顾瑾玉私下留了他和庶弟两条命,现在皇帝跑来,状况很怪。
小弟子招着手带路,揣着颗寻常心一路自来熟地找话:“你想把脸上那道疤祛除吗?没有那道疤的话,你会是个帅家伙的。阁里有神医部,尽全力的话应该能把你那道疤祛除七成?只有你鼻梁上的地方不好办,脸颊上的应该好说。”
“不用。”
“你不想变帅吗?”
“是不想再充当你们的试验品。”
小弟子脸色精彩起来:“哦哦,我就说么,神医部的饭桶们怎么没拉你去研究,原来研究过了,哈哈哈!那看来他们的医术也不怎么嘛,没恢复好你。”
关云霁不答话。
是砍的人砍得准,这道疤不好祛,板上钉钉地跟随他后生。
“我听说你和你弟一起进来的,现在看你步子,武功比他好得多,看来你弟是又笨又懒。但我觉得你们应该都再留几年的,不然都学不扎实啊,可惜今晚高鸣世来了,看她样子,你们留在这里的日子不长了。”
小弟子虽小,说的话却不幼,关云霁刚到霜刃阁的时候极不适应,这里的人无论老少,都有些古怪,好像是一窝天才,但又都是怪人。
兴许是不出世所致。
关云霁等小弟子说停,才问:“霜刃阁是什么地方?”
小弟子白他一眼:“就是霜刃阁咯,还能是什么?”
关云霁便放弃不问了,只知这里是个规矩自立的怪地,像杂学的私塾,却又绝非广泽书院那样。
小弟子带他到一个有块菜地的小院里,挥手告了个别,转身便施展轻功不见了。
关云霁习惯了,自若地走进去,只见朴实的小木屋里占满了人,站着的是穿常服的皇室军卫,坐着的是穿着男装的女帝高鸣世,和鹌鹑一样额头冒汗的他弟关云翔。
“云霁,好久不见。”
关云霁平静地走去坐下,问了其他事:“陛下找到我表哥了吗?”
关云翔额头冒的汗更多,脚尖在桌下踢关云霁,求他别撞虎口——高鸣乾与他们,可都是死罪难逃的贼子。
女帝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看
不出喜悲或愠意:“查到了他的踪迹,但还未能抓捕归案,他还活着,正如你们一样。”
关云霁明白了什么。
“朕来找你们,没别的意思,关这个姓氏已经不可用,朕母族的岳氏却还有不少空缺。自逊志死,朕一直希望有人能填上他的位置。云霁,你是聪明人,在此之前只有一个选择,现在朕给你两条路,一是从霜刃阁出去,被瑾玉所用,一是后日随朕出去,为朕所用。”
两条路都是被仇家驱使。
除了死,只要活着,这就是他的命。
关云霁想到了刚才在文馆里看到的卷轴,他问:“我有一件事想先问陛下。”
“你说。”
“北征的最大赢家是你还是顾瑾玉?”
女帝笑了笑:“论史书功绩,朕胜,论快意恩仇,他赢。”
*
十月初冬,长洛还是一片绿意,北境已是满目灰霜。
天气冷,张等晴运转内力给自己御好了寒,但烦人的顾平瀚还是挑了一打冬衣给他送过来。
“穿一穿吧,你是治人的神医,要是自己感了风寒,那就不好了。”
张等晴连说不用,实在烦他,并且十分不解:“真是搞不明白你,你怎么还能这么沉着?这两个月来,我私下听到了无数士兵的议论,都说那个以皇女为首的什么钦差团是来查大案子的,现在火力对准了你们顾家,你那亲爹不是还被软禁了好几天吗?顾瑾玉也就算了,你一个世子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的?”
顾平瀚默默蹲到他旁边:“神医是担心我吗?”
“我只是觉得古怪!”张等晴否决,“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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