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

    第十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 (第3/3页)

起一抹坏笑,说道:“我有个主意,不过需要你帮我。”

    颛顼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小夭挽弓,对准的是他们来时的方向——黄帝暂居的府邸,颛顼的手抚过箭,用所有灵力,为箭加持了法术。

    小夭尽全力射出了箭,箭到府邸上空时,突然化作了无数支箭,像雨点般落下。

    这些箭当然伤不到人,但声势很惊人,再加上刚发生行刺,侍卫们都心弦紧绷,立即高呼:“有人行刺!”

    就像一颗巨石投入了湖水,涟漪从黄帝的居所迅速外扩。

    被苍林买通的将领可以对追杀颛顼的杀手视而不见,但对刺杀黄帝却不敢有一丝怠慢。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甚至性命,他们顾不上苍林的交代了,迅速全城警戒,所有人出动。

    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十几个杀手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误会成是来行刺黄帝的刺客。

    统领上甫给颛顼行礼,颛顼指着那一堆杀手,说道:“我看他们形迹可疑,你们仔细盘问。”

    十几个杀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颛顼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泽州城。

    刚出泽州城,潇潇他们立即迎了上来,都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意,颛顼弃了天马,换成重明鸟坐骑,他对小夭说:“小夭,谢谢你!”

    小夭昂起头,睨着颛顼:“我是你的拖累吗?”

    颛顼揽住小夭:“你不是!我起先说的那些话……反正你明白。其实,有时候,我倒想你是我的拖累,让我能背着你。”

    小夭笑起来,故意曲解了颛顼的话:“你想背我?那还不容易,待会儿就可以啊!”

    颛顼笑道:“好,待会儿背你!”

    小夭问颛顼:“此行孤身入泽州,你究竟有几分把握能出来?”

    颛顼对小夭说:“本来只有三成,可我收到了师父的密信,又加了三成,六成把握。已经值得走一趟。”

    “父王说什么?”

    “师父告诉了我大伯的死因,其实大伯不能算死在蚩尤手里,当年爷爷误以为大伯要杀他,所以对大伯动了杀意,大伯的死绝大部分是爷爷造成的。”

    小夭愣住。

    颛顼说:“师父说大伯是爷爷最悉心栽培的儿子,也是最喜欢、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可就因为一念疑心动,一念杀机起,失去了最好的儿子。师父说,他已经致信给应龙将军,请他奏请爷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师父说大伯的死一直是爷爷心中无法释怀的痛,叮嘱我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小夭说:“看来外爷传你去泽州,是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颛顼点头。

    小夭说:“暂时逃过一劫,但外爷最后问你的那句话可大事不妙。”私自拥兵比我意图行刺,很难说哪个罪名更重,反正结果都是杀头大罪。

    颛顼面色凝重:“其实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别的那些事情,只有苍林那帮鼠目寸光的东西才会揪着不放。”

    到了紫金顶,颛顼驱策坐骑重明鸟落在紫金宫外的甬道甫前。

    颛顼拉着小夭跃下坐骑,蹲下了身子:“上来啦!”

    小夭惊笑:“你真的要背我?”

    “难道你以为我在逗你玩?”颛顼回头,瞅着小夭,意有所指地说,“我说了,我愿意背你!”小夭说:“我明白,我们赶紧回去吧!他们都等着你呢!”

    “怎么?你不肯让我背吗?小时候,是谁偷懒不肯走路,老让我背的呢?”小夭看看潇潇他们,低声说:“你不怕别人笑吗?”“谁敢笑我?紫金顶上我还能说了算,上来!”

    “背就背,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小夭挽起袖子,跃上了颛顼的背。

    颛顼背着小夭,一步步踩着台阶,向着紫金宫走去。

    从下往上看,紫金宫外种植的凤凰树分外显眼,再过几年,应该就会开出火红的花,灿若锦缎、云蒸霞蔚。

    小夭叹道:“凤凰树已经长大了。”

    颛顼说:“是啊!”

    小夭搂紧了颛顼的脖子:“哥哥!”

    “嗯?”

    “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好!”

    颛顼背着小夭一直走进紫金宫,才放下了小夭,颛顼对小夭说:“夜里,我要出去一趟,你和我一块儿去吗?”“去啊!”

