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只是不再执着地想要爱情

    第10章 我只是不再执着地想要爱情 (第3/3页)

次她这么烦躁,李蜀安严肃地跟她说:“西棠,你想清楚了,你不能什么都想要。”

    西棠望着他,心底忽然变得一片澄明。

    “我想清楚了。”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李蜀安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咱们去接心心放学,然后去买菜,我给你俩做糖醋排骨?”

    两个人都笑了。

    西棠果断地伸手挂挡倒车,小心翼翼地看着后视镜,她的车屁股后面还停着辆车,所以只倒出了短短一段距离,西棠换挡猛地一脚油门,车子瞬间加速,砰地一声撞在高积毅的车上,撞开了一道缝隙,她又接着倒车。

    高积毅怒吼:“我操,黄西棠你他妈疯了!”

    过了两秒,又是一声剧烈的撞击声,旁边露天的咖啡座的人纷纷转头注目。

    方朗佲站在一旁急得大叫:“老高,赶紧挪一下,让她出去!”

    高积毅推开车门跳了下来,看着黄西棠那辆白色的小轿车摇摇摆摆地呼啸而去,他绕到车边看了前灯边上被剐蹭掉的一大块漆,看了看方朗佲无奈的脸,气得破口大骂:“这疯女人的心,硬得跟颐和园那铜牛角似的。”

    方朗佲忽然说:“我听说,她跟蜀安一块儿了。”

    高积毅愣住了,停了两秒,忽然阴着脸狠狠地踹了一脚轮胎。

    黄西棠上《松雪的朋友》那一期节目隔了两个礼拜后在电视台播出了。

    访谈节目播出后,又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她拍的那部谍战戏《沪上谍影》,被雪藏了一年多后终于定档播出,于是有不怕死的制片人开始往她公司递剧本,入冬后,她又开始了横店生活,偶尔有假期,基本就飞北京。

    那一天她休息,正好是周末,她带着心心去儿童玩具店买气球,回来时半道上开始下起大雨,今年入冬早,才十月底,寒潮就来了,幸好回到时雨渐渐小了,西棠在胡同口停了车,给心心穿上了羽绒服,把她抱下了车,小姑娘紧紧地拉着她的几个彩色气球,西棠打开伞,那几个气球飘到了伞外面,在雨丝里一路飘飘荡荡,西棠牵着小姑娘的手,小姑娘拉着气球,两人笑嘻嘻地往家里走,走进胡同里时,西棠看到国盛胡同对面赵家的门开了。

    从里头走出来的是赵平津。

    他穿戴整齐,白色细格子衬衣,褐色领带,灰蓝西装外套,一副赴宴的装扮,司机提着黑色的长柄雨伞候在檐下。

    两个人一瞬间都有点发愣。

    小姑娘一向有礼貌,瞧见西棠停了下来,立刻脆生生地吼:“赵叔叔!”

    赵平津听到,笑了一下说:“心心,都上小学了老师还给你奖气球呀?”

    小姑娘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骄傲地答:“这是西棠阿姨给我买的!”

    赵平津看了她一眼,因为要给孩子打伞,雨滴正不断地落在她的半边肩膀上,他垂了垂眸说:“下雨呢,赶紧回家吧。”

    心心冲他挥手:“赵叔叔再见!”

    方朗佲夜里回来时,青青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方朗佲走了进来,上来接过他的外套,方朗佲亲了亲她说:“儿子呢?”

    青青说:“睡了。”

    方朗佲在沙发上坐下来了,对面墙上的电视上正在播姜松雪的访谈节目。

    青青一边看着电视荧幕上的西棠,一边跟丈夫说话:“今儿舟子去了吗?”

    方朗佲点点头:“坐了会儿,提前走的,这会儿大家都习惯了,他少亲自出来应酬,来了就是捧个场,他要是兴致好就多坐会儿,若是提前走也没什么,多份要回去休息。”

    青青说:“他身体好点没?”

    方朗佲说:“还行吧,看不出什么,还是老样子。”

    青青忽然不说话了,专心地看节目。

    电视上的黄西棠穿了一件红色露肩上衣,淡蓝色牛仔裤,镜头下的皮肤白得通透发亮,脸上笑容很平和,神态很柔:“我都有好几年没有谈过恋爱了呀。”

    姜松雪笑着问:“上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

    西棠认真地想:“两年?三年,我都记不清楚了。”

