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第九十七章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第2/3页)
。”
王晓摇摇头,抖落身上的冰碴,倔强地说:“五哥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不,俺不走,要走五哥带着这位孙少爷走,俺掩护你们。”
眼瞅着鬼子包围了上来,吕安急了,“六弟,你要听从指挥,咱们不能都交待在这儿……这个许家孙少爷不能死,为了他,咱们必须有一个离开……”
突然一颗子弹载着风呼啸而来,直奔吕安的额头。王晓往前一挺身把吕安撞了一个趔趄,嘟囔着:“要走,你们走……”王晓的话没说完,身体晃了晃,头上草帽子擦过许连瑜的眼帘,飘落在沟里,许连瑜一惊,他伸手想扶住王晓,抓了一把热乎乎的鲜血,血水从他指头缝隙穿过,像奔涌的小河。许连瑜心里一颤,一酸,两行热泪滚下了脸颊,他顾不得干净,顾不得整洁,从怀里掏出洁白的手帕,使劲摁在王晓肩膀的伤口上。
王晓已经昏迷,疼痛让他清醒,他感觉天上下雨了,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缓缓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之间,他看到许连瑜焦急伤心的表情,登时,他对许连瑜产生了好感,他拽着许连瑜的胳膊,借着一点力气跳起来,说:“没事,俺死不了。”
子弹的光照在吕安的脸上,泪水坠在他的下巴颏上,晶凝剔透。他的枪口在冒火,火烧红了枪管子,也烧疼了他的心,他嘴里骂骂咧咧:“你小子还没结婚呀,不能给俺死。”
“就是,俺还想娶一个女孩,不知是不是俺高攀了?”王晓忍着疼痛扣动扳机,子弹射穿了一个鬼子的棉帽子,敲碎了鬼子的脑壳子。
“俺六弟貌似潘安,哪家女孩眼拙看不上呢?六弟,你看上哪家女孩子啦,告诉俺,五哥替你去提亲,到时候,俺也喝喝媒人这壶酒……”吕安抬起袄袖摸了一把脸,他心里在笑,他眼角也再笑,听声音王晓没事,他轻松了许多。
爆炸声越来越急,覆盖着雪的田野像被犁杖翻起了黄土,一堆堆,一簇簇,一垄垄,一坑坑……手榴弹打在石头上,石头支离破碎;打在树干上,小树连根拔起,树枝纷纷而落。
耳边传来了异样的声音,吕安以为是鬼子包抄上来了,警觉地调转了枪口。
许连成带着闵文智从另一边堤坝里蹿出来,直奔吕安他们,
温和地问:“是王晓吗,你身边是吕安兄弟嘛?”
吕安把枪口压下,伸出莲花指,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俺吕安声音特别,您一下就听出来了……您是谁呀?”
“他是许连成,是罗一品的丈夫……”王晓没有回头,使劲咬着牙关,忍着伤口的疼痛,眼珠子盯着堤坝下的鬼子。
“哦,是侄女婿……”吕安是冲着赵山楮这样称呼许连成。
许连成尴尬地笑了笑,很快表情严肃,认真地说:“你们快撤,往湾头村撤退,从那儿绕路去蟠龙山,我引开鬼子。”
“堂哥……”听到许连成的声音,许连瑜激动地全身哆嗦。
路上他听王晓说堂哥许连成找他,祖母在八里庄等他,他满心欢喜地跟着吕安和王晓离开了坊茨小镇,没成想,快到家门口遇到了鬼子,他哪见过这场面,顿时害怕得手足无措。
许连成亲热地与许连瑜打招呼:“堂弟,好久不见,你一向可好。”
听到许连成关切的问候,许连瑜喜不自禁,站直身体,往前走了一步,他高大的身形完全暴露在鬼子的射程之内。
“连瑜,快趴下,趴下。”许连成的声音跑调了。
许连瑜身后的王晓打了一个冷战,他猛地往后伸出大长腿,狠狠踢向许连瑜的腿弯,许连瑜往前一磕绊,“扑通”摔在地上,两片嘴唇重重碰在坚硬的沟沿上,瞬间,一股血腥味涌到了他的鼻腔里。
王晓用力过大,肩膀上的伤口撕裂,血水奔涌而出,疼得他昏迷了过去。
许连成把许连瑜从地上拽起来,说:“堂弟,祖母在八里庄等你,她想你,你跟着闵文智去八里庄村,快走……”许连成说着掂掂手里的手枪,枪膛里只剩下两颗子弹了,其中一颗他要留到最后。
许连成能文能武,放在清朝至少是一个状元郎,生不逢时,满腔爱国情怀,让他经历了纷争不断、战火连绵、民不聊生的黑暗社会,他看到了国土被飞扬跋扈的倭国欺凌,民众有话不敢说、有怨无处申、忍气吞声变成了奴隶,他放下了笔杆子,拿起了枪,奔扑战场,为了家,为了国,他把生死置之度外。
“轰隆”鬼子的一颗手榴弹在许连成身后爆炸,许连成身体一哆嗦,差点倒栽葱,他双手使劲攥住身后的一颗小树,顽强地站直身体。
“吕安兄弟……”许连成眼睛盯着堤坝下的鬼子,头也不抬地说:“拜托您带着王晓兄弟快走,他负伤了,在流血。”
此时血染红了许连成的长裤,疼得他全身冒汗?挪挪腿,右腿抬不动,动一下牵扯着全身骨头疼,他必须装出潇洒的样子,把负伤的腿往身前移了移,上半截身体趴伏在冰冷冷坝沿上。
吕安没有回头,向堤坝下面的鬼子扣动了扳机,枪没有响,他大惊失色,冒出一身冷汗,子弹没了,手榴弹也没了,怎么办?他扭脸看看半天没有动静的王晓,王晓的头耷拉在坝沿上,血水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吕安心疼,这是与他生死与共多年的兄弟,他怎么忍心看着兄弟死在他的眼前?他把手枪插进了腰里,弓下背把王晓抗在了肩上,眼睛注视着许连成,问:“您,您还有子弹吗?”