    “璟会在。”

    小夭笑笑:“我和他已没有关系,只当他是哥哥的朋友,为什要回避他?”

    “那好。”

    深夜,颛顼带小夭和潇潇悄悄去神农山的丹河。

    到了密会的地点,潇潇消失在林木间。颛顼把一枚珠子投入水中,不一会儿,一个大水龟浮出水面。水龟张开嘴,颛顼拉着小夭,跃入龟嘴中。水龟合拢嘴,又潜入了水底。

    颛顼领着小夭往前走。小夭这才发现,这并不是真的水龟,只是一艘和水龟一模一样的船,因为四周密闭,所以可以在水底潜行。

    走过龟脖子的通道,进入龟腹,里面就如一个屋子,榻案帘帐一应俱全,璟和丰隆正在吃茶。

    小夭早知道璟会在,已有心理准备。神情如常,笑着对两人问好,真的就是把璟看作了颛顼的朋友。璟却没料到小夭会来,神色骤变,当发现小夭对他自然大方,已经把过去一切都当作了过眼云烟时,他更是难掩神伤。

    小夭微微笑着,毫不在意,其他两人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感受到。

    丰隆笑对小夭说:“以前听馨悦说,你妹妹很是瞧不上我们赤水家造的船,这艘船如何?”

    小夭点点头:“很好,在这里谈事情,隐秘安全,绝不会有人能偷听到。”

    丰隆对颛顼举杯:“先给你赔罪,知道你今日孤身犯险。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颛顼道:“有些事情必须我自己承担。现在形势不明,众人都巴不得躲着我走,你和璟能在这个时候,主动要求见我,已是危难时方见真义。”

    丰隆看了眼璟,说道:“我和璟商量过,现在的局势看似对你不利,但实际上,你不是没有优势,四世家中的西陵、鬼方都站在你这一边,涂山氏也站在你这一边,只要我当时赤水氏的族长,我保证赤水氏也支持你。四世家,再加上六大氏之首的曋氏,已经是不容小觑的力量。就算神农族仍旧不愿表明态度,可很多人总会把我和神农族联系到一起,只要神农族不明确表示反对你,中原的氏族绝大多数都会选择你。现在的关键是,你如何利用这个劣势的机会,我怎么能尽快当上族长。”

    从丰隆的话中,颛顼得到一个重要讯息——璟以族长的身份决定了支持他。他又惊又喜,本以为小夭和璟分开了,璟会选择中立,没想到璟不但愿意给他帮助,还明确表明涂山氏会支持他,看来丰隆花了不少力气游说璟。颛顼只觉这真的是大旱中来了雨露,不禁站起,对璟和丰隆作揖:“人人自危,你们却……此恩不敢忘,谢谢!”

    璟站起,还了一礼:“殿下不必客气,天下能者居之,我和丰隆如此选择,是因为你值得我们如此选择,要谢该谢你自己。”

    丰隆嘲笑道:“颛顼,这天下能像你一般,毫不客气地把整个天下都看作自己家的人可没几个!至少我没见过!别说那帮故步自封、自己特把自己当回事的中原氏族,就是看似超然物外的四世家,还不是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轩辕的那些氏族就更不用提了,和地头的老农一样,苦哈哈一辈子,好不容易丰收了,整日战战兢兢,生怕人家去抢了他们的瓜果。”

    小夭嗤嗤笑了出来:“你可真够毒辣的,一句话把整个天下的氏族都骂了。”

    丰隆可怜兮兮地说:“其实老子的日子过得最苦,看他们都不顺眼,却整日要和他们磨,幸亏还有颛顼这个异类,否则我这个异类非苦死了不可,逼到最后,也许只能去造反!可这已不是乱世造英雄的时代了,造反注定会失败!”

    颛顼敲敲几案,示意丰隆别再胡说八道,丰隆咳嗽了一声,肃容道:“今日来见你,主要就是告诉你,我和璟都坚定不移地支持你。另外,就是希望你有些事情要当断则断,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和璟这般有眼光,大部分的俗人都必须要看到你切实的行动,才会决定是否投靠你。你明白吗?”颛顼对丰隆说:“爷爷问我在神农山除了修葺宫殿还做了什么。”

    丰隆脸色变了:“他知道什么了吗?”