    姜松雪只是微笑。

    当明星如果仅仅这样录节目是完全不行的,除非你十分高冷绝艳,不然上这样的节目,不给点有话题性的回答,媒体和记者没法写稿交差,节目出来效果也不会好,下次更不会有好节目接续找你,大家都受了那么多年专业训练了,主持人和艺人都心知肚明这一点,她望着镜头继续说话:“我现在生活挺平静的,拍戏工作,吃饭消遣,出国旅行,甚至见面,还能装模作样握个手,彼此的生活都变化太大了,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姜松雪眼睛看着嘉宾,专注聆听的神态:“嗯。”

    西棠带着微微的笑意:“我记得有一年的新年,跨年晚会的工作完了,夜里一点多回到酒店,工作了一天大家都很累,灯都熄了,却都睡不着,酒店房间十分的安静,我的助理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用手机很小声地放音乐,那个时刻忽然听到一首情歌,在某一个特别的时刻,有一个瞬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会想起某个人。”

    因为在录节目,姜松雪只能微微含着笑,其实她这时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京城里头这群高门子弟们的爱情八卦,就没人比她听得多,黄西棠说的是谁,她心里门儿清,这会儿她忍不住委婉地暗示:“既然心里还惦记着,那有没有想过——要不要再试试看?”

    “啊,没有,要试什么?”西棠赶紧装傻打太极。

    “别装,”姜松雪凑过来戳了戳她的手臂,瞪了她一眼:“再试一次前男友。”

    西棠赶紧讨好地摇了摇她的手,两个人在沙发上笑。

    西棠摇了摇头说:“不敢想。”

    姜松雪别有深意地问:“念着从前,是因为没有遇见更好的?”

    西棠立刻摇头笑了,神色依然很柔软,是那种内心笃定的柔软:“不,这样说不公平,优秀的人很多,只是爱情不易得,我当然还是希望自己会幸福,我只是不再执着地想要爱情。”

    姜松雪望着她,神色有点意外:“西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悲观?”

    西棠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话,声音细细柔柔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悲观,我还是相信当然会有人拥有爱情并且幸福地生活着,但这不一定会发生在每个人的身上,这跟你从事什么职业,长得漂不漂亮,拥有多少财富,人生是否努力,好像都没有关系,这是一种运气,爱情不是努力就会拥有的。”

    西棠调皮地笑笑,语气豁达:“就像一位我很喜欢的**作家说过的,爱情是一场际遇。其实这么多年下来,我特别同意这个观点,我觉得爱情是一场机遇,不是一场功德,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

    那一刻,姜松雪忽然转过头,眼中泪光闪烁。

    正播到精彩处,这时电视上的节目忽然停了,内容从这一段被剪开,开始插播广告。

    方朗佲愣愣地坐了会儿,看看媳妇儿,长叹一声。

    青青赌气地说:“看看你们男人做的好事。”

    方朗佲伸手搂住了媳妇儿,他知道她心疼舟子,现如今京城里整个圈子都隐秘地心知了,因为偶尔有重要的场合,李蜀安会带着她出来宴客,黄西棠是名人,见过人的都不会忘,李蜀安跟前妻的女儿跟她也十分亲密,李蜀安的态度表示得很明白,两人就是要奔着要结婚去的,赵平津跟黄西棠这一段,算是彻彻底底地过去了,以前青青还敢找他吵架为西棠打抱不平,可现在,谁也不敢在赵平津面前提黄西棠了。

    那一天的录影暂停了五分钟。

    姜松雪泪光闪烁,台下的观众开始鼓掌,但整个台下所有的编导和摄影师都愣住了。

    西棠眼看台下,她的助理,化妆师,都没有一个人敢动,她自己伸出手臂,隔着一个沙发座椅,拍了拍姜松雪的肩膀。

    节目的最后姜松雪问她可不可以唱歌。

    西棠哈哈一笑:“我是学表演的,歌唱得一般。”

    姜松雪有意捧她的场,笑着说:“最近不是还上声乐课吗,来吧。”

    西棠明白姜松雪这是抬举她给她机会,她想了一下,忽然说:“我们表演本科班上个月走了一位同学。”

    姜松雪收敛了笑意说:“是傅明坤。”

    西棠还在轻轻地笑着,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地说:“这是我们在学校时唱过的歌,我把这首歌送给他。”

    她唱了《爱的箴言》。

    十月份母校周60年校庆,好多同学都回来了,他们那一届的表演本科班组织了一次聚会。

    在聚会上,代表男生发言的是郑攸同,代表女生发言的是黄西棠。

    那一夜,西棠难得的喝了一些酒,有人在弹琴,有人在唱歌,灯光下望过去,仿佛大家容颜未改,一张一张年轻的脸庞依然熠熠发亮。

    傅明坤走了,停在永远的三十一岁。

    钟巧儿走了,永远停在了她的二十二岁。

    但他们的生活,却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赵平津记得那首歌。

    那时黄西棠的毕业典礼,他是坐在家属席上的。

    那会儿他还在京创上班,早上特地推了工作,赶到了他们学校,车子一入校门,就只看到穿着黑色长袍学士服的毕业生满校园乱窜,找到黄西棠的时候,他们班正在拍集体照,黄西棠趁着照相师傅没按快门,冲着他眨了眨眼。

