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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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韵 (第1/3页)一姑娘要翻墙
窗子外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吵。天光大白,从白纸糊的窗棂透进来。小屋内的姑娘娇颜如玉,睡得正酣。一头青丝铺了满枕。粉红花团的棉被垂了一半在地上,露出一段雪似的肩,藕似的臂。
一颗小石子准确无误地砸在门上,发出咚地一声响。惊醒了酣睡的桑桃。
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转了一转,桑桃哎哟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糟了糟了。昨天二师兄还叮嘱她要早一点起来,不然赶不上大师兄。她一觉都睡到日头三丈高!
随便梳洗一把,桑桃急急忙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一套男装,一双布鞋,几两碎银子,裹成一团后用一块蓝花布打成个十字包往背上一甩,抓了从不离身的那把碧水剑,悄悄出了门,小心翼翼摸到青石砌的丈高的后墙。
二师兄元梦早到了后墙那儿,斜靠着一个大磨盘坐着。看到桑桃便挑着那细长的桃花眼懒懒地笑:“懒姑娘,我不叫你怕是要睡到太阳晒屁股了。”
“要叫也不早点叫!大师兄这会怕是早翻了两座山了!”桑桃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要纵身跳上墙去。
“别,别,小姑奶奶,我特意等在这儿就是怕你翻墙。”无梦心有余悸:“要是又向上一回一样崴到脚坐上半个月,师父不剥了我的皮估计你也要磨掉我半条命。”
元梦两手将磨盘一提,几百来斤重的磨盘在他手里像面做的,轻轻松松就立了起来。他一手一个,两个磨盘听话地垒在一起,顿时就齐了后墙的腰了。
桑桃踩在无梦伸出来的手上,再跃到磨盘上,借力一蹬,轻轻松松翻上后墙,回头冲无梦甜甜一笑,纵身一跃,消失在墙外。
留下元梦半仰着头怔怔看着空空的墙头。
二 姑娘白忙了
翻过后墙,绕过庄子后头的菜园子就下山了。
其实天光还早。山里雾气蒙蒙的,一会儿竟然淅淅沥沥下雨来。桑桃随手从路边草棚上扯了块油布顶着,脚步却无比轻快,心情也是跳跃如鹊。
这也不是头一回瞒着爹爹下山了,只是将要做的事情令桑桃心里又欢欣,又期盼,还带着些许羞涩和向往。
桑桃十六了。庄子里,十六的姑娘都生了两个娃儿了。桑桃对自己的婚事上心好久了。娘亲去世得早。一庄子老少爷们,没几个人操心桑桃这个事儿。大家眼里,桑桃还小呢,像根青翠的萝卜苗儿。
上回桑桃和半醉的爹说起来,爹的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才十六就嫁人?不成。我家闺女得留着嫁个如意郎君。
桑桃自己有主意。她瞅着大师兄就不错。又俊,功夫又好。人也亲切。
大师兄元悔常穿一身白衣,束一根白色发带,站着那个鹤立鸡群,坐着那个如岳如渊,对谁都温文有礼,从不像爹一样,只会吹胡子瞪眼,话训不了几句,酒一斟接一斟喝个没完。
大师兄今天要下山。桑桃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出了庄子好好和大师兄谈一谈,回来就可以正式谈婚论嫁了。
可大师兄虽然温文有礼,桑桃却还是有些怕他。要是像元梦这样事事顺着她的,桑桃觉着可以直接就和爹爹打声招呼然后扛着就洞房了。可是大师兄不同。哪里不同,桑桃说不出来,只觉得应该先和大师兄好好商量一下,再回来和爹爹讲。
大师兄下山牵了马,山路陡峭,多有不便。桑桃爬了两段山崖,两个时辰后,就已经能从山头上看到山腰那边白衣白马的人在青郁的林子里隐隐现现了。
山腰上有片巨大的池子。周围到处都是竹林,青葱一片,偶尔有些红墙露出来,那是竹林里的寺庙,非常大的一片,依山傍水,无比清幽。
快追上了!桑桃有些激动,脚下生风。
当桑桃兴冲冲气喘吁吁抄了近路终于看到了大师兄的白马时,却一下子呆了。脚下一晃神,踩着雨后的茅草就滑了下去,险险要摔倒时,愣生生提了一口气,忍着脚背的巨痛扶住一棵树站住了。
桑桃站在树后面望着。
大师兄白衣飘飘站在水边。白马就在旁边啃着青草。风也凉,水也清。竹影婆娑,鸟鸣清脆。眼泪流下来,沾湿了桑桃的脸颊,却淹不去大师兄身边的一抹红裙。
大师兄怀里搂着一个美人。满头珠钿,肤似凝脂。粉红的纱裙被风吹起,如烟霞般缥缈缭绕在白衣间。大师兄侧着头,眼里深情款款,眉角笑语殷殷。手小心翼翼搂在纤腰上,如捧着稀世的珍宝。哪里是平常在庄子里的亲而不近,笑而不温?
