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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一些东西犒劳自己的,要不然,那根经常累着、绷着的神经没准就会垮掉。不久前南州下面一个县财政局长就自杀了,压力太大,找不到排解的渠道,据说项目资金让县里挪用两千多万,上面要查,下面继续要挪,不挪就逼他挪位子,最终愣是给绷夸了。

    谁知方卓娅来得比他更早,于佑安刚一进门,扑鼻的香味就直冲他而来,连吸几口就冲餐桌望去,我的天,满满一桌!

    方卓娅还挥舞着刀铲在厨房忙活,于佑安把心头的喜悦掩起来,突然想戏弄一下妻子,或者让她显摆一下。将菜藏起来,轻步走过去,装做什么也不知情地问:“今天什么节,家里是不是要来客人?”

    方卓娅闻声走出来,兴高采烈地笑了一下,卖弄道:“不告诉你。”

    于佑安暗自一笑,去换衣服,方卓娅又端出一个汤,声音里横溢着甜味道:“老公,开饭啦。”

    “今天啥节日啊,整这么多菜,老婆你不会是怀孕了吧?”于佑安揽过方卓娅,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道。

    方卓娅伸手擂了他一下:“怎么,菜多了不好啊,人家就是想犒劳犒劳你,乖,快吃。”

    方卓娅话里那个甜呦,美得于佑安真想把她抱床上去。方卓娅瞅出他不良动机,一把将他摁椅子上:“给我老实点,那事不能当饭吃。听话,乖乖吃饭,晚上再收你作业。”

    “好、好、好,谢谢老婆,还是家里饭吃好哟,外面那些大餐,一看就饱。”于佑安一边看着妻子酡红的脸,一边乐滋滋地拿起了筷子。

    方卓娅整理了下被他弄乱的衣服,在他对面坐下。往常她都是穿家居服进厨房,今天高兴,就穿上班时的V领毛衫,刚才于佑安贪婪地把手从领口伸进去,一只手在她下面乱动,弄得她差点……

    两口子吃得很甜,方卓娅不住地给于佑安夹菜,边夹边挤弄出各种眼神,于佑安心潮澎湃,却又强掩着不露出来,很有滋味地享受着美食还有美色。不知是心情的缘故,还是今天方卓娅发挥出色,于佑安觉得一向手艺欠佳的妻子今天炒出的菜个个爆香。

    吃到一半,方卓娅忽然记起没开酒,哎呀了一声,跑过去拿来一瓶法国干红。

    “今天这日子特殊,我敬老公三杯。”方卓娅莹莹地把酒杯端过来,眼里盛满浓情蜜意。

    “到底什么日子,你把我搞糊涂了,快说。”于佑安故意声音很高地说。

    “就不,等干了这酒,我再说。”方卓娅越发得意,脸上那几颗痣都笑了,身子起伏着,显得妩媚极了。

    “快说嘛,说了我再喝。”于佑安眼里荡漾着某些东西,自信今天自己表演很成功。

    方卓娅中了计,以为他真的糊涂,身子往于佑安跟前凑了凑,眼神也迷离成一片:“先喝,来,碰一杯,今天我好开心哟。”

    于佑安好像很少发现妻子有这么漂亮过,真的漂亮,痴痴地盯着妻子,很享受地喝下三杯酒。

    三杯过后,方卓娅开始揭谜底了。

    “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她绯红着脸问。于佑安继续摇头,这玩笑开得不错,以前咋就不知道夫妻间捉弄也是一种情趣呢?方卓娅咯咯笑了几声,将嘴巴凑过来,呵着撩人的热气说,“老公,今天我终于扬眉吐气了,痛快啊。”说完,将一大杯酒灌了下去。

    “老婆升官了啊,祝贺!”于佑安拿起酒杯,做一个庆贺的姿势。

    “不,叶冬梅栽了,再也不会盛气凌人。”方卓娅显得非常骄傲。

    “栽了?”于佑安嗖地起身,故意瞪大双眼。

    “栽了,想不到吧老公,下午纪检委来人带走了她,听说在她保险柜里搜出了十二张存折,五百六十万啊,全是贪的。”

