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悸

    第121章 悸 (第2/3页)

    闵文章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可以!”

    “为什么?”

    “听说她现在的身份是孟家的养媳妇,孟正望是什么人?一般人不敢招惹,他是日本人的红人,井上中尉都让他三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做事,不要多此一举,你身边有个小春儿足够了,她也是个非常有眼力劲的丫头。”闵文章把木门往墙隅上扯了扯,站到门口一侧,给许洪黎让开一条路,“天不早了,你还是回你的屋子睡觉去吧。”

    “文章,你不要撵我走,我心里还是很在意你的。”许洪黎的话音没落,耳边传来了划门闩的声音,两扇厚重的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接着“腾腾”的大脚砸在石基路上,直奔堂屋而来。

    许洪黎一怔,她以为井上回来了,她慌乱地抓起两片衣襟往胸前耧了耧,一溜烟窜出了屋子。

    来人是两个伪军,是刘文杰和梆子,他们二人怎么会出现在八里庄呢?说来话长,戚老大带着众兄弟离开霸王墓之前找过刘大仁,希望他也能带着家人上青峰山,梆子婆姨娟子不舍得家里的油坊,她更不想让孩子生在一无所有的山上,大家只好顺从她的意见,等她生下孩子再考虑上山的事情,万万没想到鬼子第二天偷袭了村子,刘大仁让梆子带着村民转移,让跑不动的娟子躲进了地窖子,他带着二弟刘小义和小儿子刘文杰在村口阻击鬼子,因寡不敌众,弟弟血洒当场。

    闯进油坊的鬼子发现了娟子,把她从地窨子里揪了出来,绑在村口的树上,活生生刨开了她的肚子……面对着惨死的闺女和外甥,刘大仁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他听从姚訾顺的安排,带着婆姨和儿子、梆子长途跋涉来到了八里庄,投靠了他的堂弟刘蹶子。

    “咱们进屋说话,先不要打扰二小姐。”闵文章向耳房瞭了两眼,退后一步给刘文杰和梆子让出一条路,用手掌指着屋里,掷地有声地说:“兄弟们辛苦了,快进屋喝杯茶,街上没有什么动静吧?”

    “队长,俺们不辛苦,当谁的差就要替谁做事,这是俺们兄弟应该做的。”刘文杰踏进了屋子,直奔北墙根的桌子,抓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茶水,迫不及待地倒进嘴里,接着又倒了一碗递给梆子,他一边用衣袖擦擦滚落到下巴颏上的水珠子,一边压低声音说:“他们都死了……巴爷帮俺们把他们扔进了弥河。”

    ”巴爷?!”闵文章蹙蹙眉头,用拳头杵着下巴颏,心里问:巴爷什么时候回来了?江德州没有说巴爷回来的事情呀。“你们看清了吗?是他老人家吗?他去哪儿了?”

    “是他,俺与他在城隍庙待了七八年,俺怎么会认不出他呢?”梆子轻声嘟囔着:“巴爷说他要去赵庄,让我们赶回来向您撂句话,照顾好敏丫头。”

    许洪黎回她的屋子换了一身白天穿的旗袍,沿着雨廊走了过来,她的眼睛穿过了窗户,覘视着屋里的动静,闵文章抱着胳膊站在屋门口,一双大眼睛瞭望着院井,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两个伪军站在他的身后,互相撩撩眼神,噤若寒蝉,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许洪黎颦眉蹙頞,年轻时候的闵文章不善交友、少言寡语,身边的朋友屈指可数,自从他做了沙河街的巡警,经常请手下的兄弟到酒楼觥筹交错,不醉不归,他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免让她产生了怀疑。

    “谁来了?”许洪黎清清嗓子,歪着头向雨廊外面啐了一口,走近屋门口,挑着眉梢盯着闵文章问:“你们有事瞒着我吗?”

    闵文章不慌不忙走到洗脸架前,把双手伸进水盆里,捞起水里的毛巾揉了揉,拧干水搭在架头上,头不抬眼不睁地说:“这件事情你不知道的好,俺怕你知道了睡不好觉。”

    许洪黎揪着旗袍前襟跨进了屋子,她狡黠的眼珠子端视着刘文杰和梆子,两人高凸的喉结上滚动着一层汗珠子,顺着脖颈滑进了胸口窝,像一滴滴油珠子渗透了前衣襟,身上还有一股浓浓的酒味,脸上看不出半丝醉意。

    “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没有把我许洪黎放在眼里呀?”

