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内忧外患

    第九十五章 内忧外患 (第2/3页)

这一席话,还没有醉得一塌糊涂,巴爷什么时候变成了外人?!近段时间秀才把巴爷在弥河地界做的事情汇集成册,你问问三兄弟,巴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把孩子托付给他?”

    “啪”梅三姑把酒碗重重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把右脚狠狠踩在椅子上,手指着酒壶,怒发冲冠:“这酒没有喝进驴肚子吧?都说这人要有良心,不能忘恩负义,更不能过河拆桥,当家的,你忘了天津紫竹林的事情,你不会忘了霸王墓一战吧?”

    平常日子里,梅三姑温润而泽,尤其当着兄弟们的面给足了她丈夫面子,奉命唯谨,遇到讲理的事儿,如果在前堂讲理讲不通,她也不急躁,不发火,耐心劝导,实在讲不通,回到后宅,继续据理力争,争吵的面红耳赤,向理不向情。此时当着三弟鬼油毛的面,她忘了她是贤妻良母,应该与丈夫鹿车共挽。

    一旁的鬼油毛见梅三姑生气暗暗高兴,他也不能光看光景,故意说:“大嫂,您,您有话慢慢说,慢慢说,不要吵吵,俺大哥,俺大哥真的喝醉了……”

    梅三姑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向鬼油毛递了一个眼神。

    鬼油毛心领会神,往戚老大身旁走了一步,弓腰抱拳放在额头,“禀报大哥,俺斗胆说一句话,巴爷做人做事舍己为他人,没有一点私心杂念,黄河口一战,为了让手下的年轻人活着,他独自引开了鬼子,跳了黄河……敏丫头跟随在他身边大半年,宗大盲不给他粮食,想活活饿死他,巴爷宁可喝凉水充饥,把干粮留给敏丫头……”

    听了鬼油毛和梅三姑一席话,戚老大羞愧难当,他眼前出现了霸王墓一战,巴爷登锋履刃,奋勇当先……

    咱们再回来说巴爷和戚世军。

    戚世军磨磨蹭蹭、没精打采地走在巴爷身后,穿过几条街道,也没看到一个人影,风继续刮着,肚子空落落的,肚子里没有食物,身上更加冷。

    早上离开青峰山,他们二人钻树林,爬山岗,走了大半天,晌午时候找了一家面馆吃了一碗面,喝了两碗面汤,戚世军一个半大小伙子,正是能吃能喝的时候,那碗面不顶饥,肚子早饿了,还有点尿急,他后悔没有在进村子之前撒泡尿。

    听着戚世军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巴爷笑了,他往身旁的巷子瞥了一眼,没有回头,嘀咕着:“臭小子,还害羞呀,害怕从哪儿跳出个大姑娘吗?哈哈哈,那个后山墙就可以,去吧,俺给你挡着点明儿。”

    “好,好,”戚世军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裤腰,一边跑了过去。

    突然一条形销骨立的狗从另一条路上哀嚎着跳过来,吓得戚世军抓着裤子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巴爷眼疾手快,高大的身躯往前一纵,一抬大手抓住了戚世军的肩膀往后一拽,把他护在身后。

    狗没有叫,也没有跑,晃晃悠悠蜷坐在巴爷的脚边,嘴巴舔舐着它的后腿,它的后腿在流血,血水一滴滴落在地,染红了地面上的雪,是新伤。

    这是一条母狗,看样子刚刚做了母亲,肚子上坠着松松垮垮的皮,脊骨凸起,很瘦,巴爷的心酸酸的,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杀死鬼子和叛徒,他却不忍心大声呵斥一条拖着伤腿的狗妈妈。

    巴爷从长袍上撕下一块布条,弯腰抚摸着狗的头,安抚它,然后给它包扎伤口,狗很乖,没有一点抵触。

    戚世军蹲下身体,注视着可怜的狗儿,心疼地问:“谁伤了你?”

    狗儿似乎听懂了戚世军的问话,昂起头向前面的路口汪汪叫了两声。

    巴爷站起身掏掏口袋,一口吃的也没有,只有一壶米汤子挂在后腰上,那是下山之前梅三姑给小九儿准备的。他从后腰上拽下铁壶……就在这时,从半空落下一个黑乎乎的地瓜,滚到了那条狗的前爪旁边,狗低头嗅了嗅,叼在嘴里,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向巷子深处跑去。

    看着狗儿远去的颠颠簸簸的背影,戚世军满眼惊奇,“它怎么不吃,它叼着去哪儿了?”

    “……它是把食物给它的孩子带回去……”巴爷语气哽咽。

    前面是一条东西路,街道很宽,两边的房子像店铺,店铺的门板遮住了屋子里的光,看不清、听不见铺子里有没有人,只有高一声紧一声的枪声,震落瓦上一层层的雪,顺着屋檐、门檐落到了脚下。

    从庄外升起一缕缕硝烟,在八里庄上空飘荡,落在白白的雪上,那么显眼,像点缀着一层煤渣。小巷里传来孩子断断续续的抽噎,大人急赖赖的低吼,夹着几声猫叫,狗叫,蹿过墙头和小巷。

    听着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巴爷心里着急呀,不知庄外发生了什么?哪路英雄好汉遇到了鬼子?他摸摸怀里酣睡的孩子,他不能带着年幼的孩子去打仗,伤着孩子他会心疼,这个孩子不仅是他老巴的独苗,更是潘嫂的生命延续。

