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活出丧贝勒逃命劫 承严旨廉王遭抄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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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回 活出丧贝勒逃命劫 承严旨廉王遭抄检 (第1/3页)

    允祉满腹狐疑呵腰下轿,弘时和允禄已经从后边快步赶过来。两王一贝勒往巷口一站,瞧热闹的人立刻拥了过来。却都是说说笑笑指指点点,半点也不像看出丧那么郑重端肃。三个人正没做理会处,胡同深处一个家人浑身披麻戴孝飞也似奔过来,俯伏在三个人面前干嚎一声,禀道:“我们五贝勒爷升天了!”

    “几时殁的?”允禄皱着眉头问道,“丧帖子发出去了没有?没有报宗人府、内务府,叫他们具本奏上去么?”他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雍正子嗣本来就十分艰难,九个儿子六个都出痘夭亡,只有弘时弘历弘昼三个成人的。这一去,雍正膝下更为荒凉了!正暗自嗟叹,身旁弘时喝道:“你这杀才!瞧瞧你那模样,像个替主子守丧的样儿?你是叫王保儿吧?”

    允禄允祉这才细看,只见王保儿孝帽子反戴着,两根白飘带儿垂在额前。额前和脸颊上横一道竖一道涂着淡墨,活像开戏台跳神的个白无常。正要斥责,王保儿磕头道:“爷们甭生气难过。这是我们贝勒爷的钧旨,既不发丧帖子也不上奏,方才我们爷还说,自己家里热闹热闹算完……”

    方才!三个人顿时如坠五里雾中。弘时眼一横,厉声道:“你这王八蛋,弄什么花枪?弘昼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爷就不能揭你的皮?”说着便喊:“来人,鞭子侍候!”王保儿捣蒜价磕头,禀道:“是奴才没说清。我们贝勒爷是活祭奠,他老人家——结实着呢!”大约想着府里此刻热闹,他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荒唐!”允禄和允祉对望一眼,拔脚便向五贝勒府门走去。后边瞧热闹的越发多了,弘时便命自己的随行太监和亲兵:“把这胡同给我封了,里边的闲人也赶出来——老五真是胡闹!”说话间已赶到五贝勒府门前。只见府外一箭之遥都摆满了灵幡,纸人纸马纸轿,金库银库钱库,几百面白纱帐在微风中漫天飘荡,纸花漫墙簌簌摇曳,纸钱随风飘洒,上千条金箔银锭细碎作响,倒也别有一番情味。门洞里十几个吹鼓手围着两张八仙桌,桌上垛的小山似的酒肴菜蔬,宫点汤饼一应俱全,唢呐笙簧竹旱雷聒耳欲聋,吹的却是“小寡妇上坟”。弘时眼尖,一眼瞧见一个二品官,红顶子上套着一块孝布,双手抱着简板“啪啪啪!啪!啪啪!”随乐打拍,一俯一仰十分起劲。弘时一把抢了他过来,问道:“你不是军机处的罗铸康么?一个大章京,朝廷命官,做这样的事?呸!”他照脸就啐了罗铸康一口。

    罗铸康在乐声中正手舞足蹈,被弘时捉来当头棒喝一声,半晌才醒过神来,见是允祉等人,忙跪了道:“我是镶蓝旗下的包衣奴才,五爷是我正路主子,叫过来侍候丧事的……这起子吹鼓手里最小也是知县,都是五爷的旗下奴嘛!”允祉忍俊不禁呵呵大笑,拍拍罗铸康肩头道:“你没错,还吹打你的!皇上整顿旗务,端正上下名分也是一条!”说着便进了院。

    院子里更是热闹,四面白幛环拥,从甬道隔开,东边是大觉寺和尚,锣鼓声中双手合十呐呐咏诵《大悲咒》;西边是白云观道士铜鼓银锣笙歌齐鸣,也有百余人;却混杀了些家人,披麻戴孝载舞载歌,五音不全地大唱《龟虽寿》。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

    过了幔幛便是正庭。五贝勒的妻妾也有二十几人,还有儿子永壁,却是独身一人,一齐都跪在两侧廊下,正中阶下到处都是象、鼎、彝、盘、盂等明器,袅袅香烟笼罩着一大长案堆山积海的供馔。在地动山摇的法事鼓铙中,这边几十名男女唱歌般地扯着长音嚎哭。允祉允禄和弘时三个人乍从街上进到这庙不像庙、家不像家的贝勒府,一个个目迷五色,耳感天籁,都迷迷糊糊如对梦境,张着眼看了好半日,才看见“死人”弘昼一身簇新的贝勒服,端坐在供案后,用眼觑着哪一样供馔顺眼,便手拈筷夹来旁若无人地大嚼一通。

    “止乐!”三贝勒弘时突然大喊一声,上前一把扯住弘昼拉下座儿来,“老五,你是越来越荒唐了。上回这么闹,圣祖爷当了笑话没追究,你还要胡来!叫皇阿玛知道,你还活不活了?”此时里里外外连家人在内是有七八百人,早已舞歇乐止,一个个痴痴茫茫望着上房檐下几个人,不知出了什么事。这种场合允祉允禄都不便出面,正是显摆哥子身份的时候,满院只听弘时一人大声呵斥:“这是堂堂大清的贝勒府?这是庙会——牛鬼蛇神的弄来这么大一堆!老五,统统给我打出去!”