    “不敢,不敢。”刘文杰慌忙低头垂目,眼睛从下往上偷瞧着闵文章,嗫嚅:“是,是队长不让俺们告诉您,怕影响您的心情。”

    “废话少说,有屁快放,你们以为他一个小小的警察队长能担起所有的责任吗?”

    刘文杰在青峰镇打过鬼子,比梆子有胆量,面对着杀气腾腾的许洪黎他镇定自若,“回二小姐的话,那个春儿丫头带着日本太君去赵庄找花姑娘了,她想带着俺们兄弟一起去,没有您的命令俺们不敢擅自行动,回来向您禀报一声。”

    “她离开了八里庄?谁给她的胆子?那个死丫头胆忒大了,她竟然瞒着我私自行动,找花姑娘还用跑那么远吗?”许洪黎心里想的与嘴上说的恰恰相反,她不关心小春儿的死活,明面上还要表现出重视的样子,“她是人小不怕事大,一旦出现什么差池,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二小姐,谁说不是呢?俺们哥俩只听从您和队长的派遣,没敢跟着她去,我们在街上走了一圈,吃了口饭,喝了点小酒,准备回村公所与俺叔叔交待一声就回家,俺们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您一声。”刘文杰的话音没落地,头顶上划过手榴弹的爆炸声。

    许洪黎在原地跳了一个高,岔了声的吆喝:“文章,爆炸声从哪儿来的?”

    闵文章把目光从院井里收回来,看着刘文杰和梆子说:“你们兄弟俩先不要回家,留在沈府保护二小姐的安全。”闵文章窜到圈椅前,抓起椅背上的军装披在身上,又抓起匣子枪挎在肩上,绕过许洪黎身旁,走到屋门口站住脚步,体贴地说:“爆炸声来自赵庄方向,俺替你去看看井上中尉,你在家踏踏实实待着,不要到处瞎蹿腾。”

    许洪黎被闵文章的这席话感动,心里蓦地生起一股温暖,没想到这个男人对她还挺关心。“好,知道了,你也注意安全,把井上中尉平安带回来,我让司机陪你去。”

    许洪黎眼睛盯着耳房的方向,换了一种严厉的口气:“司机,司机_”

    耳房的门开了,隼倌手里抓着外套窜到了院井,他已经听到了爆炸声,他等着许洪黎发号施令。“二小姐,俺在,您吩咐。”

    “你去开车,送闵少爷去赵庄。”

    “是,俺马上去!”隼倌想问问许洪黎去不去赵庄,没敢问出口,他把衣服穿在身上,急冲冲绕过石基路,三步两步窜进门洞子,伸手拉开两片木门,头也不回地跳出了院子,直奔巷子里的小轿车。

    许洪黎和闵文章一前一后踏出了院子。

    “文章,你告诉井上中尉,我马上让刘蹶子带着八里庄的伪军去增援他。”

    “不,不用!”闵文章擎起手掌在眼前摆了摆,他的胳膊还没有垂下来,庙堂街上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滑竿“嘎吱嘎吱”摇曳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人影幢幢,轿夫腰杆挺直,脚移身不动,两个人四只脚有节奏地踩着点子,刘蹶子悠然自得地坐在滑竿上,他的后脊梁骨依靠在椅背上,手里握着他的手杖,随着上下闪忽的节拍摇头晃脑,绸缎马褂前裾在他的脚背上悠荡,露出一双黑亮黑亮的大皮鞋。

    滑竿后面紧紧跟着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伪军,前面两个伪军手里举着手电筒扫描着路面,两束光在地面上穿插,拖着忽高忽低的、歪歪扭扭的身影在墙上摇晃。

    刘蹶子猴精猴精的,做事敬小慎微,滑竿还没有拐过巷子口,他就听到了轿车发动机的声音,他拍拍竹椅子扶手,“落杆,落杆!”