    “搜叶冬梅的保险柜?”于佑安脸上的表情猛地僵住,这次他是真的吃了惊。

    方卓娅丝毫没察觉,完全沉浸到她的角色里去了,仍就激情澎湃道:“是啊,在她家扑了空,上面的人怀疑她把财产转移到医院,就……”方卓娅太激动了,说着话嗓子竟哽咽起来,好像她被叶冬梅压迫了多少年。

    其实不,她是替丈夫激动。哪个妻子不盼着丈夫风光啊,这些年,梁积平像块石头压在自家老公心上,害得她在医院里也跟叶冬梅成了冤家对头。这很可笑,但方卓娅又无奈。尽管她不在官场,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丈夫过了半辈子,官场那些弯弯道,她也懂了不少。有时候位子就是位子,跟具体人没关,有时候位子又偏偏跟人联系在一起。丈夫一心想去规划局,就把规划局长当成了最大敌人,不管是以前那位老局长还是现在的梁积平,在丈夫眼里就成了山,这山不移走,丈夫就没快乐而言。

    女人的快乐其实是建立在丈夫和孩子身上的,人到中年,方卓娅越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不论你跟丈夫发生过什么,也不论感情好坏,只要你还是他妻子,他的喜怒哀乐就会像雨点一样打在你身上,他中毒你也会中毒,他感冒你就会打喷嚏,他要是发烧你一定会高温。夫妻是什么,说穿了就是一条裤子的两个腿,一个烂了洞,另一个就不光彩,见不得人了。说更细点,男人是质地,女人是做工,男人要是上不了档次,手工再怎么精细也是闲的,做不出上等货。

    夫贵妇荣,虽然听着老套讲出来更俗,但生活真就这么个理,谁也拗不过它。经历无数风雨后,方卓娅终还是把自己的荣辱感还有幸福感全落实到于佑安身上了。有句话是这样说女人的,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方卓娅越来越觉这话是真理。

    梁积平倒霉虽然跟她家没直接关系,但搬掉丈夫心上一块石头让丈夫轻松起来,不正是她期望的么?就跟医院那些病人,本来病友之间没啥关系,但只要一个病愈出院,全体病友都会开心,感觉别人给了自己希望。

    人的希望不仅仅来自自我,更多的时候来自别人。

    方卓娅越想越激动,越想也越兴奋,猛地抓起酒杯,她真是控制不住灌醉自己的欲望。于佑安见她还要喝,一把摁住她的手道:“不急,说完再喝。”

    刚才方卓娅话说一半,于佑安正猴急地等着她往下讲呢。搜叶冬梅的保险柜,太刺激了,看来这事绝不会小!

    方卓娅此时已没了卖弄的意思,心情不知怎么又沉重起来,语气也没刚才那么夸张,几**淡地道:“我们院长也搅了进去,听说他把医院的钱通过叶冬梅转贷给包工头,吃高额利息。”

    “高利贷?!”于佑安差点从椅子上弹起。

    “比这还狠,放出去三百万,一年净拿回扣五十万。”

    于佑安长长地哦了一声,这种事之前听说过,个别房产商还有建筑商四处融资,全是以高利贷的形式,没想医院也敢凑这个热闹。

    方卓娅又说了许多,包括纪检委和反贪局工作人员如何到医院,搜查财务室时院长还有其他院领导如何惊慌,叶冬梅如何抱住反贪人员的腿,又是哭又是喊,不让动她的保险柜等。于佑安先是听着解气,跟着又过瘾,感觉热血直往上涌,激荡得他无法坐住。后来,后来感觉变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沉重忽然袭击了他,让他本来血脉贲涨的身体骤然冷却。一个规划局长,短短几年竟然能贪这么多,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猛扎了一下,很痛,也很酸。他拿起筷子,跟方卓娅说,“吃吧,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