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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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话,将军早就死绝了。
李贤盯着曹义,看着他满头白发。
这样的人,为了爵位,能孤注一掷。
若稍加拉拢,此人便能为他臂助,有他襄助,曹义能荣封国公。
“曹总兵,本督抚不能罚吗?”李贤喝问。
“督抚大人可罚可惩,但请督抚大人暂且记在账上,等吾等武将活着回来,要打要抽,都随督抚!”曹义说得冠冕堂皇。
李贤什么意思,他能不懂吗?
别看他身在辽东,但京中的事,施聚和焦礼都会写信告诉他,他一清二楚。
施聚、焦礼二人被任命为玄甲军总兵。
却迟迟不许出京。
说明皇帝不放心他曹义,反而他的部将施聚、焦礼遭殃。
为什么皇帝不放心曹义呢?
曹义镇守辽东多年,劳苦功高,皇帝为什么会猜忌他呢?
曹义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皇帝担心他向文官集团靠拢。
刚开始因为商辂,但商辂水平一般,他压根就不搭理商辂。
李贤就不一样了,李贤做事润物细无声,不声不响,却暗度陈仓。
皇帝是担心曹义靠拢李贤,被李贤收入麾下。
从施聚、焦礼传来的信件中,二将不吝啬对皇帝的赞美之词,看得出来,皇帝是又一个永乐大帝。
他岂敢跨越雷池?
所以,哪怕被李贤抓住把柄,哪怕李贤背后可能有于谦撑腰,但他也绝不敢吐口。
一旦投诚了。
皇帝一定会替换掉他。
他的爵位才会遥遥无期!
皇帝绝不会提拔一个投靠文官的武将,大明可不缺武将。
看看梁珤为什么驻扎在锦州?
那是在防备辽东呢。
一旦京师有变,梁珤绝不会回师北京,只会驻扎在辽东,让辽东稳如泰山。
皇帝这一步步棋,环环相扣。
他曹义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敢自己改变棋子颜色,投敌叛变?
活腻味了吧!
曹义只是闷着头不吭声。
“本督抚今日方知,曹总兵长了一张伶牙俐口啊。”李贤冷笑。
他堂堂辽东督抚,竟连曹义都吃不下来?
商辂没本事。
但他李贤却不是凡人,皇帝把他踢到地方,那是因为怕他。
他在中枢,皇帝没一日安宁。
“不敢当!”
曹义也在赌。
赌,李贤把此事奏报上去,皇帝也不会责怪他。
今时不同往日。
以前想封爵,得走文官门路。
现在,皇帝君临天下,皇权在握,封爵废爵,只须皇帝动动嘴皮子而已。
“本督抚今日算见识了!”
李贤怒不可遏:“本督抚会上书给陛下,让陛下定夺!”
“卑职认罚!”曹义其实不想和李贤搞得这么僵。
以后还要共事下去。
文武势同水火,早晚会遭到中枢叱责,到时候他们两个人,其中必然有一个人被调离。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曹义被调走。
李贤愤愤难平。
陈循时,只要一说话,这些武将就得乖乖跪下,哪里像现在这样,根本不把他这堂堂督抚放在眼里!
“曹总兵,大帅给你机会,你可要抓牢了机会,千万别坏了大帅的好事!”李贤愤愤离席。
他也是好心。
结果曹义却不领情,更不愿意当他的门下走狗。
那就等着瞧吧!
翌日天刚亮,曹义便率军出城。
辽东军还剩十二万人,刨除分守各地的,还有李贤要带走一部分,曹义能调动的只有四万八千人,要形成一个包围网,十分困难。
这四万八千人里,有两万骑兵,两万步兵,和八千神机营。
曹义做了详细沙盘演习。
把兵拆分出五路。
形成一个包围网,把营口围住,他亲自率领一万骑兵和四千神机营,作为中军,去吃掉喀喇沁部主力。
营口城外。
孛来坐在大帐里,喝闷酒。
“首领,这个城池就是块难啃的骨头。”孛来座下大将嘎比亚道。
嘎比亚小声劝道:“不如绕过这个城池,去盖州。”
孛来神色不愉。
坐在下面,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醉醺醺道:“非要去盖州干什么?咱们也抢得差不多了,部民已经讨厌死了这该死的夏天,就想回到凉爽的草原上。”
“你懂什么!”
孛来瞪了他一眼,这是他表弟巴达尔金,出身贵族,又是他的心腹。
“首领,大明把孔家安置在盖州,所以你想去盖州。”
巴达尔金冷笑道:“那孔家不过三姓家奴,我大元坐江山时,便向我孔家卑躬屈膝。”
“如今大明坐了江山,又摇身一变,成为大明的忠犬。”
“哼,现在连大明也讨厌他们了,把他们安置在辽东。”
“咱们却要杀穿半个辽东,才能去那鸟不拉屎的盖州,去干什么?去杀那些废物吗?”
孛来目光阴冷。
慢慢走到巴达尔金的面前,让人拿上来个脸盆,然后把酒壶里的酒,倒进脸盆里。
“首领,这些就够喝了,真够喝了。”巴达尔金笑眯眯道,以为这是首领给他的美酒呢。
孛来忽然抓住他的脑袋。
把他的脑袋按在脸盆里。
“呜呜!”