    滑竿晃悠悠落在了地上,刘蹶子把拐杖杵在地上,一只手摁着拐杖勾首站直身体,用另一只手戳戳抬轿子伪军的后腰,“来人,扶俺下去。”

    那个伪军正抓着衣襟擦汗,听到身后吆喝,他慌忙转过身,向刘蹶子伸出一条胳膊,胁肩低眉:“头,您慢点,别着急。”

    “你们没看见那个姑奶奶在门口站着吗!俺能不着急吗?”刘蹶子往后一甩肩膀,拐杖点着坚硬的地面,大老远挥舞着细长的胳膊,觍着一张青绿绿的脸,“二小姐,俺来了,来了,俺听您的差遣。”

    许洪黎咧开嘴笑了,身边至少还有一帮听从她指挥的伪军,“刘队长,你来的正好,你们马上……”

    闵文章往前一步把许洪黎挡在身后,笑眯眯向刘蹶子抱抱拳,“刘队长,您真是行如脱兔,来的及时,二小姐怕游击队使调虎离山之计,故意引开咱们的主力,他们的目标有可能是湾头河的炮楼,你们要密切关注炮楼附近的动静,保障炮楼皇军的安全。”

    许洪黎不明白闵文章话里的意思,他为什么要阻止刘蹶子增援井上呢?

    “赵庄有雪莲,她身边有十几个特务,咱们不能丢了家里,你的命比她重要。”闵文章抓住了许洪黎心里的妒忌,拿着假话当实话糊弄她,“你放心,俺一定把井上中尉全须全尾给你带回来。”

    听到雪莲的名字许洪黎的脸由红变紫,她的后牙槽咬出了血水,她齁喽齁喽嗓子眼,硬生生把那股血水吞了下去,换了一副柔媚的脸,笑盈盈看着刘蹶子,“刘队长,你们要小心游击队攻其不备呀。”

    “二小姐,俺一切行动听您指挥。”刘蹶子双脚并齐,抓着拐杖向许洪黎敬了个礼,慌乱之中拐杖敲在他的头上,他头顶上的帽子掉在地上,“呼啦”,一圈寥寥可数的头发像玉米缨子一般飞了起来,他尴尬地往后尥尥脚,两只脚轮换着在裤腿上擦了擦。

    闵文章没有理睬刘蹶子,他把匣子枪攥在手心里,大踏步走到轿车跟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小轿车在巷子口调了个头,拖着一绺黑烟往北而去。

    赵庄,裘兆熠一行人从李家出来遇到了李赖的巡逻大队,双方交了火,激烈的枪声惊动了鬼子兵,井上迅速调整队伍与李赖他们会合,一刹那,枪声、手榴弹爆炸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褛衣帮的兄弟哪见过这阵势,何况敌我悬殊太大,手里又没有精良的武器,转眼间被打得四处逃窜,有几个兄弟血洒永乐街。

    看着一个个兄弟倒在自己的眼前,裘兆熠情绪激动,他举着一枚手榴弹窜出了隐蔽的巷子,他要与鬼子同归于尽,正在这时,从他身后窜出一个破衣烂衫的男人,一双大钳子手攥住了他的胳膊,没容他明白怎么回事儿,拽着他冲进了一条夹道,速度之快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脚丫子不知落在哪儿,踩在哪儿,衣服被断裂的墙角刮碎,腿碰倒了墙根下的煤筐和劈柴,头碰掉了窗口晾晒的鱼干。

    鬼子一边吆喝一边盲目地射击,子弹像爆豆子似的从他们头顶、身旁飞过,在砖墙上溅起一溜溜火花。

    眼前到了走马楼的后巷子,男人松开了裘兆熠的胳膊,往北眺望了两眼,说:“你往北跑,前面有人接应你。”

    裘兆熠大口喘着粗气,“你,你是谁?”

