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舍己

    第八十五章舍己 (第2/3页)

促使老百姓乖乖地当他们的顺民。钱老爷子刚毅不屈,果断拒绝了鬼子的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被日本的暗杀团杀死,钱老太太一时无法承受老伴的死,一头撞死。随着两个老人的过世,钱家慢慢败落。

    钱继昌有一个秀外慧中的婆姨,知书达理,曾跟随他一起留学德国;还有一个女儿,长相喜人。半年前,她们娘俩去坊茨小镇探访亲戚的路上,遇到了搜刮粮食的五个鬼子和十几个伪军,鬼子杀害了赶车师傅,糟蹋了她们娘俩,在鬼子押她们去炮楼的途中,被路径此地的家云和姚訾顺救下。

    回到家里,母亲叮咛女儿说:“别伤心,宝贝女儿,至少你的命还在,我们把坏的事情忘记,记住从前的好,自小老太爷和老太太对你那么宠惯,所以,无论母亲在不在,都要好好活下去,为了他们也要活下去……不要去报仇,你一个人力量太薄弱。还有你的父亲,他需要一个亲人在身边,要好好照顾他,他如果痛苦,你也像母亲劝你一样去开导他,他有一身的技术,虽然他晕染了大烟,只要他有毅力一定会戒掉,相信他能做到,当年跟着他去德国时,语言不通,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他没有退缩,***支是他的梦想,希望有一天咱们国家有自己的机械厂,制造自己的武器…母亲对不起你的父亲…如果母亲不在了,不要悲伤。”

    “妈妈,我知道我是一个笨女孩,没有逃脱他们的魔爪…无脸活着…”

    “不,孩子,你是钱家唯一,你一定好好活着,妈妈永远在你身边,陪伴着我的女儿…”母亲哭得很伤心,这是钱莹长到十八岁看到母亲第三次哭,第一次是祖母和祖父前后去世,第二次是规劝爹不要抽大烟。

    母亲说:“你的祖父祖母是好人,他们没有嫌弃我给钱家生了一个丫头……你的爹也是好人,想办法让他戒烟……”

    母亲哭得很伤心,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母亲为了让她活下去,声音里不仅有悲哀还有祈求。

    “母亲陪着女儿,看着女人嫁人,看着女儿生儿育女…”

    “不,女儿不可能再嫁人…”钱莹扑进母亲怀里号啕痛哭。

    夜深人静,钱莹躺在床上,脑子里想了好多,把母亲白天的话捋了一遍,那一些颠三倒四的话刺激着她的灵魂,溅起阵阵波澜,过去她一直像个孩子,走到那儿都有车夫,还有丫鬟,此时此刻,空荡荡的钱家三进三出的房子只剩下了她一家三口,父亲为了一口大烟隔三差五在烟馆过夜,家里值钱东西都被他拿去当了,值钱的衣服也变卖了,

    可怜的钱莹彻夜无眠,第二天早上起床晕头转向,她肚子在叫,她蹒跚着走进火房,火房锅里熥着一碗米饭,母亲把家里最后一碗米留给了她。看着干干净净的火房,看着冷冷清清的钱家大院,她的心脏猛然一颤,母亲去哪儿了?

    母亲躺在她的卧室床上,无论钱莹怎么呼喊,母亲一动也不动,身上的衣服穿得周正,模样那样安详,桌上留下一封信:我的女儿,可怜的女儿,母亲走了,带着仇恨走了,带着对不起你的父亲而走了,我与你父亲彼此相爱结婚,无论他怎么样(吸食大烟)母亲依然爱他,她是母亲这一生最爱的男人…女儿,你一定好好照顾你的父亲…”

    钱继昌从大烟馆回到家,看到了死去的妻子,还有哭得死去活来的丫头,他一时慌了神。

    钱莹为了活着,为了替母亲照顾父亲,她把自己卖进了妓院。

    代前锋见到莹霞时,她正在替她母亲戴孝……

    几个绣工走出绣舞子的绣工房,在楼下的门口互相告辞,各奔东西。本来可以早早下工,听到南北街上的枪声,绣舞子怕街上有事,拖延了半个小时。

    走在回家的路上,小敏心情沉重,精神惶恐,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塞进了心里,毛躁躁的。

    寒冷在地面上留下一层白白的霜气,像雪给街道和狮子桥铺了一层白纱,桥下的柳树只剩下了乱七八糟的枯枝,没留下一片叶子;翠绿的松树随风摇曳,把覆盖在身上冰冷的白霜抖擞在脚底下,露出苍葱的、挺拔的躯体,发出尖利刺耳的呼啸,蔑视着寒风。

    街道两旁的灯稀稀拉拉亮着,点缀着黑暗,照在几个行走的酒汉身上,他们有的赤着双脚,在白皑皑的地面上留下一串串参差不齐的脚丫。他们不知冷不冷?长期战火的蹂躏,让他们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学会了忍受,学会了用酒消愁,没有力量改变现状,像被驯服的一匹马,任人欺凌。

    小敏没有结伴而行的工友,平日里也没有多少朋友,除了与她坐在一个工作室的绣娘,只认识苗家与林家的人,当然还有许连姣,听说许连姣与代前锋结婚了,他们暂时住在弥河镇的桂花茶楼,还没有回来。

    街灯扯着她伶仃又纤细的身体,在街面上幽走,人力车的车轱辘碾压着那个渺小的影子,碾疼了她的小心脏,这是怎么啦?