    “巴爷,前面过来两个人影,不知是不是庄上的人?向他们打听一下路,可以吗?”戚世军的一句话让巴爷瞪大了眼睛,的的确确前面墙角处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像没栽牢的竹根子,伶仃细长,前后摇摆,又像是刚刚喝醉酒似的,脚步趑趄(ziju)软软塌塌,哈欠连连。巴爷一张眼,心里说这是一个大烟鬼。

    借着雪光,仔细看过去,烟鬼身后还跟着一个丫头,那个丫头锁着肩膀,揣着胳膊,冻得吸溜鼻子,脑袋被围巾包成了一个圆球,挂在肩膀上癫颤。

    “打扰一下,请问……”巴爷紧走几步,走近那个烟鬼,抱拳行礼。

    猛不丁冒出两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眼前的一丝明亮,吓得烟鬼一觳觫,身体往后倒退了几步,手里一根棍子掉落在地上。

    看到那根碗口粗的棍子,巴爷想起了那只受伤的狗,心里突生憎恶。

    烟鬼大着胆子,声音磕巴:“什么……什么人?知道吗?你们吓着俺爷俩了,深更半夜的装鬼吓唬人嘛?”

    烟鬼正是毒蝎子,他身后的丫头是他的女儿春儿。毒蝎子听她女儿说,许老太太为了躲避鬼子搬了家,不知搬哪儿去了。许家为什么躲避鬼子?为什么凭着好好的家不住而东躲西藏?许家一定有鬼。如果能抓到许家的把柄,报告给日本人,就能得到几百大洋,有了大洋不仅能大鱼大肉饱餐一顿,还能躺进烟馆的贵宾房,舒舒服服烧几锅烟……于是,毒蝎子和他的女儿四处打听许家人的去处。

    春儿在八里庄发现了出门买菜的赵妈,跟踪赵妈找到了黛府,今儿他们爷俩想探查探查黛府的情况,顺便讹许家一些钱,没成想毒蝎子烟瘾犯了,他只好放弃了今天的计划。

    巴爷咬着后牙槽,吐出三个字:“问路的。”

    毒蝎子把两条垂着的细胳膊揣进了棉袄袖里,斜着肩膀,嗖喽嗖喽嗓子,嘴里哼哧着:“你,你们是谁?不懂规矩吗?问路需要钱……”

    “问路还要钱?!”戚世军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你们钻钱眼里去了吧?真是穷乡僻壤出刁民。”

    戚世军声音不高,几乎在嗓子眼里,可,他的话被躲在毒蝎子身后的春儿听到了,她向戚世军翻愣翻愣白眼珠子,捏着尖细的嗓音:“吆,感情你们是从城里来的?哼,这么冷的天,你们打听路,我们要钱有错吗?不给钱,你们就快走,不要挡着我们父女赶路,我们还要赶回沙河街呢。”

    戚世军被巧舌如簧的春儿堵的哑口无言,气得直跺脚。

    巴爷听明白了,也看明白了,眼前的父女二人是一对势利眼,更是市井之徒,没必要跟这种人较劲,耽误时间不值得。张开眼角四处打量一下,这个光景下,街口还真没有其他闲人,只有灰蒙蒙的月光撒在街道上,照在一扇扇紧紧关闭的院门、铺门上。远处的爆炸声被关在了街上,把另一条街上散懒又焦躁的脚步声隐藏在黑夜里。

    “侄儿……”巴爷把戚世军拽到了他的背后,扬着温和的笑脸,再次向毒蝎子抱拳行礼,“你们说得在理,问路给钱,是应该的,请问,这个庄子上有没有一家姓黛的?”

    “什么?!你们说什么?”毒蝎子惊叫了一声,身体擦着墙往后趔趄了几步,瞪圆了一双绿豆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巴爷他们。

    春儿也往后倒退了几步,把身体躲在阴影里,颤抖着手拽住围巾的两个角,在细细的脖項上绕了两圈,又把两边往面前扯了扯,她怕对面的人看到她脸上的疤痕,只露出一双滴溜圆的眼珠子。

    毒蝎子父女俩的表情没有逃过巴爷锐利的鹰眼,眼前的父女二人不简单,对庄外的枪声无动于衷,没有一丝胆战心惊,反而对他和戚世军有敌意,从他们惊慌失措的神情之中看的出来,二人不仅认识黛家,并且对黛家很熟悉。

    “俺们是逃荒的,听说黛家是八里庄的首富,俺爷俩想去讨碗热乎饭,俺们身上还有两个铜板,不够一顿饭钱,所以……”

    “两个铜板?!的确太少了,不,你们没有说真话,你们不像逃荒要饭的,你们,你们不是……”毒蝎子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他弓着腰连续咳嗽了几声,伸出骨瘦嶙峋的手捂住嘴角,黏糊糊的口水从他的指头缝隙钻出来,滴落在地上。

    巴爷忍住心里的恶心,往前凑了凑,不紧不慢地问:“你看我们不像要饭的,像什么?”

    “不,不知道。”毒蝎子的眼珠子躲躲闪闪,不敢直视巴爷。

    巴爷狠狠盯着毒蝎子青黄、干巴巴的脸,重复了一句:“不是什么?”

    毒蝎子把手里的鼻涕口水甩在地上,壮着胆子往上拔拔鸡胸脯,眯着一双狡黠的眼睛偷窥着巴爷,巴爷一双大眼睛在夜幕里闪着犀利的光,那两束光像两把锋利的刀直戳他的心口窝,吓得他惊恐万状,魂不附体。

    眨眼的工夫,老奸巨猾的毒蝎子冷静了下来,黄啦啦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眼前的人如果是抗日游击队,不会在这儿与他磨蹭时间;如果是土匪,从他父女二人身上捞不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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