    “你不要管我是谁,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请好汉留下姓名,当日后相报。”裘兆熠拱拱手,“俺的几个好兄弟都死了,俺也不想活了,可,还有两个孩子等俺回家……”

    裘兆熠话音没落,一个黑影从另一条巷子里钻出来,“你们不要在这儿说话,快跟俺走。”

    男人伸出大手掌拍拍裘兆熠的拳头,眼睛看着黑衣人说:“您把裘掌柜的带走,俺去前面看看。”

    躲在不远处的江德州看到有人救走了裘兆熠,他松了一口气,准备招呼藏匿在巷子深处的戚世军撤离,老人还没有转过身,鬼子追到了葫芦街口,在走马楼附近转悠,老人抓起木棍在墙上敲了几下,沿着巷子往东走,走一步敲几下,清脆的声音吸引了鬼子的注意力。

    戚世军看着鬼子从眼皮底下窜过,再回头寻找江德州,不见老人的身影,他明白了,老人想自己引开鬼子让他撤离,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可能把危险留给一个老人,想到这儿,他端着双枪站到了巷子口,向走在后面的一个鬼子开了一枪,鬼子往前打了个磕绊直挺挺倒了下去,听到身后的枪声,鬼子迅速散开队伍,有的匍匐在地上,有的躲在墙角,张皇失措往后察看,他们看到了躲在黑影里的戚世军,霎时,子弹像流星雨一样擦亮了黑暗的角落。

    “他在这儿!”伪军在咋呼,鬼子在咆哮,“抓活的!”

    听到枪声江德州大吃一惊,他拎着木棍绕过一堵断墙,窜到了戚世军身后,老人还没站稳脚步,一颗子弹呼啸而来,他顾不得多想,双手抓着棍子横扫戚世军的腿,“噗通”二人同时趴在了地上,子弹擦着头顶飞过,穿透了屋檐上吊着的木招牌,“咣当”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老人伸出一双苍劲有力的大手抓住戚世军的两条腿,把他硬拽进了巷子。

    鬼子瞪圆了眼睛,端着枪朝着每条巷子疯狂扫射,烧红的枪口冒着恼怒的气焰,“砰砰砰”的子弹射穿了旁边的树干,躲在鸟巢的乌鸦被密集的子弹吓得魂飞魄散,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像箭一般飞过了高耸的屋脊和树梢,一片片羽毛满天飞扬。

    李赖带着几个伪军从永乐街东面窜了过来,他走到一个鬼子士官面前低头哈腰,“太君,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怎么刚来呀?”翻译挤到李赖身边,大声叱责:“刚才跑掉两个人,不过,还有一个人不知躲在哪条巷子里,你们仔细搜查每个巷子,不要放跑他。”

    “我们刚才杀死了三个游击队员。”李赖伸出三根手指头在鬼子眼前呲呲牙,他想邀功请赏找错了时间。

    冷不防,鬼子士官举起巴掌在李赖脸上左右开弓,打得李赖满眼冒金星,黄卡卡的脸变红了,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片刻,他觉得众目睽睽之下没处抹脸儿,他一边往后退,一边尥起脚狠狠踢了身旁伪军几下,“你们还不快点往前冲。”

    鬼子兵站在街口没有动,伪军三人一帮,两个人一伙猫着腰、举着枪挨个儿巷子寻摸,有五个伪军窜进了江德州和戚世军躲着的巷子里,眼瞅着越来越近,江德州一把拽起戚世军,“你往北跑,不要停下来,北面有家袁家铺子,那儿有咱们的人。”

    “不,俺不走。”戚世军把双枪在手里掂了掂,倔强地往前站了站,身体挨着墙垛子,眼睛盯着窜进巷子的伪军,准备扣动扳机。

    江德州从怀里掏出一颗手榴弹,这是他离开八里庄时往贵有茂要的,这枚手榴弹是给他自己准备的,此时他要送给鬼子,趁乱让戚世军脱身,老人将全身的力气运送到胳膊上,把手榴弹举过头顶,使劲抛出去,手榴弹像冒烟的公鸡尾巴越过了伪军的头顶,落在了鬼子的队伍里,“轰隆”,伴随着爆炸声,尘土四溅,硝烟弥空,一个鬼子腾云驾雾,一晃儿粉身碎骨,其余的鬼子懵头转向不知往哪儿躲,恨不得把身旁的墙拱开一个窟窿钻进去;钻进巷子的伪军吓得抱头趴在地上,脑袋瓜子缩进了胸腔里,双腿往后蹦,像离开水的癞蛤蟆,跳跶出了巷子口,厚厚的浓烟包裹住了街灯,四周乌七八黑,

