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AMOL(下)

    第八章 AMOL(下) (第3/3页)

师傅,你怎么了?......呀!你的手——”

    “是啊,被个鬼仔咬到了,我从二楼跳下来后冲过来个人,还好踢开了,不然就死定了!”他的右手手臂上裹着他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我本来是来医院看我娘的,突然就有人从楼梯口冲上来......还好是在二楼,不然我得摔死——只是我老娘还在那躺着,叫我别管她、估计现在已经——”男人揉了揉眼眶,他的声音逐渐沙哑了。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蓝兰起身贴在男人的座位边用略哑的声音安慰着:“叔叔,不要难过,我们一定会挺过去的......我的朋友也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唉......”他叹了口气,闭上了湿润的眼睛,“谢谢你,小姑娘。”

    “师傅,你家在哪?我送你过去吧?”爸爸问道。

    “我家在东郊,去附近公园那里就行。”

    “好。”

    “谢谢。”他又叹息着,不再多言。

    ......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城北万肖人民医院突发患者集体无差别伤人事件,目前伤亡人员还在进一步统计,警方正在维护当中,请各位居民不要外出,部分道路......”

    秋白握着遥控器的手略微颤抖:“怎么回事?”冷汗从她的额头冒出:那个医院,不就是蓝兰去的医院吗?

    秋白祈祷了一遍又一遍,可恐怖的幻想也一遍又一遍地闯入她的思维。她拨打了无数遍电话,没有一次有人接听,于是她迅速穿上外套,到厨房拿了把刀后匆匆地出门了。

    她在街道上不知疲倦地飞奔着,只为能更快前往那个禁区。可是来到了医院附近的地方,恐怖的景象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不完整的骨殖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漫无目地游走的人散落在街头,以及另一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远远望去,医院楼上的窗户有几扇涂满了血手印,而门口更是堆积着相当数量的尸体,而正对着的,是许多警车和警察,他们手持防爆盾和病人们对峙着、抵抗着。

    秋白可管不了这么多,她不顾阻拦,越过铁栏便冲进了医院。

    “喂,孩子!危险啊,快回来!!”警员们呼喊着,但全被秋白甩在脑后,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确认蓝兰他们不在医院里。她疯狂地拨打着无人接听的电话,聆听着是否有熟悉的铃声在某处响起。

    ......

    “到了,师傅。”爸爸吧车停靠在路边。

    可是男人仍然躺在那里,他以为男人睡着了,动手试图将他摇醒。

    “老兄?到了喂。”

    “......”

    “老公怎么了?”

    “你快带孩子下车,他、他不对劲!”

    只见男人面色发青,血管凸起,嘴角流出点点白沫。

    “可恶,附近也没有医院啊......他该不会是什么中毒了吧?!”

    伴随着阵阵瘆人的磨牙声,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那布满血丝的眼球一骨碌转着,对准了身边的惊愕的男人。

    “哦呜——”他像蓝兰的爸爸张口扑去,还没反应过来的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抵挡,于是伴随着一阵剧痛,掌心便当即被咬出了血。

    爸爸强忍着疼痛一脚向男人肚子上踢去,趁他还没起身的时候下了车,锁上了车门。

    男人挣扎着起身,他手臂上的布袋脱落下来,也是一个血淋淋的咬痕——就像蓝兰爸爸手上的一样。

    “他不会开门......幸好幸好......”

    “呀!你的手——”妈妈走过来一看,吓了一跳。

    “对了,后备箱有把柴刀来着,那它拿来。”

    “你要杀了他?!”

    “先砍掉我的手!”

    “你在说什么傻话!”妈妈哀求般喊道,“不就是咬到了而已,有必要拿刀砍吗?又不是治不好!”

    “他被人咬了一口就变成那样了,难道我就不会了吗?”爸爸掐着手臂尽量不让血液循环,“快啊!”