巴达惨叫个不停,越叫呛进嘴里的酒液越多。
咳嗽起来,呛鼻子的酒液呛入肺腑之中,他更加难受。
巴达逐渐不扑腾了!
孛来才狠狠将他提起来,丢在地上,目光阴冷:“清醒了吗?”
巴达剧烈咳嗽。
鼻子里呛出了血。
他赶紧跪在地上:“臣下清楚,清楚!”
瑟瑟发抖。
“清楚就把脑子找回来!”
巴达不停磕头。
过了片刻,孛来让侍者下去,只留下心腹。
缓缓道:“其实,本首领来辽东。”
“看重不是辽东这苦寒之地,更不是辽东这点破玩意儿。”
“而是有人联络本首领,愿意付出更大的代价。”
孛来慢悠悠道。
巴达瞬间清醒了,惊呼道:“孔家?”
“没错。”
孛来点点头:“就是孔家,他们找到本首领,愿意付出大代价,救他们出水火。”
“什么价码?”巴达问。
啪!
孛来却把酒壶砸了:“本来谈好的价码,本首领进了辽东,他们反而消失了!”
“本首领被耍了!”
“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和咱们喀喇沁部谈判!”
巴达用“你真蠢”的眼神看着他。
孛来却说,孔家给他送来一千口铁锅。
“这么多?”巴达目瞪口呆。
“他们答应,事成之后,愿意付出一百万两银子,还有大量火器,你说本首领能不心动吗?”
孛来义愤难平:“但孔家人消失了,怎么也联系不到!”
“所以,本首领要打破盖州。”
“抓住孔氏,逼他们拿出东西来!”
巴达了然:“首领为何不早说?”
孛来目光闪烁:“明人孱弱,辽东空虚,咱们抢够了,回去的时候,顺手把孔家拿下,再勒索一百万两银子,何不美哉?”
“首领圣明!”巴达拱手道。
“首领说怎么打吧,俺嘎比亚的命就是首领的!”嘎比亚不懂弯弯绕绕,哈哈怪笑。
孛来走向沙盘,看了半天:“营口是通往盖州的必经之路,打不破营口,就别想进入盖州。”
“嘎比亚,本首领给你一天时间。”
“不惜一切代价,打破营口!”
“破了营口,允你们欢乐一天一夜,不封刀。”
孛来冷冷道。
嘎比亚欢喜道:“谢首领大恩!”
兄弟们憋久了,就想进去杀一通。
“告诉兄弟们,大家都留着点力气,打破营口后,再打破盖州,照样不封刀,最后咱们就回家!”孛来发狠道。
营口遭到猛攻。
守城将领施艽,乃是施聚的弟弟。
因为镇守盖州,焦胜驻守盖州,焦谦镇守石门关,施艽镇守营口,算是把盖州围成个铁桶。
粱房口关被攻克后,营口城池暴露在敌人兵锋之下。
施艽就知道,营口危机。
奈何辽东被切断,营口的支援来自海上,施艽特意分兵驻守辽河口,绝不能断了海上的支援。
营口能坚守这么长时间。
全靠海上支援。
来自山东的军械源源不断运入营口。
但今天清晨开始,营口便遭遇前所未有的猛攻。
“鞑子急了!”施艽满嘴大泡,急的。
他官袍全是泥土,也没工夫处理。
他往来于四面城墙,亲自看一眼城墙防守,才放心。
满身大汗地坐在营帐内。
顾不得热了,营口危机,他必须要守住。
“同知大人,北城墙危及!”传令兵来报。
“从南城墙抽调人过去!”
旁边的指挥佥事申思恩拱手,道:“同知大人,南城墙本就守军不多,万一鞑子绕到南城墙去,城池顷刻便破。”
“你有什么办法?”施艽看向申思恩。
申思恩是女真人,其父在永乐朝归化,其父死后,他便袭职当了指挥佥事。
“末将愿意率人去守城!”申思恩跪在地上。
守城,怕是九死一生。
但只要城池守住了,他们全是大功。
李贤不断传令安抚,告诉他们中枢已经派军来救,他们从水路上已经得知,梁珤军就在辽东,正在寻找敌方主力。
甚至,皇帝还亲自传来圣旨,告诉营口守住,辽东守住,朝堂援军很快便到。
皇帝的亲笔圣旨,就挂在城门楼上,让所有兵卒都看得到的地方。
所以营口,以及辽东诸城还能苦苦坚持。
就是因为还有一丝希望。
“申思恩,只要活下来,你就是我施艽的生死弟兄!”施艽也做好了为国战死的准备。
他兄长施聚给他写信说,他两个儿子,全都进了讲武堂,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别人能投诚,他施艽绝不能投降!
“谢同知大人提拔!”
申思恩出帐,从城中点兵,去支援北城墙。
可当他抵达城墙,发现瓮城已经破了。
他不得不组织退下来的人,守住内城墙。
营口不在敌人兵锋之下。
所以城池年久失修,瓮城也只是建了一道而已。
之前喀喇沁部舍不得拿人命填。
所以迟迟无法攻克。
现在,孛来下了狠心,变骑为步,用命填,攻克营口,旦夕可待。
申思恩站在城墙上,亲自指挥。
尚且维系住军心。
但守军却感受到了敌军的坚定信心,誓要破城。
“弟兄们,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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