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坟之事
上坟之事 (第2/2页)
你,二就是要上坟。我说,你以后去上坟不要哭好吗?她说咱爹活着的时候,我经常跟他吵,惹他生气,我每次去上坟就想起来觉得对不起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后我也不会去哭了。在我先参军,后工作,再后离开家乡的二十多年间,她一直是坚持上坟的。
有那么几年,我觉得上坟是迷信活动,上不上的问题不大;加之普及大寨县的时候我们庄上的所有坟头儿都给平了,上也找不着地方。我偶尔回趟家,就没认真上。待我人到中年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中华民族的一个优良传统,它是缅怀和纪念先人的一个很好的形式。你年纪越大、官做得越大、越有学问,就越看重这件事。
有一年,我于寒食的那天出差归来。在车上就看见路旁的一片麦地里摆着一些供品,四位脸模样差不多、年龄从四十到六十不等的中老年在旁边儿蹲着或坐着,抽着烟,神情不怎么对头,且一言不发。这一路就让我颇费猜测:他们是在上坟定了,虽然坟头儿已经没了;这哥儿四个的关系大概还有点小微妙,平时见了面未必能说话,但此时却要蹲在一起来上坟。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唯一能使他们坐在一起的,大概唯有上坟这件事了。此时他们心里肯定会热乎乎的,说不定还会检讨一番:啊,旁边的这三位是我的一奶同胞啊,先前某些地方听了老婆的话,做得不怎么对头啊!尽管上完了坟他们该怎么样还会怎么样。
当我离开家乡,客居在城市生活的时候,每当逢年过节,我就想到这件事:老家的人该上坟了,我也该买点烧纸烧烧了。有一年,我和儿子朝着我家乡的方向去烧纸,竟遇见好多烧纸的人。他们说,这样也行,这叫遥祭,而先人们的灵魂是可以“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的。心理上竟觉得宽慰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