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故人

    六十四故人 (第3/3页)

他不是望着自己,而是望着那一处淡淡开放的桂花香。

    陆溪瓷心中本带着几分惊疑不定,听着裴易铮这般的话,再也不能抱以侥幸的心理了。

    他!这么快就认出他来了。

    裴易铮真的没有在自己的神魂上打上什么印记吗?

    当真的是单单靠肉眼认出她来的?

    她变成了这种样子,如果她的家人都在世的话,连陆溪瓷的家长都认不岀她来的了。当真的应了那一句,连你娘都不认识你。

    还有,他这是什么意思?

    在讽刺他吗?

    为什么回?

    这里是她家,她凭什么不能回?

    陆溪瓷没好气地说道。

    事实上,并没有人听懂陆溪瓷的猫语,外人只见她蹬着蹬腿,脸上似不满的神情别过去头去,那平日里丈量着她身材的胡子颤微微的,嘴里发出了几声可怜兮兮的猫叫声,看着却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今日在门口没有看到你,还没有看清,你跑得太快了。”裴易铮悠悠的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得几分好笑。

    陆溪瓷:“?”

    今天在她家门口讨食的,可是隔壁的大花猫!

    怎么可能会是她?等等,裴易铮可能没有认出自己来?

    陆溪瓷仔细的想一想,可能也是。

    陆溪瓷又伸出了自己的前爪搭在裴易铮的掌心上。她非常无害的叫了一声。“喵~”

    裴易铮呵呵笑了一声,清润如玉的样子,端端的站着就美如一幅工笔画,精致而淡雅。

    陆溪瓷不知道他这笑声里有没有歧义。

    但是他的声音,当真的好听。

    “喜欢在这院子里呆着吗?”

    好吧,她死后这院子成了他裴易铮的私有财产。任家人怎么没弄死你。

    裴易铮温柔的摸着陆溪瓷身上的毛毛,语气平淡的不起波澜,可是仔细分辨那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哦,你说,任家?”

    陆溪瓷时间控制不住的炸毛了。

    这大概是猫的本能。

    陆溪瓷这下总算是确定了,裴易铮不仅知道,还能同自己沟通,真是个神奇宝贝。

    这种人做敌人就算了,还是勉为其难的交个朋友吧。

    裴易铮看着她这般炸毛的行为,一脸防备戒备地看着自己的眼神,这回到是笑的几分真心实意。

    “长明长老失踪了。”

    裴易铮看着那一只炸毛的猫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徐徐得道。“听说是……跟着十二重境一起淹没的。”

    陆溪瓷听到这里,收起了她的张牙舞爪,默默的蹲在了一边。

    裴易铮慢条斯理拾履衣襟,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的看着她一眼,“他们忙着………找人呢。”

    “唉你信这鬼话吗,连任远意都爬出来了,他这般的狠人会不惜命?”

    “也就能骗一骗………像你这么天真的人了,以后长点心吧。”

    变成了一只莲子,挂在了这只猫的脚上的小芳:糟糕,它的宿主又被别人嫌弃了一次。

    裴易铮看着陆溪瓷整个猫爪子瑟缩了一下。

    嘴唇轻扬,淡淡的问道“冷吗。”

    “不、不冷……”陆溪瓷很心虚,莫名其妙的看起裴易铮这般的眼神令她感觉到的有些害怕,那种藏在芯的冷意似乎不经意间透过了花苞,慢慢地延伸出来,令她四肢打了一个冷颤。

    像是在这朵心里藏着黑的的籽的白莲花中间,冒出了一点芽。

    …………

    陆溪瓷思绪还没有捋清楚,忽然之间就感觉到了身子就腾空了,裴易铮像扛什么物什样把她拎回她原来的草堂屋子里。

    陆溪瓷缩在裴易铮的怀里百般聊赖地想着,或许她最近太累了,在这么一个危险人物的怀里,她竟然有几分犯困。

    “想睡?”裴易铮轻轻的笑了笑,又拍了陆溪瓷他的猫头,又撸了撸她的猫头。

    陆溪瓷一个机灵,瞬间的想从裴易铮的怀里跳下来,但是并没有成功。

    陆溪瓷正在飞跃的时候被人从后面一把的拧住了后颈的毛,她浑身挣扎着,又被放回了原处去。

    “你救过我两次,我该如何报答你好呢?”裴易铮沉静地说着陆溪瓷无法否认的事实。

    只是这救命之恩都不必了,陆溪瓷哪敢要他的报答。

    “不必了?”裴易铮语调微微的善良,莫名的有些勾人心弦,陆溪瓷心头忍不住,随着他这跌宕起伏的语调微微的颤动起来。

    不知为何细细的品着这一句话仿佛似乎他并不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

    陆溪瓷:“………”

    裴易铮垂了眸子,遮住了眼底的笑意,随后他又温凉地一笑,“我要离开这里了,你要跟我走吗。”

    陆溪瓷想说,她原本也是要走的,陆溪瓷上一世的记忆一直都存在,只是封锁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了,陆溪瓷觉得她对陆家有责任,对她上一世的父母有亏欠,这些债,这些恩情,都让她不得不去还。

    陆溪瓷回头一想着自己修炼成人,行不知何年马月,想想变成了一只猫,她突然就觉得很难受。

    自己撸猫的时候倒觉得乐在其中,但是自己变成一只猫的时候总会觉得一言难尽。

    “走?”陆溪瓷前爪子刨了刨,“去哪?”