    “可是这把刀是上坟的路上砍杂草的,根本没洗过,很脏......”妈妈喃喃道,泪水滴落下来,却没有停下拿刀的动作。

    爸爸撸起袖子,露出的胳膊放在前车盖上,妈妈则战栗着举刀不定,最后还是在催促声中挥了下去。

    “呜咳......”刀重重地落了下来,嵌进了他的手臂二分之一的位置处。那疼痛感压制着他的声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妈妈松开手掩面痛哭,一旁的蓝兰跪坐在地上,盯着爸爸的手臂的瞳孔震颤着。

    “再来!”爸爸再一次喊到。

    这煎熬与折磨在金属相撞的声音中画上了句号。鲜血涂满了车盖上的一块区域,地上遗落着一只带有咬痕的手。

    随后,爸爸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砸开了车窗,等那个男人伸出头的一瞬间,挥下了柴刀。一旁的妈妈,温柔地用染血的手抱住蓝兰,让她埋到自己的怀中。

    爸爸强忍着反胃,把裸露脑花的尸体搬出车来,副驾驶的车门此时挂着一条鲜红的血迹。

    “没事的,没事的,别怕别怕。”妈妈对怀里的蓝兰说,“我们回家吧。”

    爸爸捂着伤口,勉强地微笑着,“看来以后得你帮我换挡了呢。”

    三个人又坐回车里,预备着回家了。

    ......

    傍晚,警察在东郊附近一条沿河的小路边,发现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轿车,一旁草地埋有一对夫妇,他们的头颅都被砍去,不知所踪;男尸的右臂被砍,不知去向;车后发现一把染血的柴刀,上面的血液经鉴定有两个人的DNA,其中一个就是男尸的。没有明显打斗现象,车侧门却有明显撞击痕迹......

    在警察到来之前,秋白就发现了他们。

    “蓝兰......你醒了?”秋白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着。

    “呜?”少女醒了,但眼神却与往常不同——那是一份恐惧、一份敌意、一份野性。

    “哇嗷!!”她嘶吼着扑向秋白,但身体跟不上她的想法,又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蓝兰,是我啊!”

    “嗷——”她根本无法交流。

    “难道你——”秋白控制住蓝兰,反复检查着她的身体,皮肤却没有任何一处破损。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次又一次想尝试攻击秋白,一次又一次想尝试逃跑,最后被秋白牢牢抓住双手。

    “蓝兰,你清醒一点啊!”

    “嗷!”

    突然,一个极端的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用那招吧,就像夺取哥哥和爸爸的记忆一样,夺取她的记忆吧,这样答案就一清二楚了。

    “可是——”她看着身下压着的野兽般嘶吼着反抗着的少女,“这也意味着,我要杀掉......不,不行!她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泪水滴落在少女的脸庞,感受到湿度的蓝兰咧着的嘴好像略微放松了一些,她疑惑又警惕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泪人,思索着她的表情想表达的意思,好像她从未见过一样。

    “蓝兰,你这个骗子......”秋白松开手,“明明说要监督我一辈子,结果现在连我都不认识了......”

    蓝兰一下挣脱了秋白的束缚,闪到一旁,然后又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嗅嗅秋白身上的气味,围着她不停转圈。

    秋白只是跪在地上,满眼都是她。

    终于,蓝兰也坐在地上,歪着头端详着秋白,似乎放下了戒备。秋白抚摸着她的头,她安心地闭上了双眼,然后秋白上前缓缓地将蓝兰搂在怀中,呜咽着摇着头。

    “唔呜......”蓝兰抬起头蹭蹭秋白的脸颊,用舌头舔舐着泪痕。

    从蓝兰的肩上向前看去,那里躺着两具无头尸体。秋白牵着蓝兰的手走上前,再也没能说出一句话,只有无尽的泪水涌出眼眶。

    蓝兰看着那两具尸体,又看着秋白,她有些疑惑、有些不解。

    ......

    秋白带着蓝兰回到家中,因为要处理医院的事故,有关部门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调查关于蓝兰一家的事情。

    “爸爸妈妈不在了,我也会替她们照顾好你的。”秋白向她许诺,“就像当时像我一样,忘了一切......”

    在这短暂的平静之中,蓝兰也学会了如何与秋白相处,尽管她的行为表现得极其幼稚。两个人最后仍然依偎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秋白一遍又一遍地拿出给她讲述那些故事,那些许诺,就像蓝兰曾经对自己一样,尽管现在的蓝兰仍然一知半解。

    “不应是这样的......”秋白垂下眼睑,“蓝兰,我好想你......”