    电影学院的毕业典礼是在学校的标准放映厅里举行的,赵平津翘着腿坐在台下,身边环绕着一堆辅导员、班主任和毕业生家长,轮到他们班时,他们班长领着全班同学唱了一首歌,献给母校和恩师,唱的就是那首歌。

    一群面容姣好的,朝气蓬勃的年轻孩子,黄西棠立在台上,如一棵清新茁壮的小树,那时候她已经在拍《橘子少年》,前途大好,充满梦想,即使是站在一群漂亮的女孩子中间,她的容貌依然出色,小小的脸孔发着光。

    那时她还是他的小小人儿。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将岁月留给我自己。”

    十年后她再唱起这首歌,太多的事情都改变了。

    赵平津躺在家里,西厢书房的窗户被他推开了半扇,午后的阳光透了进来,今年开春后北京的天气挺好。

    周老师昨儿回上海去了,自打他坚持要回北京来,她基本一半时间在国内,有时看看他,有时看看他祖母,一半时间在国外,跟她娘家的族亲在一起。

    他父亲仍然在南京,打算做到退休。

    据说他找到了当年那位文工团女兵,对方已经结婚生子,但家庭生活比较困难,他父亲去了一趟,似乎替她安排了一份学校的后勤工作,后来也没有再去过那个城市了。

    他母亲对这些事也不管了。

    他依然在中原董事局做着,工作强度比不上以前,但做起来也没太大问题,沈敏做了总经理,重要的事情,会提前请示他。

    赵平津听到身后门口的屏风外传来悉悉索索脚步声,保姆阿姨进来给他盖毯子,一边摸了摸他发凉的手,一边嗔怪:“开着窗吹风,早晚春寒,你就不当心着凉。”

    她都七十几岁的人了,身子骨虽然还健朗,也伺候不动人了,赵平津劝她退休,要给她养老,可老人家说,要在家里没用了,她就回东北老家去。

    老保姆替他仔细将毯子掖好了,一边有意无意地提起:“对门今天挺热闹,景家二姐儿跟蜀安今儿订婚了。”

    这事儿赵平津自然是知道的,可这么听起来,仍然是一时说不出话,保姆摸了摸他的手暖和一些了,又慢慢地走出去了。

    前几天晚上他工作回家,看到李蜀安正要出门,身后跟着秘书,两人手上都拎着几个餐盒,赵平津招呼了一声:“蜀安,出去?”

    李蜀安答应了一声:“西棠在录影呢,估计得晚,我给她送点宵夜。”

    赵平津看了一眼他手里拎着的餐盒包装袋:“路口那家手擀面?”

    李蜀安笑了:“嗯,东霖也说那家还成。”

    赵平津点点头,没再说话,往胡同里面走去了。

    李蜀安上了车启动车子。

    “蜀安,”赵平津忽然绕了回来,叫住了他:“那家是挺好的,只是面是拿新鲜鸡蛋和的,她对蛋清过敏。”

    李蜀安神色明显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笑着冲他摆摆手:“秘书买的,没事儿,这些给工作人员,我再单独给她买一份。”

    赵平津立在他车旁,笑了一下,又重新往家里走去。

    身后李蜀安探出了驾驶座,对着他说了声:“哎,舟子,谢谢啊。”

    赵平津听到了,抬起胳膊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他没有回头。

    他还是操心,不管她嫁给谁,他都怕她受欺负,有时忽然又想起来,其实她跟在他身边,受的委屈才是最多的,忽然一刹那间想明白了,心里却难受得不行。

    他最近总是想起那一年他去横店看她的时候。

    她上夜戏,他在片场等她下戏,那时她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群演,主演明星走出来,哗啦啦带走了一大堆的记者和粉丝,周围忽然四野空旷,两个人走在深夜的田埂里。

    很遥远的对岸,有剧组在田野里放烟花。

    隔得太远了,无声无息的,只看到烟花在夜空中升起,又熄灭了。

    黄西棠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一会儿,那一刻在她身边看烟花的,是一个她深爱的男人。

    可惜那时他不明白。

    他们走在中国东南方一个小镇的深夜里,彼此都没有说话。

    如今北京的初春午后天气回暖,书房的窗外栽有一株西府海棠,嫩叶小枝的顶端,粉白色的花朵拥簇着一团一团地开了。

    赵平津在春光里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累,微微阖上了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