    若是能同路的话,那是最好,若是不同路的话,陆溪瓷可以找到机会分道扬镳,一举两得。

    只是裴易铮这般聪明的人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许时又打起了什么算盘,陆溪瓷心里总不安稳。

    陆溪瓷欲言又止,裴易铮感觉得出来,头知道她对自己或许很失望。毕竟她曾对他那么好,哪怕是为表象所蒙蔽,那也是一份好。

    无缘无故,舍弃了他也是理所当然,可到底是对他细心照顾,

    裴易铮淡淡的笑了笑,好不在意。他的手骨相极好,指腹间着薄薄的茧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搭在了她通体的黄色的的毛上。

    这样显得很有分量感,

    “走吧,许是再也不用回来了。”裴易铮凉凉地道,陆溪瓷迈进房门的脚又收了回去。

    裴易铮那这句话是何意?

    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回不来?

    还是以后忙,都没机会回来。

    还是以后这里会发生什么大事,再回来之后物是人非?

    当真的很有歧义。

    可是她分明有系统,分明可以预知此后二十年的大事,陆溪瓷竟不知为何心头竟有种惶惶不安之感。

    阳光落在裴易铮长长的如寒鸦一般的眼睫毛上,他的眼睫毛颤了颤。

    打开的房门又被合了起来。

    闻言,陆溪瓷觉得眼睛痒痒的。其实所谓的往事她记不太清楚了,通通地储藏到了记忆的角落里,等待着猴年马月的解封。她对这个世界有一种神魂中隐约的依恋,在陆溪瓷的清晰的记忆里,那些过去却是全然陌生的,故而,成全了她对这待了三年的长乡镇的感情,临走前,陆溪瓷心中也生出了浓浓的不舍之情。

    陆溪瓷以为这里的一景一物她都忘了,可如今讲起来,刘连那讲书人唇角边的一颗痣,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溪瓷抬起她的眼,怔忪的看着裴易铮,——她早就知道了,裴易铮长得这般的美好,脑子还很好使,应该适合翱翔于外头更加宽广的世界,而不是搁置在这里。他一定会走的。

    …………

    睡醒的时候,裴易铮已经简单的收拾好了行囊,奇怪的是裴易铮竟然还她生前的东西全都打包好了,其实她生前也没什么贵重的物品,主要是那一副画,陆溪瓷恋恋不舍的看着墙上的那一幅画,她原本想着买下来以后还等着增值呢,但是似乎裴易铮也想起了这一画,回头的时候,他慢条斯理的将墙上的挂画取下来,好好的收拾妥当地放进自己的包袱里,陆溪瓷目光想有些复杂。

    一是感慨裴易铮这么穷,这么落魄,连个空间也没有。

    二是对裴易铮的感情非常的复杂,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大概处于一种恨屋及乌嘛。

    三是以后一想到要同裴易铮上路,心绪起伏的非常复杂。

    陆溪瓷再看一眼那些不舒适的却干净整洁的衣服,恐怕………也只有裴易铮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死吧。

    这不也如裴易铮所猜想的那一般,她的确没有死成。

    ……

    陆溪瓷想过无数次,如果有一天她离开这长乡镇,肯定会同大家热烈的道别,她想起了卖饼子的李家人,那一口咬下去非常酥脆的饼子,还有她经常吃的那一家馄饨摊子,再不济,还有那一个坑爹的卖糖葫芦的老头,还有平时待她极好的张家人,对了,陆溪瓷又想起张三出去外面他还没有回来呢,如果张三回来了知道自己走了会不会很伤心。还有老罗,老罗的工钱,老罗走的时候推辞不要那些工钱,当时想着以后会有时间还给他,现在想来也非常的愧疚。

    仔细算来,其实她在长乡镇待了的有好几年,她与长乡镇虽然有感情,可终究算来也不过是一个萍水过客。

    陆溪瓷虽然不太懂裴易铮所说的不回来是什么意思,但是陆溪瓷想,以后她还会回来的。

    毕竟,她向来是一个念旧的人………

    她以后会做一个人,像是衣锦还乡一般,堂堂正正的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