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第2/3页)

,夕阳掉落了西山,大地顿时变得昏暗。

    4

    那个晚上十分的沉寂,那是松毛岭保卫战的第三天晚上。三天下来,我们损失惨重,我们连队已经死伤过半,整个老虎营也死伤过半。我们在黑夜里舔着自己的伤口,借着白军也在晚上休整,我们也有了喘息的机会。

    我和上官雄背靠背地坐着。那时,我感觉我们是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在我内心的最深处,失落感无时不再,尽管我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血性汉子,战火已经把我锻造得百毒不侵。

    我说:“阿雄,我们还能回长岭镇去吗?”

    上官雄坚硬地说:“回不去了,我们离开的那天就注定回不去了。你想回去?”

    我说:“想!师傅不知道怎么样了?”

    上官雄叹了口气:“土狗,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想了也没有用,师傅有师傅的活法,我们想了也没有用。你还记得师傅的话吗?他说我们不是池中之物,你明白吗,长岭镇不是我们呆的地方!只要我们不死,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的!”

    我突然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壕沟的另外一边骚动起来。

    我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上官雄反应总是比我快,他嚯地站起来,朝那边走过去。我也站起来,跟在了他的后面。我们看到几个战士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朝我们走过来,走在前面的提着马灯的三排长吴有才走到我们跟前说:“连长,副连长,刘小山开小差被我们抓住了,你们看怎么处理吧!”

    刘小山神色仓惶,他的头上还缠着绷带,脸上还留着凝固的血迹。

    在这个时候当逃兵,这是什么罪行?一股热血冲上了我的脑门,我从腰间掏出盒子枪,用枪顶住了刘小山的脑门:“狗崽子,临阵脱逃,老子毙了你!”

    刘小山扑地跪在我面前:“连长,我,我真的不想打仗了,我看到尸体就想吐,我受不了哇,连长,你就放我走吧!”

    我拿枪的手微微颤抖,想起那些横陈的尸体,我也想吐,可我们没有了退路,走上这条道了就必须走下去!我咬着牙说:“那么多仗都打过来了,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没种了,你丢人,知道吗,丢人!丢我们老虎营的人!老子不毙了你,留你又有何用?”

    刘小山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真受不了了哇,你不让我走,就给我一枪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上官雄让我把枪收了起来,对刘小山低声喝道:“刘小山,你给老子站起来,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就是死也要挺直腰去死,你凭什么跪下,给老子站起来!”

    刘小山站了起来,浑身瑟瑟发抖。

    上官雄把我拉到了一边:“土狗,你真的要枪毙他?”

    我说:“不杀他,难于稳定军心!”

    上官雄说:“杀了他军心就稳了吗?”

    我说:“那你说怎么办?”

    上官雄说:“把他交给我处理吧!”

    我无语。

    上官雄知道我在某些时候无语就是默认,他也没有再和我说什么,就走到了刘小山的面前,对他后面押解他的战士说:“给他松绑吧!”战士给刘小山松绑后,上官雄对吴有才说:“有才,你把刘小山留下,带其他人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呢!”

    吴有才带着战士们走了,他们边走边窃窃私语。

    上官雄把刘小山带到了一个角落,不知道和他在说些什么。

    ……

    第二天清晨,白军又发起了攻击。

    战火继续燃烧,流血在继续,死人也在继续……晌午时分,我们又打退了白军的一次进攻,还来不及换口气,我们听到天空中传来的轰鸣,我身边的一个战士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天空,我看到很多巨大的黑鸟朝我们阵地这边俯冲过来。我大叫了一声:“隐蔽——”

    从天空中俯冲过来的是白军的“黑寡妇”飞机。

    “黑寡妇”在我们阵地以及阵地四周扔下了许多**,然后飞走。不一会儿又俯冲过来,扔下许多**……我分明看到一个人从他旁边的机枪手手上夺过机枪,站起来,冲出掩体,站在山坡上,怒吼着举起机枪朝天空中的“黑寡妇”不停地扫射。

    我趴在掩体上,呆呆地看着他。

    那个战士就是昨天晚上没有被我枪毙的逃兵刘小山!我听到上官雄大声喊叫着:“小山,你给老子回来!回来!”

    许多战士也在喊:“小山,危险,你回来——”

    刘小山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叫喊,疯狂地吼叫着:“干你老母的,来炸我呀!王八蛋,来炸我呀!有种把老子炸死呀——”

    我的眼睛里充满了血光。

    一架“黑寡妇”被击中了,拖着长长的浓烟,栽在一片森林里爆炸,那片森林顿时浓烟滚滚。

    刘小山停止了射击,端着机枪,疯狂地笑着。

    就在他疯狂大笑时,一架“黑寡妇”朝他俯冲过来,在他身边扔下了一颗**。

    我张大了嘴巴。

    我听到上官雄撕心裂肺的喊声:“刘小山,我的好兄弟——”

    与此同时,那颗**轰地炸响,我看到刘小山的身体被炸成了碎片,一片皮肉飞溅过来,粘在了我的脸上,我感觉到了温热,刺痛我心脏的温热……

    5

    那是一场多么惨烈的战事?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反正我知道这是我参加红军后最大的一次战事,敌我双方都损失惨重,死伤无数。后来我才知道,此战之后的半年里,方圆几十里的人不敢上山,因为尸横遍野,腥臭难闻,蛆虫孽生,遍布树上,压弯了满岭松枝。我们在白洋岭主峰坚守了七天七夜,完成了掩护中央红军转移的任务后,来不及掩埋牺牲的兄弟,就匆匆撤离了松毛岭,到松毛岭山脚下的钟屋村集合后,开始了长征。

    那天,天降瓢泼大雨。

    大雨是老天的泪,它却无法冲洗干净松毛岭上的血迹,也无法冲洗干净我身上的血腥味。

    长征前,张宗福把我叫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神色**地问我:“麻子,你可以走吗?如果你不行,就留下来,我和地方的同志交待一下,让他们好好照顾你,等你伤好了,再来追赶我们。”

    我第一次朝他发了火,我睁着眼睛怒吼道:“张宗福,谁告诉你我不能走!老子没有死,怎么不能走?”

    张宗福低声说:“你不要如此大声,我是为了你好,因为你的伤,上官雄也是这个意思,怕你出什么问题。你是我们的好兄弟,我们不能看着你——”

    我继续怒吼道:“看着我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老子不怕,老子不怕你们笑话,不就是打断了一截**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真要对我好,就让我和大部队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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