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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想着,她竟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只听“砰”地一声轻响,让她骤然回过神思。

    ——墨汁轻溅,自砚台上洒了出来。

    步瞻察觉异样,抬眸看了她一眼。

    姜泠双手一抖,慌忙认错:“相爷,妾身手拙。还望……相爷责罚。”

    一滴墨水正溅到他方落笔之处,豆大的墨迹见了纸,登时氤氲开来。他所誊抄的是要交递给大理寺的卷宗,容不得半分唐突与马虎,如今被墨迹侵染,这一整面,算是彻底废掉了。

    步瞻眉睫轻动,将此一面撕去。

    姜泠自知惹祸,不知所措地跪倒在案前,敛目垂容,未敢言语。

    她低着脸,看不见对方面上的神色,隐隐觉得似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他似乎在思索,该如何惩罚她。

    周遭寂静了半晌,就在姜泠一整颗心提到嗓子眼时,男人忽然冷淡开口:

    “起来。”

    少女纤弱的双肩微动,少时,从地上缓缓站直身。

    步瞻垂眸,不动声色地瞧着她。

    她似乎慌张极了,手上的墨水都来不及擦,那一颗墨珠正挂在指尖,将坠未坠。

    灯火昏暗不明,反倒将她的皮肤映衬得极白。她模样温顺,腰肢纤细,体态丰盈,乌黑的发正披垂着,些许青丝落在雪白的颈窝上。

    那颈窝也不尽然是雪色。

    少女低下身时,领口险险坠下,露出锁骨上令人遐想连篇的红痕——那痕迹是一个男人留下来的,如今颜色有些发淡,却能让人联想到初日前那一场凶狠的鏖战。那时候他还未记牢她的名,将唇贴上去时,清楚地听到她一声声发抖的声息。

    她唤他,相爷,丞相,大人。

    唯独没有唤他夫君。

    二人之间,也并非寻常夫妻你来我往的寻.欢。那天夜里,更多的是他一个人的尽兴。

    徐徐夜风,送得香气拂面,唤回二人飘逸的神思。

    瞧着眼前乖顺的女子,步瞻喉舌微热,轻声命令:“过来。”

    许是那声音微涩。

    姜泠有些许迟疑。

    抬眼间,却见身前之人神色平淡如常。他的衣衫极干净,像是一片圣洁的雪,对方的面色亦是极冷淡,让姜泠还以为自己方才出现了幻觉。

    她不加防备地靠近。

    一道香风拂面,男人眸底微沉。

    指尖那一滴墨珠骤然滚落。

    姜泠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腰身已被人伸手握住,浓黑的墨珠无声坠在男人素净的衣摆上,下一刻已染黑了他素白的袖摆。

    ……

    一面院墙之隔。

    墙院那一端,冯氏不死心地站在那里。她只听着自己刚离去没多久,书房内忽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那似是桌案发出的撞击,紧接着,房中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呜咽。她像是在哭,那声音柔软脆弱,仿若被人稍稍一掐,就会立马咽了气。

    诚然,那女人的气息也越来越弱,逐渐不支。

    又是一阵叮铃桄榔,桌案上的东西被人不耐烦地扫落在地。

    听到步瞻的声音,冯茵茵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她步子一个踉跄,整个身子瘫靠在墙壁上。

    她跟了相爷数年,见过不少投怀送抱的女子,从未见相爷对何人能有这般亲近。

    她从未见过相爷这般。

    这般放肆……又这般冷静。

    寒风拂面,夜色旖旎。

    冯氏双手冰冷,身子靠着墙壁滑下,听着书房内的声音,两只眼睛红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