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满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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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猪佬马爱国将马二火家的一头种猪扔进浴桶,吩咐马二火倒进一担水泡起来。

    泡猪时,马爱国见一个人匆匆往村外走,就大声问:“周支委,这大冷的天往哪去呀?”

    那人说:“有几个人欠村里的一些债,我去讨一讨。”

    那人走后,马爱国和马二火都很奇怪,怎么这几天村干部都出门讨债,一个都不留。二人说起腊月二十四的事。那天赵支书和马村长在村部里泡了一上午,大家远远地听到他们在争吵,隐约中,似乎是为了村里没钱的原因,后来他们不吵了,下午干部都来开会,赵支书宣布自己和马村长出门到香炉山林场去讨债,这几天村里有事情请副支书、副村长和支委们分担一下。第二天,他们前脚刚走,别的干部也都陆续走了。周支委前几天生病住院,没有参加那天的会,昨天刚出院,今天他也学着出门讨债。

    马爱国说:“真奇怪,香炉山林场那笔帐法院已帮忙解决了,怎么还要去讨债呢?”

    马二火说:“我也想不通,过去总听说村里欠了不少外债和内债,从未听到有人欠村里的,怎么一下子冒出这多的债,要这多的人去讨?”

    马爱国说:“我看赵支书是在学杨白劳。”

    马二火说:“是有点像,不然呆在屋里,那些靠村里积累过日子的人,非吵得他过不成年不可。”

    说着话,马爱国扯了一撮猪毛看看后,拿起一把钝刀,开始刮猪毛。

    马爱国边刮猪毛边说:“你可真有本事,天下只有癞皮狗,你给养出癞皮猪来了。”

    马二火在一旁攥着猪的后蹄给猪翻了一个身,说:“还不是躲了半年计划生育,猪没喂好。田没种好,若是生个儿子也划算,可偏偏又生了个女儿。”

    马爱国说:“你媳妇也真没用,连生三胎,没见生出半个卵子来。”

    马二火说:“你说她没有用?她还怪我下种没下对呢,她说我下的南瓜籽,她怎么屙得了胖冬瓜。”

    马爱国笑起来,说:“那你还下不下种?”

    马二火说:“下!怎么不干!不生个儿子决不罢休。”

    马爱国说:“也是,反正已经罚了个精光,索性横下一条心,继续革命!”

    说着话,马爱国他用尖刀在猪下腹划了两刀,将手指伸进那缝里一抠一扯,那猪的阳物就在手里掂着。

    马爱国将那砣臊肉递给马二火,说:“你将这东西煮了,上床前半小时吃下去,准保一枪一个准。”

    马二火笑一笑,将那东西拿进屋里去了。

    他返回时,马爱国对他说:“全村过年的猪,就你家最小。若不一笔写不出两个马,我才懒得杀这种上不了秤的猪,损害我的名誉。”

    马二火忙说:“多谢你看重,待会儿多请你喝两杯酒。”

    马爱国来了劲,三下二下就将剩下的活干完了。然后就催马二火快点上菜,吃完他还得去赵支书家杀猪,这是全村最后一头年猪,杀完了,他就封刀过年。

    马二火能卖钱的东西,都被充公作了超生的罚款,屋里空空荡荡的,吃饭的桌子和睡觉的床都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所以也没什么菜好弄。

    马爱国还没吃菜就连干了三杯。马二火有些奇怪,马爱国爱酒但酒量不大,这样喝可就非醉不可。他正要提醒他还有一头年猪没有杀,马爱国又喝了两杯。一边喝一边还声明自己今天非要喝醉不可,不醉他就不敢杀赵支书的猪,马二火想不明白,马爱国杀了十几年的猪,为何今天要借酒壮胆。他就玩小动作少喝了好几杯,等马爱国显了几分醉意时,就问他缘故。马爱国说,我不告诉你,赵支书让我倒了楣,我今天也要让他倒个楣。马二火听了窃窃一笑。马爱国父亲上半年死了,他偷着用棺材将老人土葬了,结果被发觉,赵支书硬逼着他将尸体取出来,拖去火化。为这个缘故,马爱国一直记着怨恨帐。马二火知道这些,他巴不得马爱国替自己出出超生罚款的怨气。赵支书的威信太高,平常谁也不敢在他面前乱言语,只有喝醉了酒时,才有人说点不中听的。马二火便想让马爱国醉狠一点。

    一瓶酒喝了一大半时,门外有个女人叫:“二火,爱国在你这儿么?”

    马二火刚起身,赵支书的媳妇李春玉就走进来了,一边走一边拍打身子,说:“电视昨晚说要下雪,今天就真的下雪了。”

    马二火走到门口看了看,说:“真下雪了,好大的雪啊!”

    李春玉忧心地说:“赵支书和马村长到香炉山林场讨债,不知下山没有,若是叫大雪封在山上可就不好办了!”

    马二火忙说:“天不违好人意,会让赵支书回来过个团圆年的。”

    马爱国一旁说:“春玉是来催我的啵?”

    李春玉说:“那边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去。”又说,“往往都是他在家张罗,今年村里改了革,开放搞活了,以为人清闲些,谁知连过年也没空。”

    马二火照马爱国的吩咐,帮忙收拾东西去了。这时,马二火的媳妇抱着一个要儿从房里走出来。李春玉和她招呼过,就问小孩叫什么名字。马二火的媳妇回答说叫两千,李春玉不理解怎么起这么个怪名字。马二火的媳妇解释说,“生这孩子罚了两千块钱嘛!”