    江德州拽起戚世军刚要走,突然从身后飞来一枚手榴弹,看着这枚突如其来的手榴弹,老人一怔,弯腰抓起来,使劲扔出了巷子,手榴弹在半空爆炸,弹片落在旁边的屋檐上,断裂的青瓦纷纷扬扬坠落。

    伪军和鬼子指手画脚嘀咕了几句话,四处散去,有的趴伏在地上,有的躲在店铺屋檐下,虎视眈眈盯着黑洞洞的巷子。

    戚世军的右肩膀紧紧挨着墙墉,向躲在酒铺子门檐下的一个鬼子勾动了扳机,鬼子像沙包一样倒下,后面的鬼子吓了一跳,没刹住脚,来了一个狗啃式,嘴磕在地上的台阶上,满嘴流血。

    “抓活的!”伪军队伍里有人喊:“井上中尉说要活口。”

    这句话让戚世军逃过一劫,他一边后退,一边射击,身体退到了走马楼旁边的夹道,江德州从旁边窜出来,拽住戚世军的后衣襟,“孩子,俺刚才去探了一下路,绕过那堵断墙,就能绕开鬼子的包围圈,咱们不能恋战,你快走,俺把鬼子引开。”

    戚世军摆脱了江德州的大手,他头也不回地说:“不,江伯,您快走,俺掩护您。”

    一枚冒烟的手榴弹在半空打着旋儿落在窄窄的巷子里,江德州一愣,手榴弹离着戚世军太近,他顾不得多想,身体往下扑,他要用自己的身体护戚世军周祥,就在千钧一发的节骨眼上,西边墙垛子后面窜出一个黑影,健步如飞蹿到江德州身边,脚尖挑起地上的手榴弹,“嗖”踢了出去,一绺黑烟擦着地面飞出了巷子,“轰隆”一声巨响,趴在地上的两个伪军被炸上了半空,“啪叽”扯着一片猩红摔在地上;被弹片炸伤的伪军坐在地上转圈圈,鬼哭狼嚎;躲在后面的鬼子兵几乎都没有受伤,他们一边咆哮着,一边往巷子里射击。

    “江管家,你带着戚少爷从那条夹道跑,俺把鬼子引开。”

    江德州抬头看看近在身边的英雄,“你是,你是巴爷。”

    “是,咱们没时间耽误,裘掌柜的被孟家人带走了,鬼子来势汹汹,您快带着戚少爷走,不要管俺,这边地形俺熟悉。”巴爷看看一脸茫然的戚世军,“戚少爷,敏丫头在八里庄等你,你要活着回去,要听话,快走!”

    “巴爷!”见到巴爷,戚世军喜极而涕。

    巷子外面,李赖正躲在一棵树下,指挥着手下的伪军拼命朝这边射击,子弹和手榴弹在街道上和巷子里炸起一个个坑,扬起一团团浓浓的烟雾,突然一块弹片穿过了戚世军的腿肚子,他的身体往前趔趄,一阵钻心的疼痛袭击了他的全身,他的脑瓜子“嗡”一下失去了意识。

    江德州往前踉跄了一步,伸出颤抖的大手抱住戚世军下沉的身体,“孩子,你,你怎么啦?不可以呀,你快醒醒。”

    “你们,跟我来。”是个柔和的、稚嫩的声音,从北面后山墙飘了过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烟尘里闪闪发亮。

    巴爷向江德州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两颗手榴弹,又从腰里抽出一根麻绳,把它们捆绑在一起,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勾动拉环,“嗖”甩出去,一声巨响,一股烟柱直冲夜空,一片火光烧红了永乐街,黑烟、黄土、石块掺杂在一起形成了很大的烟雾迅速升腾、扩散,一忽儿大大小小的土坷垃从半空落了下来,这声天崩地裂的响声,惊动了赵庄的鸡飞狗跳,猪叫马嘶,躲在烟囱旁边的乌鸦呱呱叫着到处乱飞乱撞。

    江德州回头看了一眼巴爷,他弓腰抓起戚世军的胳膊搭在他的肩上,踩着地上的砖头瓦块钻进了走马楼后面的夹道。

    小丫头在前面带路,把江德州和戚世军引进了一扇小门,眼前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有两间坐北朝南的屋子,是照相馆的后身,一间屋子里亮着灯,屋里地上踟蹰着一个女人,她听到院门响从屋里走了出来,与江德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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