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虎跃

    龙腾虎跃 (第3/3页)

黔第一关,再度用兵恐怕只是时间问题,诸事并发,云阳已是风雨欲来,城中百姓走亲戚的走亲戚,迁住址的迁住址,街上行人已然不似往日那般熙攘了。

    两人差不多同时到了南城门,各自通报了各街巷状况,并未见太多异样,只是魏文忠有些感叹:“这云阳城虽远离中州泰安,但作为边境军镇历来都还算得上几分繁华,可如今只是稍有战事,这城中就已经清冷了不少,百姓惧战,多得流离迁徙,想来这心头还真是有些不是滋味。”

    陶臣末也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朝代兴替,成的是帝王将相,这帝王将相每朝每代各有不同,可苦的却总是无名百姓,盛极而衰衰而再盛的道理每个人都懂,唯有深宫权臣不以为然,还真是莫名讽刺。”

    “是啊,这些我们都懂,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在这样的时局下又总是无能为力,空感叹罢了,”魏文忠看了看巍峨的南城门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我们想这些也没用,徒增烦恼,来,陶兄,我们上城楼找王老哥聊聊。”说罢便先向城楼去了。

    陶臣末只是笑着无奈的摇摇头,他这位魏老弟向来都是这样随意洒脱的,情绪来得快也走得快,所以也并未多想便随魏文忠上了城楼,魏文忠口中的这位“王老哥”不是别人,正是南城门守城官王立阳,陶臣末来云阳后多数时间都在白杨渡履职,只是在回将军府述职时才偶尔见过这个人,虽未有深交但总是听魏文忠提起,从魏文忠口中得知此人长武艺性豪爽,也正因为直来直去得罪了不少将军府的人,所以履职近二十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官。

    上到城楼,只见一青衣汉子来回踱着步,手放在腰间刀柄上欲抽还放,看样子是想挥刀怒舞却又有所顾忌,见此情形,魏文忠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王大哥这是怎么了,是想上阵杀敌还是想屠鸡宰羊啊?”

    王立阳回头一看,见是魏文忠,不由得怒骂道:“屠鸡宰羊?小心我他娘的把你那对猪耳朵割下来下酒。”

    魏文忠却不以为意,继续嬉笑道:“老哥,你还真是上了年纪眼神不好了,能把人耳看成猪耳,就你这眼神,我看还是别天天想着什么上阵杀敌了,给我好好的守着城门。”

    “懒得跟你小子瞎扯淡,没大没小,我看你是欠揍,”王立阳气呼呼的说道,说罢还不等魏文忠接话便一把推开他而向陶臣末拱手道“陶老弟,好久不见了,我也是服你,天天跟这小子一起你也受得了,你说他像不像臭虫,说话像放屁,臭不可闻。”

    不等陶臣末搭话,魏文忠又凑了上来,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陶兄虽是武将但是斯文儒雅,和他说话自然而然就彬彬有礼了,可你不一样,五大三粗,除了一身蛮力也没其他长处,同你能讲什么好话。”

    陶臣末也不搭话,只是静静看着这两位仁兄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讥讽,王立阳大了魏文忠十多岁,要沉闷一些,和魏文忠斗嘴几乎未赢过,有时说不过便武力相向,奈何这魏文忠也是武艺高强之人,两人缠斗不休却也是难分胜负,所以每到后来两人也懒得动粗,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打着嘴仗,不过今日王立阳显然没那闲心和魏文忠斗嘴,摆摆手说道:“去去去,一边儿去,我认输,懒得跟你胡闹。”说罢眼睛盯着西方,长叹了一口气。

    魏文忠看看陶臣末又看看王立阳,上前去拍了一下王立阳肩膀,说道:“我说王老哥,这可不像你风格,你一糙汉子整天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陶臣末却不由得笑道:“我看咱们这位王大哥是在这城门上呆腻了,想去青山练练刀吧。”

    魏文忠恍然大悟,王立阳一身武艺,且颇有抱负,奈何来到这云阳府之后不小心得罪了将军府的老将,而他又撅着性子不肯认错,所以这些年来便一直被压着当守城官,平日也就算了,但凡一有战事他便心头痒痒,总是想上阵杀敌,可是又总是得不到征召,如今正有苗人叛乱,而且还斩杀了两位将军,王立阳觉得怎么着也该让自己去试试,他还就不信这苗人当真这么厉害,奈何将军府将士每次从城门而过都似乎并未想起他,每念及此便心头愤恨。王立阳见陶臣末一眼看穿了他的心事,瞥了一眼魏文忠,说道:“还是陶老弟聪慧,一眼就看穿了,不像有些人只知插科打诨,年纪轻轻就毫无抱负,真是不知上进。”

    “唉,我说你别指桑骂槐啊,你有抱负怎么了,还不是在这守门,跟我守渡口也什么区别?”魏文忠反驳道。

    王立阳一听更加气急,骂道:“我说你这小屁孩是不是找抽,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见你一次被你小子气一次,你要把你嘴巴上这点儿功夫花到其它地方,也不至于去守白杨渡了。”

    王立阳刚说完这话便觉得有些不妥,虽说他只是和魏文忠斗嘴,但是想想陶臣末也在此,如此说法似乎不太妥当,当下便向陶臣末道:“陶老弟,我可没说守白杨渡就怎么了,只是这小子,真是气死人了,你别往心里去。”

    陶臣末全程始终保持着微笑,这对活宝你来我往毫无他意,他又怎么会介意,见王立阳这么说,陶臣末笑道:“怎么会,我在军中可难得见到二位这样的人,不过话说回来,王大哥真的想上场杀敌?”