桑桃踉跄退了几步。并没有惊到池边如胶似漆的两人。
擦一把眼泪,桑桃一瘸一拐默默折头往林子里走,想离两个人远远地。越远越好。
只这么一眼,她就看出天差地别来。大师兄是人中龙凤,那个女子,必定也不是寻常百姓家。这附近,哪个女儿能穿戴得那样妖娆富贵。
瞅瞅自己这一身女扮男装,灰不溜丢的袍子。真真一个是云中燕,一个是水中鸭。
桑桃一路欢跃而来的那颗小春心碎裂成八八六十四瓣儿。
三送佛送到西
怎么办?如意郎君没有了。天又下起雨来。油布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脚又痛得钻心。
桑桃迷迷糊糊往山下走。一路走一路抽泣。想着大师兄的白衣白马,又想着大师兄怀里的美人。越想越绝望。越哭越伤心。娘亲死得早,爹爹只会喝酒。她的终身大事可怎么得了?
顶着蓝布小包,拖着崴着的脚,也不辫方向,半边身子都湿透了时终于到了山脚。
几户人家,几亩桑麻。山脚下是个稀落的小镇。
桑桃知道自己迷路了。这地方她从没来过。又累又伤又痛,懵懵懂懂就进了一家破败的小酒馆。就两张桌子,经营惨淡。
小二上了一大碗面。桑桃稀里哗啦吃光,身上热了点,精神终于好了些。
雨还在淅沥沥下。桑桃望着连绵的雨帘发了一会子呆。娘亲早早过世,爹爹买醉度日。好不容易看上的如意郎君也成了飞走的鸭子。
老天也欺负她,雨也不停,脚又好痛,真是悲从心来,苦顺胆生。
桑桃又要了一碟子牛肉,呼喝着要了一坛酒,咕咚咚先倒了一大碗灌入喉咙。又辛又辣,呛咳声中,桑桃涕泪双流。
独饮无趣,看看旁边桌子孤坐个青衫男子,桑桃歪歪倒倒地跳过去拍着他的肩:“兄弟,来,我请你喝酒。”
也不管男子过不过来,桑桃又咄咄咄跳回来。脚痛啊。
青衫的男子回头张望了一回,犹豫了一下,便起身坐到桑桃旁边。
酒一碗一碗下肚。桑桃眼越来越花。嘴里喋喋不休,大师兄二师兄七师姐通通说了一个遍,娘亲爹爹胡妈讲了数个来回。红衣的姑娘好漂亮,小哥,你笑起来……也好漂亮。
桑桃睡倒之前还拼命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一点。这个人,比大师兄还俊呢……
醒过来时太阳正照在半边衣服上。头痛如裂的桑桃愣怔怔坐了一会,才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然后扑通一声歪下去。脚痛得她龇牙咧嘴。
柴房外头走进来青衫的年青人。目似星瞳,唇若刀削,俊朗无双。手上正抬着一碗热腾腾的汤。
醒酒汤喝了,伤脚也包扎过了。出了柴房放眼望,骄阳万道好敞亮。山也青,水也秀。
桑桃拄着根细竹杆一跳一跳地跟着前面的人。
他走她也走。
他停她也停。
他转过身子来她就装模作样四处乱瞅。
过来了过来了。桑桃心跳如鼓,低了头装作没看到。
青衫的长摆在眼底下晃呀晃。清冽冽的声音在耳边响。
“桑桃姑娘这是要跟着我去哪里?文清为母守灵,结庐而居,孤男寡女多有不便。还请姑娘自便。”
桑桃不吱声。等得前面青衫动了,走得远了些,她又不声不响跟上去。
走走停停,眼看出了村子,要上山了。青衫又转回来,声音更清冽了:“前面要爬山,文清一介书生,带不动姑娘,姑娘自重!请回吧。”
桑桃的脸慢慢红了。姑娘自重!这话有点儿重!她抬起头来,眼里不由得就汪满了泪,声音带着吼:“我迷路了谷文清!我脚还痛着。你包的你知道有多严重。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儿人生地不熟,我就跟你蹭几天,脚好了我就走了!”
古文清一时被这话给噎了。眼瞅着面前的姑娘脸蛋红涨,杏眼圆睁,泪珠儿又要滚落下来,顿时有点慌:“这……我也不是这意思……”
“什么孤男寡女。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一个书呆子。”桑桃气冲冲绕过他雄纠纠往前走,用了点力忘了脚下的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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