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6 第六章 (第3/3页)

面上,正有一艘船经过,船头传来莺歌,是个抱琵琶的女子。

    林金潼眺望问:“那是什么表演,今日是什么节日?”

    裴桓随之望去:“歌女而已。”

    林金潼:“我想看的话,能坐船过去吗?”

    裴桓看了他一眼后点头,多少有些疑惑,林同是断袖,断袖还喜欢看歌女么?

    而此时,李勍带着天痕正在岳麓书院,竹帘残风中漫卷,耳畔琴声绕梁,棋盘对面,坐着一鹤发老翁,李勍把盏笑问:“太傅别来无恙?”

    “王爷言重,”老者摆手,枯老的手指摆弄残旧棋盘,“老夫辞官多年,早已不是什么太傅。当年,若非王爷相救,老夫怕也是活不到今日。”

    他抬手道:“王爷,手谈一局?”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新帝继位时,老太傅便是被就藩的李勍偷偷救出城,路至衡阳时,将他安置在此。

    当今皇帝还未登基,尚且还是“荣王”之时,御史大夫安大人横刀立马,当众斥责,称荣王残害兄弟手足,决计不可为储君,跪地不起:“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朝中有几位老臣,纷纷下跪求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严太傅眼含热泪,正欲上前一步之时,不知是谁,隔空用豆子弹了他的穴道。

    这下严太傅是动也动不得,话也说不出来,安大人对他使眼色,他也根本无法下跪向皇上请命,急得满脸流汗。

    那日下朝,安大人唾弃地朝他呸了一声:“严大人!想不到你是这种人!老夫看错你了!”

    安大人拂袖而去,严太傅难以辩驳,难道说有人点了自己的穴道?他回家后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是谁干的这事。

    那晚深夜,他便前去拜访安大人,意欲解释,却被拦在府门外一个时辰,都没让他进去。严太傅只好悻悻然打道回府。

    结果没过两日,安大人便被人发现病故在家中,一时间朝中风声鹤唳。没证据,也没人敢参荣王。

    只因严太傅和安大人素来有些交情,一把年纪了,被人差点打死在路边,府邸仿佛被人打劫一般,乱翻了一通,好似在找什么东西。

    李勍出手将他救下,替他脱了身,还道:“老师,燕京之地不宜久留,请您辞官还乡吧。”

    “那日,那日是你在朝上点了我的穴道?”严太傅扼腕叹息,“静声,没想到,连你也是荣王一党?”

    李勍摇头道:“学生只想救老师一命,老师焉知,荣王如此明目张胆,皇上何以不加制止,难道当真一无所知?”

    这句话瞬间点醒严纶——

    要知道陛下和长陵王之间,亲如父子,长陵王李勍更是常年居于宫中,伴皇帝左右。自己身为太傅,也算是长陵王和众皇子的老师吧。论了解,显然李勍比自己这个太傅更为了解皇上。

    严太傅怔然片刻,苦笑一声:“王爷之意,我已明了。今日之恩,下官铭记在心。”

    暮霭沉沉,严太傅坐在窗前,目视远山,仿佛历经千回百转的昨日再现。

    他远离朝纲已久,耳闻天下事,荣王登基为帝后,倒是没有登基前那般残暴,反而做了一些实事。如此一来,他本应为此松一口气,却难以释怀当年亲友同僚之死,王孙流血之事。

    君失其道,无以有其国,又如何让百姓从心底敬重呢?

    这番长陵王前来,仿佛只是跟他叙叙旧,只是临走前,又问他讨走了一样东西。

    李勍从岳麓山回到衡阳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子时已过,林金潼坐在窗前苦等了他许久,见他回来瞬间站起身来,推门而出:“王爷回来了?”

    李勍看见他,表情稍显意外:“这么晚了,林同,你还不睡?”

    林金潼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闻言只是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怕你走了,就等一等。”

    李勍见他墨发散乱,柔顺披散至腰间,便伸手揉了一把,触感果然如他所想的柔软:“今日裴桓带你去哪里玩了?”

    林金潼被这一下好像定住了一般,慢慢眨了眨眼,本来困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李勍:“怎么不说话,是困了?”

    林金潼摇摇头,嘴角柔和地弯着说:“裴大哥带我去买了两身衣裳,将马带回来了,然后,去了湘江,看了歌女……”他倦怠地打了个哈欠。

    “歌女?”李勍忽地想起黄道长的医嘱,说不让林金潼碰女人,本欲再问,看小孩这副模样,便摇头道,“困了去睡吧,下次不必等我了。”

    一旁天痕看得目光都愣了,简直匪夷,没想过王爷真当小孩一样对待这个疑似是刺客的少年。

    不过,王爷笼络人的本事一向高明,这些年来,凡是追随王爷的人,皆是被他恩惠所感,甘心效命。天痕想,王爷宠爱他,是准备将少年纳入羽翼,收为己用吧。

    林金潼又迷糊又害臊,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说:“下次我还等。”

    李勍笑了笑没说话,三言两语哄着打发他回去睡觉,林金潼犯困,转身走了两步,又让他喊住:“回来。”

    林金潼扭头。

    李勍问:“今晚喝了药吗?”

    林金潼点点头:“喝了的。”

    “药可还苦?”

    林金潼还是点头:“苦的。”

    李勍说:“今日我忘了,明日带你去买蜜饯可好?”

    “好!!”林金潼重重点头,李勍再让他去睡时,他是蹦着扑到床上去打滚的。

    脑子里又倦怠,又忍不住地想,如果自己有王爷这么个兄长,该是多好的事。

    关上门,裴桓神色冷峻地从怀中掏出一封秘信,低声道:“王爷,从岭南那边查到的情报,那刺杀岭南王世子的少年,原名林金潼,来历仍然不明,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人物一样。而林金潼杀了任世子后坠入寒潭,因岭南王没有在寒潭中打捞出儿子的尸体,所以悬赏重金,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同,”李勍念着名字,轻笑道,“林金潼,通缉犯,你说他怎么连个假名都这么不会取。”

    李勍笑着抬目道:“这么说,杀任候遵是他一人所为?”

    裴桓顿了顿道:“应当是,信中未曾提及有帮手。”

    天痕还是不安心,出声插言:“这几日见过林公子面容的人不少,王爷,若是被岭南王得知……岂不是引火烧身。”

    李勍面容不改,声音静如深潭:“任胜他还敢动我的人不成?”

    一番长谈议事后,李勍将岭南来信折起来,单手捏着放在烛火下慢慢烧至殆尽。

    “这块玉佩,让人去漠国查一查。”李勍从怀中摸出玉佩,赫然是林金潼身上那一块,“你拓下来。”

    “是。”裴桓接过玉佩,用纸张拓印,仔细一看,这玉佩形状是碎裂开的,像是打碎成了两半,这是其中之一。他很快将玉佩拓印好,又将玉佩还给王爷。

    忽又听王爷声音带着凉意道:“裴桓,听说今日你还带他去看了歌女?”

    裴桓表情一僵:“那是……林公子想看。”

    李勍:“他还小,以后不要带他去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