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第3/3页)

上抖开了她缝制出来的嫁衣,那是一套大红色的绸缎棉袄,衣领边袖子边和裤腿边缝制着细密的金线。她让合馨换上这套衣服,又往合馨头上罩了一面绣着一对鸳鸯的盖头,让合馨坐在炕边上,等着姑爷家来接。

    “妈,我有点紧张。”合馨在盖头底下闷闷的说道,她觉得自己几乎都在发抖。

    翠影蹲下身,把一双绣花精美的婚鞋套在合馨的脚上面,闷声说道:“有啥好紧张的,妈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妈,我是不是嫁过去了,就不能在咱家呆了?”合馨又问道,她努力地想让身体平静下来,便借着问问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翠影直起身子,嘴里呼出一大口气,坐在了合馨的身边,“你过去了一定要听话,不要做不好的事,规规矩矩的,妈就放心了。”

    “知道了。”合馨感到喉咙里有一股堵塞的感觉,鼻头酸酸的。

    “别哭。”翠影听到女儿哽咽的声音,“大喜的日子,哭了不吉利。”可是她的眼角却湿润了,伸手紧紧抓住合馨的胳膊,心里的不舍比合馨心里的不舍重千倍百倍。

    合荼掀开帘子跑了进来,翠影急忙擦掉眼角的泪,问道:“来了吗?”

    “来了来了。”合荼激动地喊道,转身又跑了出去。站在门口的几个女亲戚也变得激动起来,抬桌子的抬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把门堵的严严实实的,坚决不让新郎轻易进来。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了,人声鼎沸,似乎有几百号人在院子里闹腾似的。合馨被她们的热情感染到了,喉头的梗塞感退去,身体也不发抖了,竖起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心里感到既期待又好奇。

    人们簇拥着新郎到门口,新郎手里攥着好几个红色的纸包,他弯下腰往门缝里塞,央求着里面的女人们开门。女人们嬉闹着,红包全都塞进来了也不开,最后翠影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笑着推着玩的兴起的女人们,让她们把堵在门口的桌子板凳都拿开,新郎和外面的男人们如潮水般一齐涌了进来。

    “我可把女儿托付给你了。”翠影抓住新郎的胳膊,语气意味深长。刘季重重的点了点头,越过翠影的肩膀,他看见坐在炕边上的合馨,头上盖着红盖头,绸缎棉袄勾勒出的姣好的身材,不禁令他心旌荡漾。他牵起合馨的手,带着她出门往自家走去。一大群人跟在他们后面,家福和翠影走在最后面,合荼第一次参加这种场景,拉着弟弟妹妹的手兴奋地往前跑,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合芮则板着面孔走在父母身边,手里攥着好几个新姑爷刚刚塞进门的红包。

    老刘家院子里人更多,几乎摩肩接踵。刘季领着合馨给家里的长辈们拜茶,拜到家福跟翠影跟前的时候,合馨的头比拜其他长辈时更低,几乎磕在了软垫上。家福和翠影赶紧将他们搀起来,刘季便领着合馨去拜别的长辈去了,一一介绍着,合馨便矜持的一一回叫过去。

    新人拜完长辈,院子里的人都围着大圆桌坐了下来。这样的大圆桌在院子里摆了六张,就这样有些人还都坐不下。桌子上摆着牛肉羊肉,还有各种凉菜和干果,都是平日里吃不到的东西,人们都很高兴,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努力地想要把它们扫荡干净。新人的直系亲友被请进了屋子里面,围着炕上的长桌坐了下来。合荼合芮合弈和合复坐在家福和翠影旁边,三个女孩子不好意思夹远处的菜,只吃着跟前的菜,只有合复吵着闹着,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家福宠溺的笑着,不时地直起腰帮他拿他想吃的东西。宴席一直持续到下午六点钟,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新人们便退回到新房里面,一些年轻的男子们搓着手蠢蠢欲动,想着要怎么闹房才开心。蜡烛的光把屋子里的人影投射在窗户上,动来动去的仿佛在演皮影戏似的。合荼和合弈在院子里站着好奇地围观着,家福翠影领着合复走了过来,让她们不要去看,领着几个孩子同亲家一起坐了一会儿,便要告辞了。

    “放心吧,合馨这孩子我们一定会待她好的。”亲家母拉着翠影的手不停地说着,翠影面上带着难过,又带着喜悦,连连的点着头。一家六口退出老刘家的院子,在黯夜中朝着自己家里走去。

    合荼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想起家里没有人抢着帮她干活了,她就觉得心里难受。可是看看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她们似乎都不觉得难过似的,反而很开心,她的心里就更加难过了。她哪里知道父母的心呢?大人们都把难过藏在心里,从不轻易表现出来,如果像小孩子似的逢哭就哭,遇笑就笑,反而会被人嘲讽是疯子。打开院门,院子的地面上还铺盖着鞭炮的碎屑。家福要拿着扫帚去扫,翠影说道:“明天扫吧,天这么黑了,孩子都困了,收拾收拾我们睡觉。”

    家福不听她的,自己在黑暗里把院子里扫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洗手洗脸躺上炕。为了节省蜡烛,一家人早早地就睡了。屋子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住似的。

    合荼躺在炕边,弟弟妹妹睡在里面。以前总是合馨睡在最外面,合荼就觉得心里很有安全感,就算是妖怪来了也不怕。可是现在轮到自己睡在最外面了,她的心里便觉得五味杂陈,既有着姐姐不在的失落感,又有着第一次担负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感。这两种感觉在她的心里相互交织着,当星光渐渐变得稀疏的时候,她才缓缓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