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一)寿宴

    楔子(一)寿宴 (第2/3页)

二十多载,听着彭太平的故事行走江湖。无门无派,似是自学成才。彭太平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立山门于青岗城,自镇南启国边防重地,西域与北胡二十年未越青岗山一步,南启国皇帝称赞彭太平为“国侠”,甚至将青岗城划为彭太平的封地,除了没有王爷的封号,竟再与王爷一般无二了。声名远播,几年下来北原帮众竟达五万之多,已成天下第一大帮。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皆有彭太平一地。“了却江湖事,立地已封王。”便由此传开了,江湖混的好了,一样是仕途。也有瞧不上彭太平的,调笑他为“绿林尚书”,或是“武林总督”,总之“武林”后跟个官职的名称,大多都是在说彭太平。辰远胸无大志,居无定所,游走于江湖,为人处事全凭自身喜好,行事在江湖中人看来亦正亦邪,最喜奇趣之事,哪里有奇人趣事,周围总找得到他。行走江湖三年五载,也有了自己的名号。但他的匕首的名号比他本人的还响亮,“不看到辰远的鱼儿,尚有活路,看到了,非死即残。”名声之大一时无两,“武道八天”顾孤便是败于他手,弃剑封脉,遣散门派。早年顾孤的“孤峰”与彭太平的“北原”争雄近二十载,北原虽隐隐压孤峰一头,但终究无法将之完败。辰远战败顾孤,后者遣散门派,北原奋斗了二十年的事就这么被辰远实现了,从此“孤身盖北原”的名头也落在了他身上,因其无门无派,故被称为“散仙”。君子则是他的自号,常称“本君子。”

    “说了,救你命。”头一歪,“彭家九小子,快杀你爹,本君子好救人,救完我就走了。”

    “辰远!你莫要张狂过头!你分明就是来捣乱的!”“彭爷!他存心辱你,请你下令,我等这就了结了他!”“是啊彭爷!辰远!莫要以为你就是天下第一,就算你是,你胜得过一两人,一二十人,你胜的过在场的英雄联手吗!”

    “英雄?哪呢?”

    仅四字一出,四下咒骂之声便不绝于耳,刀剑出鞘之声亦不绝于耳,就在众人一哄而上之际,“诸位!看在小老儿的份上,还请落座!”彭太平一抱拳道。

    “辰大侠,给老朽一个交代,否则老朽拼了这半斤老骨,也要见识见识鱼儿的寒芒!”

    “拼不拼的无所谓,你自镇边关护一方百姓倒也算得半个英雄。”辰远说着便纵下身来,落叶般飘飘然到彭家九小子身边:“无论我来与不来,你都该做自己的事,不是么?我有些饿,先随便对付两口东西,你拜完你的寿再说。”说罢便就近坐在一席,抓起半只烧鸡便啃,理也不理满场众人,诸位叫嚣的英雄也未有一人发声,也未有一人要作势上前,离的近的几位甚至退了两步。

    九娃从怀中抽出一个一尺长,二寸宽的木盒,用红绸带子扎着:“孩儿游历山川,偶得一宝,今日父亲七十大寿,献与父亲。”说罢便拜,众人的目光也随之移了过来。

    “你能回来,为父已高兴至极。”顿了顿,“此为何物?”

    “两月前孩儿便已从黑潭郡返程,目的便是回来给爹爹祝寿。月余前爹爹收到书信时孩儿已游历至白崖山,涧边杨柳光闪夺目,孩儿近前一瞧,柳树上竟有一条金枝,孩儿便折下来观瞧,后又找人验过,竟真是纯金的。”说罢打开木盒,金光闪闪,映得父子二人脸上也如镀金一般,众人啧啧称奇,皆言天降祥瑞,又是一番马屁,拍得早该波澜不惊的彭老爷抚掌叫好。

    “秋血堂血衣使朱峰,血泪使柳巢携礼给北原彭爷贺寿!”突如其来的传音入府打断了正稀奇的众人。众人又换了一个稀奇的理由:送个礼物,秋血堂血衣血泪二使竟同时到场。

    “请!”彭太平一抬手,便有左右引得二人入府。

    “彭爷,我堂主遣我二人给您老祝寿,献上翡翠送子观音一座,祝北原长青,也祝彭大少爷喜得贵子。”朱峰身短,举着礼盘献过头顶才与柳巢一般高,柳巢说完顺势揭开了盖在礼盘上的红绸,一尊翡翠观音便冒着青光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仿佛看到了一片绿海,那会儿盖着红绸子仿佛就是怕这嫩绿要滴出来,清澈荡漾,众人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托盘里有没有漾出来的绿水。

    彭太平的大儿子成婚十余载一直没有子嗣,老婆换了六个也不灵,前两个月第七个总算有了身孕。这个送子观音真是送到彭老爷子心上了,人到七十古来稀,到了彭太平这个年纪,若是能见到隔辈人,再亲手抱一抱,只怕比年轻时抱到个丰腴的大妞子更让人心痒。送礼之人说的话也讨喜,刚有身孕,便直说喜得贵子。彭老爷子眉开眼笑,顷刻间之前的不快便以抛诸云外:“有劳二位英雄,代我谢过叶堂主,改日必定登门拜访。”