    这一天,她怀中的少女终于闭上了眼睛。由于那次事件及之后的生活积累了的内外伤,而对于血友病来说,这无疑是致命的,得不到医疗救治的她,在短短几天后便挥手告别。

    “秋白,我会一直看着你哦。再见啦......”她疲惫地笑着说。

    “啊......”秋白感觉心里仿佛有什么突然颤了一下,等到再回过神来,这个少女早已没了呼吸。

    “所以,我又得孤身一人了,是吗?”秋白苦笑着仰望天花板,强忍着不让泪水滑下眼眶,“到现在还逞能,你看谁还在乎呢——”

    她缓缓伸出手,捋着蓝兰的发丝:“至少......”

    下一刻,黑色的细丝开始蔓延开来。

    ......

    牢笼,四周都是牢笼,冰冷的牢笼。黑暗,令人不安的黑暗,弥漫着腐烂的气息,异常浓厚。不知过了多久,光线撕开了黑暗,它是刺眼的,唐突的,不带来任何温暖的。随后,我被迎面走来的一个人类拎了起来,走进了光芒之中。那惨白的墙面上涂着Aŋkh的字样,一路上的人类都裹着严密的防护服。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直到进入一间诡异的房间,里面放置着一台硕大的仪器。人类们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我根本听不懂的话,随后我的脑袋便被套上了奇怪的装置,约三秒钟后,伴随着渐渐响起的嗡嗡声,一切都消失了。等我再次睁眼时,看到的便是一个白发的少女。

    ......

    “她是......一只比格犬。”秋白沉默了,“难怪蓝兰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就这么不正常。至少也让它最后在幸福中度过了......”

    但这个诡异的答复却让秋白愈发不解:既然本体是只小狗,为什么最后却能学会说话?而且为什么它会跑到蓝兰的体内,难道世界上真的存在灵魂一说?

    想到这里,秋白有了一个更大的猜想:说不定蓝兰的灵魂,还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

    “此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寻找线索,并且最终锁定了你们,Aŋkh。”秋白揪住里的衣领,威胁道,“我觉得从你口中得到,还不如直接夺取记忆来得方便。”

    “不许碰里教授!”

    “给我退后,你这毒源!”

    里身后的研究员们疯狂吼叫起来,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枪:“看看是你快,还是子弹快!”

    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地对秋白说了些什么,秋白听到一半,愣在原地出神了许久。

    “秋白,你怎么回事?宰了他啊!你被蛊惑啦?”

    秋白松开手,放开了里,里拍拍衣服扭头便走。

    “走吧,别回来了。你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六点了,再不回去的话,恐怕会被上司骂个狗血淋头吧?”

    “唔呃......你的账我还没算呢!”

    “永夜,”秋白拉着永夜的袖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到底怎么了?秋白,给我说清楚点!”

    秋白不语。

    连那些研究员也搞不明白:“支部长,你真的要放那些人回去?”

    “怎么?”里光是一个眼神,便吓得他们不敢动弹了。

    ......

    秋白和永夜离开了AMOL,但是对于这莫名其妙的结果,永夜始终无法接受。

    “秋白,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老头和你说了啥了吧?”

    “你的任务就是送死。”

    “什么......?”

    “就是说,你被你的上司骗了,他是Aŋkh的人,想骗你送死。”

    “刻令先生他......不可能......那为什么那个老头就一五一十地招了呢?”

    秋白没有回答,她只是另起炉灶地说:“等会我们可以召集避难所里的运输力量,再回到AMOL,里先生会处理好的,这里的资源非常珍贵。”

    “嘶——”永夜琢磨着这个叫里的老头或许不是碟中谍就是反骨仔,也就没有多问了,只不过他此时又想到一个人。

    “对了,霖寂那小子呢?”

    “先我们一步回去了。”

    ......

    “好了,既然他们也都回去了,那么......”里回过头来看着那些一脸懵逼的研究员们,“我该怎么处理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