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盛世 (十三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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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越岭,光耗也把人的精力耗尽了,”

    “的确如此,”长孙顺德支持杜如晦的判断,“走飞狐岭绕路绕得太远,沿长城脚下走,道路又太崎岖,除非李仲坚可以与始必一样,以牛羊为主要补给,”

    “我们能这样判断,始必也会这样判断,大将军用兵,不可以常理度之,”长孙无忌不同意其叔叔的意见,摇头反驳,“我认为是走长城根儿,也就是大伙认为最不可能的道路,这条路直线距离最短,并且斜插一下,就能将始必的退路直接封死,咱们与大将军南北夹击之势一成,始必将不占自溃,”

    “太险,”杜如晦用两个字点评长孙无忌的推测,

    “兵行险道,其收益也必然大,”长孙无忌固执己见,

    “如果是孤來安排援军,也会走长城下这条道,”李世民的意见也倾向于长孙无忌,毕竟他的年龄刚刚二十出头,骨子里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孤以为,咱们反正都要应对,就按照最难发生的这种情况应对,诸君以为如何,”

    “不可,”杜如晦很不给面子地继续摇头,“我等意在守关,不败便已经是胜,沒必要奢求更高的结果,反而失了方寸,”

    李世民先前冒险迂回到娄烦关外攻击始必,便是吃了好大喜功的亏,不但沒如愿打败始必,反而连累得娘子军损兵折将,至今,李婉儿还躺在雁门郡的军营里看不到任何康复的希望,一些娘子军将领也因此对李世民冷脸相对,此事大伙都清楚其中因果,却谁都尽量不再提起,杜如晦也是太沉迷于军务了,居然毫不犹豫地把最不该说的话说了出來,

    话音落下,屋中一片寂静,李世民的脸色如同六月的天气般,顷刻间便布满了阴云,眼看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长孙无忌轻轻咳嗽了一声,笑着道:“其实我们这里,侯君集的判断最为权威,毕竟他去过涿郡,比任何人更清楚大将军那边的虚实,”

    “大将军根本沒跟我说他准备走哪一路,”侯君集见长孙无忌将火向自己身边引,赶紧摆手否认,“侯某当时急着回來复命,也沒问大将军会如何派兵,谁料他居然跟咱们玩这一手,连个准信儿都不给,”

    “想必大将军是怕你落入始必之手,自然不能暴漏太多军情,”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靖接过话头,低声替李旭辩解道,“君集可否说说你在涿郡看到的情况,越详细越好,我总觉得这个安排太蹊跷,”

    “虎贲铁骑战斗力非常强悍,博陵军的战斗力很高,他们以三十人送我回來,沿途闯关斩将,自己一人未损,”侯君集想了想,速总结,

    被他和李靖两个一打岔,李世民脸上的怒意慢慢消失,想了想,低声命令:“你把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跟大伙重复一遍,对那边情况了解得越详细,咱们的判断才会越准确,”

    侯君集点了点头,将自己求援的经历和在涿郡以及归途中的见闻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连同自己被累昏了,试图欺骗李旭等人,而对方发现真相后根本不予计较的事情也说了出來,房玄龄等人听后,愈发感到迷惑,隐隐约约觉得援军的动向绝对不会如自己这边猜测得般简单,但具体复杂到什么程度,却半点眉目都找不到,

    “君集说,大将军一下子就给了你九十三匹突厥良驹,”沉吟了片刻,李靖继续又问,

    “是,大将军为人的确有其独到之处,侯某到现在还甚觉感激,”侯君集点点头,有些感慨地回答,如果不是为了自家主公,他一点儿也不想跟李旭为敌,那个人性子虽然执拗了些,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至少,跟他交往,你永远不必担心哪天其会从背后刺你一刀,

    “大将军手笔够足,他手中战马有很多么,”李靖点点头,继续追问,

    “阿史那骨托鲁那败家子,孤身逃走,把所有战马牛羊都丢太子和给大将军了,”提起博陵军的缴获,侯君集羡慕得直拍大腿,“我听说,眼下不但大将军和太子两个手中战马无缺,连跟着他们凑热闹的几波流寇,都步卒变骑兵了,”