    “彭老英雄,您太客气了。”柳巢一作揖,“是啊是啊。”矮子朱峰附和的声音从托盘下传了出来。

    “秋血堂与北原自始便交好,老堂主与您老人家是八拜之交。”“是啊是啊。”

    “堂主更是您看着长大的,武功也多得您指点,就连我们也跟着受益匪浅。”“是啊是啊”

    “这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是晚辈孝敬长辈的,实属应该。”“应该的应该的。”

    柳巢拱着手低眉顺眼,朱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彭老太爷笑呵地捋着胡须,辰远则换了一桌坐下,又抓起这张桌上的烧鸡。众人此刻都在忙着惊奇赞叹,似是忘了有个刺客还在吃喝。

    “光这么大的翡翠,就得值不少钱吧?”“就是啊,这有二尺了吧?”“那可不,看这雕工,都是我平生所见不多的精细。”“秋血堂真是大手笔啊!”

    “你看,那眉眼,跟真人一样。”“你看那衣服的褶子,多细致。”“那手上的净瓶,光把这手上的瓶子拿下来,都是件精美的器物。”“那能拿的下来么,那跟观音是一体的,是整块翡翠雕出来的。”“真真是鬼斧神功。”

    “观音手上怎么拿个空瓶子,我怎记得玉净瓶里是不是该插点什么的?”

    “是杨柳枝。”

    “杨柳枝?柳枝!”“九少,你的柳枝。”“绝配啊!”“是啊是啊,翡翠观音黄金柳!天作之合。”“天意啊!”

    众人的簇拥下青年轻巧的取出木盒中半尺多长的金枝,来到朱峰身前,缓缓将金枝插入观音手中的空瓶里。配,真的配,仿佛原本这瓶中就有这一枝金柳。青年扶着它跟朱峰一道缓缓地将“翡翠观音黄金柳”移到父亲近前的桌上,彭老爷子看着,笑容更甚。

    “来,这位兄弟抬了这半天器物,真是辛苦了,满饮此杯,这可是二十年的五湖冽,彭老爷子立‘北原’那年埋的。”这人说罢,叼着半截鸡脖子的嘴咂了咂,像是馋了,若不是嘴占着,定要一口喝干的。

    “给我给我,我尝我尝!”矮子看起来很是着急,十只短粗的手指互相搓揉着,小短腿也不停地左右倒腾。

    辰远将大碗往下一递,正搭在朱峰的鼻子根。矮子闻完立马不行了,飘飘欲仙的表情让不少人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在青楼挥金如土的日子。矮子一大口吃了半碗,眉眼便合在了一起,半张着嘴,喉咙深处“啊”的一声缓缓递了出来,眉眼便渐渐舒展开来。再深吸一口气,一口烈酒的品尝流程就算是圆满结束了。可就在这个当口,送酒的动了。辰远迅急地一手捂住矮子口鼻,一手将他抱起,等众人眨完眼,人便已经到了翡翠观音前。端着矮子将他的头探至观音手中的瓶口,这才松开了手。朱峰憋的够呛,大口的吸着救命的空气。吸了一阵,太阳穴不跳了,这才有功夫变了脸色。辰远一松手扔下他时他甚至忘了调整到让脚先着地,就这么直挺挺的躺着掉在地上,两个手捏着脖子,看向柳巢:“救!救……”竟说不完整,也说不真切,焦急地指着自己的嘴,脖颈上的血管跟额头上的青筋比赛着看谁突起的高,看谁先爆裂。

    “有毒!”彭老爷子反应最快,话音刚落,扯下的锦袍已塞住玉净瓶口。众人大惊,纷纷施展各自最快的身法窜入院中。半晌看到主人家没出来,散仙辰远又换在第三张桌子上吃鸡。便又陆陆续续进到厅堂里来,只不过都离的门窗很近。

    “辰大侠,有劳了,彭某欠你一命,日后若有差遣,定当回报。”

    “咋才一命?你家老九不算啊?”辰远学着九娃呲呀,“这么的,你生九个娃,平时吃什么保养的,告诉我,咱便扯平了。”

    彭太平和九娃的脸都涨的通红,一个是气的,一个是憋的。“辰大哥,我是家里的老二,上边就一个哥哥。”九娃咳了一下,“我的名字叫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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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巢左手的腕子已经折了,森森的白骨与紧咬的牙交相辉映着惨白,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渗出。“太爷!小人真真不知啊!”

    “为何下毒?”彭太平不急不缓地轻声又问一遍,“为何要加害老夫?”已然放下柳巢的左手,又轻巧地拿起他的右手,温柔的语气像极了一位慈祥的老中医,牵起他的手只是准备要把脉而已。。

    “小人……不知!”

    “不知?”咔擦,“不知,为何那侏儒发现自己被带到瓶口时如此惊慌?”咔擦“不知,为何那侏儒叫你救他?”