    离着狮子桥还有一段距离,渐渐听到了哭喊声,是从南面街道传来的,嗅到了潮湿的硝烟味,一缕缕随着风钻进鼻腔,多了一丝紧张;还有血腥味夹杂着煤烟味,在冷气里飘荡,像是一个个没找到安身的魂魄,在风里哀嚎。

    小敏的脚步刚刚落在南北街上,迎面走来一队人,有鬼子,有汉奸,有伪军,他们手里抓着长枪,一个个摇头晃脑,虎视眈眈。街灯把每个人的影子拖得细长细长的,像长颈鹿。

    小敏赶紧拐进了妓院的后身巷子里,她的突然闯入,把墙角坐着的一个头发梳理整齐的男人吓了一跳,当他看清是一个小女孩后,把屁股往后挪挪继续沉默地坐着。

    就在这个时候,妓院的门响了,从两扇门空隙探出一个俊美的脸,门楼上的红灯笼照在她的脸上,拂面柳丝轻,涟漪影明月,小径幽深半掩露娇容,是莹霞。她看到了坐在墙角旮旯里的黑影,正是她的父亲,虚缈的灯影零乱地飘过他的脸,莹霞舒了一口气,只要父亲没事就行。蓦然,她的眼睛里出现了小敏的身影,她的小身体贴着墙根站着,这个丫头到这儿做什么?是等小白瓜?不可能,小白瓜还有两个小时下工。顺着小敏俊秀的目光看过去,吓了莹霞一跳,只见鬼子押着苗先生由南往北而来。

    小敏没有在意妓院门的响声,也没注意身后的男人是什么表情,她紧张地盯着街口,昏暗的街灯撒在街道上每个行人的脸上,有的贴着墙根,抱着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走过。有的干脆蹲在地上,双手抱着低垂的头,从指头缝里张望一下街道,迅速把目光埋进两个膝盖里,瑟瑟发抖。

    鬼子的大皮鞋砸着坚硬的地面,发出“吭吭咔咔”声。

    一个鬼子军官手里举着长刀走在几个鬼子兵身后,他一脸嚣张与傲慢,长长的下巴颏搁在胸前,一缕半截胡须在他前襟上飘荡;他脚上筒靴很长,脚尖很有节奏地点着地面;他的身后走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这么冷的天,那个人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褂,衬褂上血迹斑斑……苗先生?!苗先生身后走着几个伪军,还有街上铺子几个掌柜的。

    小敏的身体颤栗,“苗先生~”她的脚步往前迈了一步。

    身后,一双柴毁骨立的、鸡爪子般的手攥住了她的胳膊,她顾不得回头看,“放开俺,放开俺……”小敏心里只有被鬼子押着的苗先生,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鬼子带走苗先生呢?

    “苗先生,苗先生……”小敏哭着挣脱了身后那双无力的大手,跑到了大街上,跑到了鬼子的眼前,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只知道,在她心里苗先生是好人,“苗先生,苗先生……这是怎么啦?”

    苗先生听到了小敏的呼唤,心里一抖,丫头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清脆,能在临死之前见丫头一面,他心满意足。

    “丫头,回家,苗先生没事,没事,快回家。”两行泪顺着苗先生的脸颊直流,流出两道亮晶晶的泪痕,他高兴,丫头没有忘记他,还记得他。

    莹霞看到小敏冲上了大街,她着急慌忙拉开两扇大门,她要去拉住丫头,身后突然伸出一双大手拉住了她的衣襟,扭头看过去,是荷花姑娘,这个女子是彤老板的妹妹,每天不着家,更没看到她接待客人,真是个神秘的女人。

    荷花正是吕安。南北大街上的情况他比莹霞清楚,眼下,不能再有人往鬼子枪下凑,他相信庞新云能保护丫头,他也相信丫头能应付鬼子。

    “那个小丫头会吃亏的,我想去帮助她。”莹霞的心脏狂跳,语词零乱:“你想做什么?你没看到她还是个孩子吗?”

    这当下,小白瓜也从前院跑到了后院,他踩着院墙劈柴扒着墙头往大街上张望,借着朦胧的路灯,他看到了苗先生被鬼子五花大绑,他看到了顾小敏站在鬼子的身前,他“出溜”下墙头,他要去救小敏,他一溜小跑到了后院门口,吕安与莹霞姑娘正在拉拉扯扯,一个想出去,一个不让出去,她们不出去,他也要出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敏姐姐被鬼子抓走。

    小白瓜瞅准空隙,从两人之间钻了出去,吕安没想到摁不下葫芦,又窜出一个瓢,他用追风逐电的速度逮住了小白瓜,提拎着小白瓜的袄领子,把他塞进了院里,“咣当”关上了门。任由小白瓜在院里拍打着两扇沉重的大门,“放俺出去,放俺出去,鬼子要抓走敏姐姐……”

    彤妈听到了后院的声音,也听到了小白瓜叫喊,她生气了,双手卡着腰,怒目圆瞪:“来人,把那个臭小子绑起来,扔进柴火房。”

    几个打手应声而来,把小白瓜嘴巴堵了,扔进了柴火房。

    莹霞趁势跑到了巷子里,直奔巷子墙角的男人,小声指责:“您怎么没有制止丫头?你没有力气,是吗?都是大烟膏害得你,连抓住一个小丫头的体力都没有~”

    吕安从莹霞话里听明白了,眼前的男人就是姚訾顺让他找的钱继昌,他心里窃喜,“大叔,咱们进屋里坐坐吧。”

    钱继昌抬头看看吕安,吕安一身女子打扮,模样俊秀语气温和,他以为是莹霞的同伴,深感羞赧,用一个大手掌捂住半拉脸,一只手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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