    弘昼此时才从刚才祭奠礼乐中回到现实中,见哥哥发脾气,两个叔王也呆着脸,因换了笑脸,说道:“三哥,气大伤身,别那么大火嘛!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呢?来,来,坐,坐!三伯伯,十六叔,侄儿给你二老请安了!”几个家人见状,早飞奔去搬了椅子来。允禄说道:“别怨你三哥生气,你到胡同口瞧瞧,恐怕看你这活出丧的人有上万!什么名声呢?”弘昼是个单眼皮,满脸的迷糊相,似笑不笑一咧嘴说道:“十六叔,您老人家怎么忘了?七年前——也是这个月令吧——您带着我去安亲王府,小安郡王也做生祭。侄儿还陪着您一块儿上筵呢!今儿你们既来了,也是赏我的面子,都不要走。这几卷经唱完,我请你们一醉儿!”

    “恐怕不行。”允祉在旁说道,“我们都奉有旨意,是到你这传旨来的。”弘昼笑着看了看满院的人,说道:“没法叫他们回避。这里现成的香案,请三伯伯把诏书赐给侄儿跪读,成么?”允祉无可奈何地看看这个活宝,说道:“好吧。”便将诏书捧给弘昼。

    弘昼双膝跪地接诏,捧着默读完毕,将诏书捧还允祉,叩头说道:“儿臣弘昼遵旨!”因又起身让座。弘时不耐烦地说道:“既然遵旨,咱们这就走——叫家里人把里里外外这些劳什子撤掉,和尚道士们发送回去!”弘昼连连揖让,笑道:“这个似乎不必忙。阿其那叔叔又不长翅膀,他们飞不到哪里去。圣旨上也没说即刻查看,不得延误。这会子倒是我的生死事大。叔叔哥哥好歹给个面子,我虽然从不办差,也晓得里头通融余地大得很。今儿给我发送了,明儿——明儿一定跟你们去——说到做到,不去我是个——”他四个指头在桌上爬了一下,“——乌龟!”他满脸笑容,油腔滑调却又彬彬有礼,客气中带着固执。允祉是圣祖诸子中公认学问最博的,也拿他没办法。弘时却不知怎的,有一种受轻蔑的感觉。径自招手叫过弘昼的管家王保儿,主子似的吩咐道:“五爷已经奉旨办差。你叫这里人散了!”

    “是,三爷。”王保儿口中答应,却不行动,一哈腰问道,“我们爷还叫了一班戏,点的《混元盒》,请爷示下,撤不撤?”

    “当然撤!”

    “是,三爷。”王保儿头也不抬,又问道,“几位老王妃,连诚亲王太妃娘娘、庄亲王福晋、怡亲王侧福晋,都说要来看戏的,请爷的示——”

    弘时歪着头想想,底气已经不足,说道:“你派人知会各处娘娘、福晋、宫眷,戏改到明日唱,请她们明日再来!”

    “是,三爷。”王保儿仍是老一套,再问道,“这府里爷也知道,前后院养着上千笼鸟。既然戏改到明日晚来,挪移怕不方便——有的鸟脾气太大,不好侍候——奴才叫后院退休了的老刘头照料一天,可使得?他是老行家了。”

    至此,允祉允禄全然明白弘时已经上当,听见“有的鸟脾气太大”,两个人都几乎笑出声来。弘时虽觉不对头,但王保儿说得一本诚挚有礼,他一时还醒悟不过来,不耐烦地说道:“这是些小事,你裁度着就办了——”

    “这不是小事,鸟是我们爷的命根子!”王保儿认真地说着,仍是头也不抬,“奴才还得请示,给鸟配食的是四福晋太太,前头配好了够一天嚼吃的,城东三舅老爷昨儿来说四福晋太太的老太太和姑太太,姨太太都去了三舅家,接了四福晋太太家去,鸟食仓库钥匙还在她那里。奴才派人接四福晋回来,还是把钥匙要回来?”

    “这都是你家琐碎家务,我为什么要管?”

    “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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