    ‘咔擦’之声不绝于耳,‘不知’之声亦不绝于耳。

    “你若真不知,那便看看这个。”辰远说着走向陈屠瘫坐的椅子上,两边还有众人扶着。伸手探至陈屠耳后,用力一扯,陈屠的脸皮竟被揭了下来,厅中有不少胆子偏小的豪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惊得另几个好汉也一哆嗦。但椅子上的人并没有他们想象中血肉模糊的脸,只是简简单单出现了另一张脸而已——秋血堂,裴子强。江湖中不少人识得,实力高超,极善模仿,任谁出招,只一遍,他虽学不到人家的精髓,也悟不得招法中有何精妙,但模样却能出来八九分。以至于江湖传言,裴紫强若是学一坨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让狗吃干净了。为什么这么损他,只因他是个淫贼。武林中不乏淫贼,但大多是喜好嫖娼,或是乐于勾搭女子的好色之徒,但不管是嫖娼,还是勾搭,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女的乐意,没有被强迫。所以这类淫贼虽遭武林正道不齿,倒也不必过分唾弃。而裴紫强就不一样了,他喜好强迫,若是女的一开始就很顺从,他便完全提不起兴致来。若是半途中很顺从,他便认为是扫了他的雅兴,还不如一开始就顺从的。听说他禽兽到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曾半夜将出来起夜的妹夫打晕,又模仿他妹夫声音走路动作上了妹妹的床,不料进行到一半时不知怎么的被妹妹发现了,他便不管不顾的在妹妹的挣扎中强行进行了下去,从此便爱上了用强,祸害了不少好人家的姑娘,也有不少贞洁烈女因为他或投河或自缢。这种淫贼本就该人人得而诛之,谁知竟让他靠上了秋血堂这颗大树,只因少堂主年轻时外出历练,被土匪围掳。裴紫强易容成他们寨主,半道上救得少堂主一命,让老堂主许诺护得裴子强十年周全,但这十年间莫要有他新的恶行传至耳旁。“好巧,又是你们秋血堂的人。”辰远说着抽出裴紫强手里攥着的剑,划向他的的裆。同时扭头向彭太平:“若这是陈屠,我又怎会那般出手?”说着话封了裴紫强小腹与大腿根四处穴道,止住了血,也封住知觉。又从怀中掏出上好的金创药,一边用剑挑着抹在伤口,一边嘀咕着:“千万别死了,老堂主要护你十年周全嘞。”这才轻飘飘说了句“高高兴兴采花去,平平安安做太监。”又吩咐彭府的下人:“快给换条裤子,别让他一醒来就发现丢东西了。”

    彭太平看着辰远手中提着的面具,一眼就看出不是制作而成的,这种真切分明就是从脸上原原本本割下来的,并且时间不久。心知陈屠怕是已经遇害,气急失神之下手一使劲,捏着柳巢腕子的手中便有碎肉和着骨渣掉落。“啊!”硬气的柳巢终于传来第一声惨叫,“老猪狗!我秋血堂早已受够了你的颐指气使,说是平起平坐,你又几时将我们放在眼里,几时说话不是发号施令?若非老堂主与你有八拜之交,还未仙去,怕早就被你吞并了吧!”柳巢此刻歇斯底里的样子与方才进门时送礼的样子早已判若两人,说罢抽剑便刺。

    “噗”,柳巢死也没看到彭太平从哪里也抽出一把剑来,后发先至,洞穿了自己的喉咙。

    “人心叵测!真真是人心叵测!”“江湖险恶啊!”“秋血堂若非有北原撑腰,怕是早已灭门了吧?”“是啊,竟如此不知好歹。”众人议论纷纷。

    “诸位英雄!今日小老儿生辰,有劳各路英豪前来,不想生此变数,扫了诸位兴致,还请各位海涵。”

    “哪里哪里。”“彭老言重了!”众人纷纷附和。

    彭太平这才转向口里还嚼着些什么的辰远:“老夫今次幸免于难,多亏辰大侠出手相助,漂亮话我就不多说了,辰大侠日后若有需要之处,北原定当尽力。”

    “客气了,吃你这么些鸡,早已扯平了。”

    ……

    众人和彭老爷子均是一阵沉默。“不知辰大侠从何处得知秋血堂的狼子野心,又为何前来助我。”彭太平终究是耐不住。

    “血不血的野不野啥狼,本君子并不知晓。我也并非只为前来助你。”

    “哦?”

    “我要那瓶子。”辰远一指观音手中的净瓶,瓶口上还塞着彭老爷半截锦袍。

    “这有何难,辰大侠只需留一地点,待老夫处理干净瓶中毒药,便差人连观音一齐送去府上。”彭老爷颇为豪迈。

    “别处理啊!我要的就是瓶里的东西。再说我也没家啊。”

    “那……”彭太平不知所措。

    “行么?给不给?”

    “辰大侠请便。”彭太平话音刚落,辰远已经将瓶子掰了下来,众人只见得之前寒芒一闪,再看时净瓶已在辰远手中。瓶未有丝毫损伤,观音手也完完整整。

    鱼儿果真名不虚传。

    辰远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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