    王立阳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说道:“当然了,我那大刀都要生锈了,老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路子让我去练练刀?”

    陶臣末依旧带着几分笑意,但比先前多了几分肃杀,说道:“有没有机会,一要看王大哥你有几分本事,二嘛,等会儿回到将军府就知道了。”

    魏文忠和王立阳都听得有些糊涂,几乎同时问道:“什么意思?”

    “王大哥与文忠相比谁的武艺更强?”陶臣末问道。

    魏文忠抢先道:“当然是我强啊,王老哥年老体衰……”

    “文忠,不许胡闹,我说正事。”陶臣末有些严肃。

    在魏文忠眼里,陶臣末一直都是那种斯文儒雅或者说文文弱弱的人,却是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所以陶臣末这一句竟让魏文忠感到了一丝寒意。

    王立阳看到魏文忠的样子反倒忍俊不禁,不曾想这个平日总是和自己拌嘴嬉闹的人竟被陶臣末一句话镇住了,不过他此刻也没有心思开玩笑,说道:“我们曾经比试过,百招之内难分胜负。”

    魏文忠同王立阳一样,此刻充满了疑惑,一本正经的说道:“确实如此,不过陶兄,你问这个到底何意?”

    陶臣末又恢复了那股淡然文雅,说道:“为将者,应武为首智居次,武艺高强方可横刀立马冲锋陷阵为阵中将士做表率,相反,为帅者则要智为首武其次,满腹谋略方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文忠的武艺我见识过,王大哥能与文忠过百招而不分胜负可见自非等闲,这便是我刚才所说的本事,所以嘛,这第一个条件王大哥自然是具备了。”

    王立阳似懂非懂,说道:“论上阵杀敌,我王某人不说以一敌百但以一敌十是没问题的,可惜这些年一直在这鸟城门上守着青砖,心中憋屈,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将军府要用我这些年早就该用了,陶老弟当真有把握这次我能有机会?”

    陶臣末看了看魏文忠又看了看王立阳,缓缓说道:“此次云阳府连折两位大将,还有数名校尉,除开今日黄将军又带走的几名校尉之外,敢问还有谁可以领兵,谁可以为战?云阳府在折了两位大将之后按道理是应该及时上报渝州将军府的,可是为何到现在还迟迟不上报?”

    魏文忠急急的问道:“陶兄,为什么啊?”

    “乌纱,”陶臣末冷冷的继续说道“云阳府损兵折将也就罢了,可是造成此后果的竟然仅仅是几百不成气候的苗人,如果此事让渝州将军府和刺史府知晓,首先便是云阳的宣威将军乌纱不保,如果我没猜错,田将军此刻被围青山多半已经性命难保,所以自然不会再追他的失职之罪,而右副将吴将军早就身首异处,自然也不会是他,左副将黄将军此刻业已带兵前往,如果他听了我的建议便会撤兵,如果不听,那么,那么黄将军此行恐怕也是有去无回,那渝州会追谁的责?当然是云阳府尹闫宇闫大人了,所以我们这位府尹大人最希望的就是在渝州知晓此事之前就平了青山之乱,然后在上报邀功,一来乌纱得保,二来说不定还可以加官晋爵。”

    王立阳“哎呀”一声,拍着自己的脑门,说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用得着搞这么复杂?不过这和我能不能上阵杀敌有什么关系?”

    陶臣末道:“如果黄将军此去遇难,最着急的是谁?”

    魏文忠道:“按陶兄适才的分析,那自然是闫大人了。”

    陶臣末点点头,说道:“不错,吴、田、黄三位将军已经带走了云阳府大半士兵,如果黄将军此行还不能平叛,那闫大人恐怕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自然而然,他便会想到我们这位王老哥的。”

    王立阳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状,说道:“哎呀,原来如此,这便是陶老弟说的第二个条件?如果黄将军不听从你的建议继续用兵青山,估计是有去无回,这样我的机会便来了,对吧?可是如果他听了,真的撤兵回来又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又空欢喜一场?”

    陶臣末突然间故作严肃的问道:“哟,听王大哥这意思是特别不希望黄将军活着回来吧?”

    陶臣末这么一问,倒是把王立阳吓得不轻,他太想上阵杀敌了,根本就未想到个中厉害,于是赶紧解释道:“唉,陶老弟,我可不是那意思啊,你声音小点儿,小心隔墙有耳啊,我本来就得罪了不少人,这要让人知道了恐怕我就真得在这城墙上老死了。”

    这次该轮到魏文忠忍俊不禁了,他到是也很少见这位王老哥如此窘迫, “笑什么笑,小兔崽子!”王立阳斜了他一眼,怒骂道,然后又转向陶臣末,说道“这世上之事非要搞得这么麻烦,弯弯绕绕太多了,我还是不想了。”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文忠,咱们也该巡城了。”陶臣末道。

    王立阳欲言又止,缓了缓才问:“你们,这就走了?”

    陶臣末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说道:“王老哥还留我们吃饭不成?放心吧,等着好消息。”说罢也不管云里雾里的王立阳,便和魏文忠下楼去了。

    魏文忠感叹道:“陶兄你让我这位憨厚的王老哥等好消息他是真会等的,要是等不来说不准有多失望呢。”

    “他会等到的。”

    “会?陶兄这么有把握?”魏文忠问道。

    “黄将军是不会撤兵的,不光是闫大人想保乌纱,他也想,而且还有更多的想法,做了这么多年副将,这可是他最好的机会。”陶臣末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