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岁岁长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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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科圣手”,那也算得上是口碑啊!

    而赵寒泾所期待的未来的女郎中,正屏气凝神地把针从他皮肉间捏出来。她甫一抬头,便对上了他十分期待的目光。

    “你说的没错,”展望着美好的未来,赵寒泾满面严肃,没头没脑地感叹了一句,“我觉得我要开始转运了。”

    要转运了的赵郎中心情很好,被多戳了几针也没哼唧。便宜师妹帮他擦掉针眼渗出来的血,裹好衣衫,又兑了热乎糖水端给他喝:“躺下来睡一会儿吧?”

    “不敢睡,我怕你又变回冯烟去。”想起方才那遭惊险,小郎中犹自后怕,“我想不通,明明我这么有用,也够乖够听话,怎么她还是想杀我灭口呢?阿嫣,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昨天写了什么东西,把她给刺激疯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确乎是如此。但她却不能同这新认下的“师兄”来解释那些乱麻似的前因,只能一边接过空碗,一边哄他:“别怕别怕,我来跟她商量,保证她再不会对你动粗。”

    “那她便听你的?”小赵郎中眼巴巴望着她。

    “不听也得听,我有她把柄。”冯阿嫣把一只手掩在袖子里,指甲掐着手心,强耐住自己想吻他眼梢那抹绯色的冲动,信誓旦旦道,“她要敢碰你一根手指,我就敢把她那点儿见不得光的心思公之于众。”

    “噗,”听她这么一说,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神情间顿时放松了不少,“你这人,还真能自己跟自己掐架。”

    其实,不光是冯烟的心思见不得光。

    冯阿嫣的也是。

    她偷偷抚着自己掌心的掐痕,只能将眼底所有的汹涌尽数藏起,付之一哂。

    小郎中躺下来,烙饼似的翻过几回身,又开始叹气:“我还是睡不着,阿嫣,药箱里有个绿的瓷盒子,你帮我拿过来?”

    鉴于他有在身上揣砒霜的前科,冯阿嫣取了药没直接递给他,而是自己先打开看了看。待嗅到一丝熟悉的辛香,那些原本萦绕于心头的旖旎惆怅统统惊散,吓得她差点没把这瓷盒子给摔地上去:“押不芦?你睡不着的时候就吃这个?身子虚成这德性,居然还敢吃押不芦,不怕醒的时候迷糊恶心?万一上瘾了可怎么办!”

    押不芦是胡语音译,这草药原本生长自天竺,后来逐渐流传开,就连一海之隔的东瀛也在使用,称之为天茄弥陀。押不芦性温味辛,小剂量调和其他药物服下,可以止痛,也可以用来治疗哮喘、惊痫或是头风——而赵寒泾这盒子药末,得有一多半是那花晒干了碾的粉,剂量大得不似治病,倒像是在投毒。

    真他娘的艺高人胆大。

    小郎中心虚地往被窝里钻:“……我配伍好了的,不会上瘾……总不能叫你哄我睡吧?”

    “成,我哄你。”冯阿嫣不愿他用虎狼药,真个拍着他的背,生涩地哼起了小调;许是许久没唱过的缘故,她哽咽中拐了三四遍才找准调子,“乌衣客,乌衣客,春候惊蛰白露秋。岁岁梁间相软语,风盈杨柳絮盈洲……”

    她兀的想起另一段曲子,似乎也是母亲时常会唱的,却从未教过她。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岁岁长相见……吗?小调戛然而止,她忍不住俯身端详着他的面孔。

    他已然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