“有,放心吧。”许连成扬扬嘴角,向吕安点点头。他又回头盯着闵文智,严厉地说:“文智,这是命令,快走,带着连瑜走……”
闵文智使劲摇头,嗓音里带着泪水:“指导员,您,您多保重,俺把连瑜送到老太太身边,马上回来接应您。”
平日里闵文智开玩笑让许连成喊他姑父,今儿,这玩笑开不起来。
“不,你留在俺祖母身边……”
“轰”鬼子的手榴弹把许连成的话打断了,在堤坝上炸起滚滚浓烟。
“文智,你们快走……”许连成的声音焦灼:“趁着鬼子的援军没到,你们快走。”
闵文智只好拉起许连瑜,钻进了身后的坟地,一溜烟消失在夜色里。
强烈的火药味钻进鼻子里,呛得许连成一直咳嗽,抬起袄袖捂着鼻子,从胳膊肘下面往后瞄一眼,闵文智带着许连瑜渐渐消失在八里庄村口。往北瞭一眼,吕安背着王晓迈过了湾头河。
对面山坳里枪声沉寂了下去,许连成明白,戚老二他们的子弹也打空了,也许已经撤离,大家都安全,他轻松了许多。
堤坝下面的鬼子不了解周围地形,抱头缩项不敢往前攻。
许连成张开眼瞭望四周,硝烟弥漫,遮云蔽月,这儿离着沙河街只有五里多路,沙河街的鬼子也许正往这边赶来,不能恋战,可,自己负伤了跑不远,即使手里没有武器也要想办法拖住鬼子,能拖多久算多久,给王晓和连瑜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想到这儿许连成站直了身体,朝着鬼子开了一枪,前面一个探头探脑的鬼子应声倒下。
鬼子的子弹像流星一样射过来,许连成不敢抬头,身子埋在泥土下面没有动,眼睛穿过眼前的干草枝子,盯着山下的动静,鬼子的手榴弹在堤坝前方爆炸,炸出一个个土坑,浓烟扯着雪土弥漫,遮挡住了视线,只听到鬼子叽叽咕咕,二鬼子喊:“他们死的差不多了,没有子弹了,冲呀,抓活的。”
许连成掂掂手里只有一颗子弹的枪,皱皱眉头,堤坝下至少有二十多个鬼子,敌我人数悬殊,只能等他们一个个靠近,从鬼子手里夺取枪支和子弹。
他用手抚摸一下受伤的右腿,摸了一把血水,他想找点东西包扎一下伤口,堤坝下传来了鬼子大皮鞋砸在冰面上、鞋底防滑钉与冰面摩擦发出硌牙的声音,还有嘶吼声:“去前面看看还有活着的没有?”
许连成眼睛迅速瞄向一棵被炸歪的小树,这棵小树有两个碗口粗,没有多少乱枝,这个季节更没有树叶,看着就很顺手。他拖着伤腿挨近它,伸出双手拔起它攥在手掌心里。
就这个空挡,两个二鬼子哆哆嗦嗦、磕磕绊绊从堤坝下冲了上来,前面是一个大头兵,一脸胡茬子,胡茬子上黏着草叶子,与哈气结成了冰,随着脚步游荡在下巴颏上;他头上戴着一顶捂着耳朵的棉帽子,露出绿油油的刀把子脸;双手里端着一支大鼻子捷克式步枪,枪筒上插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刺刀。
后面那个二鬼子,弓着腰,龟缩着脖子,个子不高,像夹着尾巴的老鼠;一只手里提溜着一支三把二十四响匣子枪,一只手揣在怀里,一双小眼珠子左顾右盼,生怕从黑洞洞的脚底下窜出一只猫。
两个二鬼子一前一后、如履薄冰到了许连成身旁,许连成眼疾手快用胳膊肘支撑着地面一跃而起,他的动作拉扯着腿上的伤口,鲜血从伤口挤了出来,流到了鞋子里,赤裸裸的脚丫子似乎踩在黏糊糊的面汤里,出溜滑,为了站稳身体,用脚指头深深勾住鞋底,手里树根结结实实“吧唧”砸在前面二鬼子头上,对方没吭一声横躺在地上。另一个二鬼子反应很快,调转屁股往后蹿,到了眼前的猎物怎么能放它走呢?许连成手里的树干从半空劈下来,“扑通”一声,二鬼子的身体硬邦邦摔进了河沟里。
许连成捡起地上的两杆枪,轻轻扔进了身后的土坑里,咬着后牙槽,拽着一条流血的腿,往后一纵,像一只断翅膀的燕子飘落在沟壑里,他后背依靠着崖壁,把手里小树横放在坝沿上,把缴获的捷克枪端放在树杆上。
后面的鬼子发现前面两个二鬼子没有了声音,开始慌乱,叽里呱啦吼着,一会儿,又有四个鬼子磨磨蹭蹭、贼眉鼠眼绕过沟沟坎坎,直奔许连成,他们觉得前面不止一个人,或者还有一只大老虎,他们怕,怕得股战而栗。
四个鬼子越来越近,许连成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了树枝,射穿了前面鬼子的脑瓜盖子,鬼子没来得及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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