    “沒有经过常年训练,步卒变不了骑兵,”李靖笑着摇头,“但骑马步兵,也比纯步兵走得,”转过身,他向李世民轻轻拱手,“依末将之见,恐怕这三路大军,都是疑兵,”

    “药师说大将军冒了更大的险,,”杜如晦跳上前一步,瞪圆了眼睛追问,

    “然,”李靖轻轻点头,

    长孙无忌、侯君集、房玄龄三人立刻都明白了援军的动向,长孙顺德反应稍慢,兀自捋着胡须思索,“骑马步兵,难道他们走哪条路与兵种还有关系,图,图來,”猛然间,他像被蛇咬了一般发出厉声大叫,“图來,來人,拿舆图给老夫,”

    李世民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判断,不计较长孙顺德的无礼,笑着吩咐门外的侍卫去取舆图,片刻之后,舆图铺开,大伙围在河东北侧的羊皮地图前,重新推测李旭的用兵方式,三路被视作疑兵的大军标在了相应位置,突厥人可能的对策也逐一用丹青标出,众人的目光却不再理会这些箭头,紧紧地落在比马邑郡更北的地段,

    在燕山之北,长城之外,还有一片名以上属于中原,但被阿史那家族借去休养生息,并且一借不还的沃土,舆图上称之为定襄郡,阿史那家族在那里设立了自己的牙帐,

    从李旭目前屯兵的张家堡到娄烦,无论走哪一条路,都是回头向南,并且沿途阻拦重重,但从张家堡到定襄,却几乎可以画一条直线出來,那条直线在长城外,燕山北,中间隔着荒无人烟的戈壁滩,沒有几个中原人知道路在哪里,突厥牧人自己也很少走那条路,但当年大隋虎贲为了救援自己的突厥盟友,也就是始必可汗的父亲启民可汗,却曾经创造过半个月之内从幽州杀到定襄的奇迹,当年的虎贲铁骑仍在,从涿郡到定襄,比从幽州到定襄还要近上三分之一距离,

    “好一个飞将军,”李世民低声赞叹,在他的印象中,也就是李旭才敢使出如此狠辣一击,也就是李旭才配得上如此奇谋,趁着始必在援军和目标之间徘徊不定的时候,数万骑着骏马的步兵已经冲到了突厥人的老巢,大部分突厥将领的老婆孩子都安顿在定襄,他们辛辛苦苦抢到的金银细软也放在定襄郡城,前方正打得火热,突然听到老婆孩子和多年积攒的棺材本都丢了,试问谁还有心将战斗继续下去,

    届时,自己带领娄烦关守军倾巢而出,死死咬住始必的尾巴,一路追亡逐北,先前无论多少失利都能连本带利赚回來,唯一可惜的是又让哥哥建成立了大功,又让其地位稳固了不止一点半点儿,

    “如果博陵军果真突袭始必的老巢,始必发觉后,会如何应对,”强迫自己冷静心神,李世民向心腹们咨询,

    “他可能且战且退,摆脱我军追杀,然后退入草原深处重整旗鼓,”房玄龄想了想,笑着回答,“但此战之后,至少五年以内,突厥人沒力气南下,”

    五年的时间,足够大唐统一中原,届时,集整个中原之力,始必可汗想卷土重來,也必将被碰得头破血流,

    “如果我是始必,定然不顾一切猛扑娄烦,”到了本该欢呼的时候,侯君集脸上的表情反而谨慎了起來,“老婆沒了,可以再娶,孩子沒了,可以再生,财宝沒了,可以再抢,唯独士气不可泄,否则有死无生,击破了娄烦关,至少能在河东抢个够,有了财宝和粮食,就有继续南下打家劫舍或者北上迎击李旭的动力,最起码,能博个两败俱伤,”

    “侯将军说得不无道理,”杜如晦迟疑了片刻,低声响应,“依照我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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