    李春玉听了,知道这话里有气,就转过话题,问年货办得怎么样。马二火的媳妇叹口气,说哪里有钱办年货,躲超生时欠了别人不少钱,杀了一头猪,卖光了还债还不够。李春玉又问,郑东红是你亲表姐,她家日子那么好过,未必没有周济一点,马二火的媳妇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这个样子,除了亲娘亲老子,谁会真正关心。李春玉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慌,你去找她借点钱过年总不会抵手吧。

    这时,怀中的两千醒了要吃奶,马二火媳妇忙解开衣扣,掏出奶头塞进孩子嘴里。

    那边马二火已将屠宰工具收拾好了,马爱国醉醺醺地站起来往门外走。李春玉忙问他是不是醉了。马爱国一摆手说自己若是敢和李春玉亲嘴儿,那才是真醉了。马二火听他说出这种话,知道马爱国醉了八九分,就主动说给他送工具去,想看场热闹过过瘾。

    刚要出门。进来一个老头,是村里吃五保的赵二爹。

    赵二爹拿着一个碗,冲着马二火小心地说:“二火,恭喜你家福年猪!”

    马爱国说:“赵二爹,你别拐弯抹角,又是想讨点猪血吃吃,是不是?”

    赵二爹点点头,马爱国接过碗,去盆里舀了一碗猪血给他。赵二爹正要谢他们,马二火抢着说:“你别说了,说不定哪天我也要上你家讨吃的。”

    赵二爹转身走时,见到一旁站着的李春玉,就说:“你也在这儿?赵支书什么时候能回?他答应过我们,无论怎样,村里保证我们这些五保老头,有棉衣过冬,有鱼肉过年。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可什么都没见到!”

    李春玉忙说:“你老放心,等他将债讨回来了,准保第一个上你家送年货。”

    赵二爹说:“他还记得我们?”

    李春玉说:“记得,这是他走之前亲口对我说的。”

    赵二爹一扫眼,见桌上酒瓶里还有一点酒,就讨好地要马二火给暖暖身子。马二火不肯给,说他自己想酒喝想得发疯,三年之内没有把酒送人的道理。

    见大家不再理睬自己,赵二爹只好走了。随后,马爱国他们也出了门。

    外面雪下得很大,飘的飘,旋的旋,舞够了,再落在白白的地上。

    风不算大,但很呛人。马爱国不怕,在头里大声唱着:“北风那个吹,雪花儿那个飘,雪花儿那个飘,年来到——”

    马二火说:“你唱得一点也不好听,像死猪叫。”

    马爱国说:“我还会跳《红头绳》舞呢!”说着,就扭起来,路窄,积雪又软又滑,马爱国差一点摔进路边的沟里,幸亏李春玉拉了他一把。马爱国扯住李春玉的手说:“喜儿,我是你大春哥,你快叫我大春哥呀!”

    李春玉一甩手,头里走了,边走边回头对马二火说:“你帮忙招呼一下这个疯子杀猪佬!”

    李春玉看到一辆拖拉机停在自己家门口,以为是丈夫回来了,就加快脚步。进了家门,发现丈夫并没回,是马村长的媳妇郑东红进城办年货顺路来看看。

    李春玉问:“马村长回来了么?”

    郑东红说:“哪见到个人毛!我正是来问你呢!”

    李春玉说:“一点消息也没有。”

    郑东红说:“现在的事也真怪,有了成绩,功劳都记在一把手的帐上。出了问题,遇到难处,却要大家一起分担。”

    李春玉心里知道郑东红的意思,却故作不明白,说:“这回马村长又分担些什么呀?”

    郑东红说:“老马被迫出去躲债,不是分担又是什么呢?”

    李春玉见郑东红中了圈套,马上反攻,说:“躲什么债?不是会上说好是去讨债么?不是说好这件事不准透露给家属么?”

    郑东红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让李春玉抓住了小辫子。这时,马爱国和马二火走拢来,听见她俩的话,就问为什么争吵。郑东红知道躲债的事不能再往外说,就掩饰起来。

    郑东红说:“赵支书也太负责了。都大过年了,还将人往外拖哇撵的。平时,什么事都是支部说了算,到这为难的时候,就将挂个空头衔的老马拉上。”

    李春玉说:“如今实行党政分家,经济上的事,本该当村长的多吃点苦嘛。你有意见哪,我更有意见!”停了停,又说:“也不是光你家老马,全村的干部都出去了。都是各人在会上表的态,不将钱讨回来,就不回来过年。”

    郑东红说:“若是听老马的,平时抓紧点,就不致于现在这样,屎到屁股门上找不到厕所。”

    李春玉说:“是呀,若是大家都用老马跑私人生意那样的劲头跑工作,我们村早就撵上大邱庄了。”

    郑东红见说不过李春玉,便软了,勉强笑一笑,就转移话题,问李春玉的儿子、儿媳什么时候回来。李春玉说他们二十八上午到家,中午吃团圆饭,下午就得搭车去武汉儿媳的娘家,这是他们结婚时商量好了的,轮流到各人家里过年。

    看见马爱国和马二火开始张罗杀猪,郑东红乘机告辞走了,李春玉也没说句客气话挽留她。李春玉打开圈门,那猪乖乖地跟身后往屠凳那走。李春玉将拴猪的绳子一端交给马爱国,自己将事先备好的鞭炮点燃了。

    前后左右的隔壁邻居,听到噼噼啪啪的鞭炮响,都过来看热闹帮忙。

    马爱国用嘴叼着尖刀,往下一弯腰顺势搂住猪颈,两个帮忙的男人急忙攥住后腿,三人一齐用劲,将三百多斤重的大肥猪抬到屠凳上。马爱国一只手捂那猪的长嘴筒子,不让猪叫,一只手拿上尖刀,从猪颈上斜着向猪前胰那儿捅去。

    出了小半盆血后,就停下。李春玉问:“怎么这大的猪才出这一点点血,是不是刀没找准位置?”

    马爱国说:“猪死都死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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