    颛顼摇头:“就是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心才悬着,也许爷爷只是试探,也许他真的觉察到了什么,今日这里正好很隐秘,把这事跟璟说一声吧!”

    丰隆对璟说:“颛顼在神农山里藏了两万精兵。”

    璟没有丝毫异样,只是颔首,表示知道了。丰隆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这家伙可真是天塌下来,也能面不改色。

    丰隆对颛顼说道:“不管陛下是试探还是真察觉了什么。反正你都想好该怎么办吧!就如我刚才所说的,陛下在泽州,看似你处于劣势,但你也有很多优势。关键就是你怎么处理。”

    颛顼点了下头:“我明白。”

    颛顼起身,向两人告辞:“出来有一阵子了,我得回去了。”

    丰隆瞅了小夭一眼,好似有些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又吞了回去。

    侍从送颛顼和小夭出来,水龟张开了嘴,颛顼拉着小夭从龟嘴飞跃到了岸上。

    水龟迅速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潇潇显身,对颛顼说道:“岸上没有人跟踪。”

    颛顼点点头:“回紫金宫。”

    颛顼把小夭送到了寝殿,转身想走,却又停住步子,回身问道:“见到璟是什么感觉?”

    “你一大堆事情要做,还有闲情操心我的琐事?”

    颛顼问:“你心里真和你表面一样,把一切都当作了过眼云烟?”

    小夭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不是,我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居然觉得有点开心。如果他今日和我一样,谈笑如常,云淡风轻,我只怕会很难过。”小夭自嘲地吁了口气,“明知道一切都已过去,我想尽快忘记他,嘴里也说着大家只当陌路,可心底深处并不想他忘记我。我心口不一……我自己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却不允许他不在乎,如果他真敢这么快就不在乎,我非恨死他不可……”小夭摇头苦笑,“我是不是很有病?”

    颛顼怔怔地听着,一瞬后,才道:“这不是有病,只是你对他动了真情。”颛顼苦涩道,“小夭,我现在很后悔,如果不是我当年太想借助涂山璟的力量,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小夭走到他身前:“你忘记了吗?在你出现之前,我就救了他。”

    “那时你可没对他动情,是我不但给了他机会,还为他创造机会,让他一步步接近你。”

    和璟走到今日,的确很多次都是因为颛顼——如果不是颛顼要抓她,她不会找璟求助,某一天换掉容貌,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如果不是颛顼把他们关在龙骨地牢里,璟不会有机会提出十五年之约;如果不是因为颛顼需要璟,她不会明明决定了割舍又回去找璟……

    小夭推着颛顼往外走,笑道:“我和璟之间的事,你只是适逢其会,何况我并不后悔喜欢他,你又何必赶着自责?不要担心,时间会抚平一切,我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忘记他。”

    颛顼扭头:“小夭……”

    小夭嚷:“睡觉了!一大堆人的生死都系在你身上,你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颛顼说:“好!你也好好休息。”

    “放心吧,我从不亏待自己。”

    小夭关上了门,走到榻旁,缓缓躺倒。

    她很清楚今夜不借助药物,怕是难以入睡,取了颗药丸吞下,药效发作后,昏睡了过去。

    梦到了璟,小夭从没见过他的儿子,梦里的小孩看不到脸,伏在璟怀里,甜甜地叫爹爹,璟在温柔地笑。

    小夭奔跑着逃离,一眨眼,从青丘逃到了清水镇,小夭跳进了河里,用力地划水,她游进了蓝色的大海,无边无际,自由畅快。可是,她真的好累!这忙忙天地,她究竟该去往何处?防风邶出现在海上,他坐在白色的海贝上,笑看着她,一头漆黑的头发飘拂在海风中,小夭朝他游过去,可突然之间,他的头发一点点变白,他变作了相柳,冷漠地看着她,白色的贝壳,白色的相柳,就如漂浮在海上的冰山。

    黑发的他,白色的他,忽近忽远……小夭猛然转身,向着陆地游去,一边划水,一边泪如雨下……

    小夭从梦中惊醒,枕畔有冰冷的湿意,一摸脸颊,才发现竟然真的是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