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粮

    运粮 (第2/3页)

粮店都要开仓纳粮,由官府统一封存,石梁镇守童大力组织民工在最短的时间内卸船,不能以任何理由延误。”

    众乡绅纷纷点头称“是!”

    “第三条,任何人不得哄抬粮价,必须按官府的统一指导价售粮,谁也不能发国难财!广济药堂设粥铺三间,熬粥大锅三口,每日供应米粥两顿,供流落石梁镇的外地灾民免费就食,柴米钱粮由官府与广济堂分摊。”

    “是,遵命——”广济堂老板刘知鳞赶紧起身抱拳应答。

    三道命令即刻传下去,围观的百姓无不拍手称赞,镇守童大力找到许健林商议。

    “健林兄弟,船上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等童爷您一句话了。”许健林拍拍童大力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说道。船上的伙计们也都闻声笑起来。只因童大力身材出奇的矮,一米五左右,不及许健林的肩膀头高,年龄大健林三、四岁,为人豪爽,只要健林他们不出海,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不愧为好哥们,但他那矮胖的身材总会成为伙伴们的取笑对象,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一副出了名的好脾气,只要镇上邻居家有什么言差语错的过节,经过大力的从中调和,多半哈哈一笑了事,谁都愿意卖个人情,更有健林这一帮精干的小青年抬举,童大力也算石梁镇上的一名有头有脸的人物,颇得人们的喜爱。

    “那好,咱就卸船入库吧。”童大力抬高了声音说道。

    “开舱卸粮喽——”许健林一声令下,十六条船上的伙计们熟练地打开船舱盖板。“嘭嘭、嗵嗵”船板碰撞船身的声音,把人们那期朌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上。三丈长,二尺多宽,半拃厚的踏板搭上了船,披着旧褡裢的脚夫们鱼贯上船,踏板随着船身摇荡。装满粮食的麻袋包,每包都在二百斤上下,这些脚力都是惯常在码头上卸货的,早已练就了在摇晃的船上健步行走的功力,因此扛起粮包来并不觉特别吃力,只要有活儿干,有饭吃,老婆孩子热炕头——就不赖了。

    这一字儿排开的货船,都是惯常运送货物的,船舱虽窄,倒也容得下一个人在里面腾转挪移,往外倒腾麻袋包。等扛包的脚力走进舱去,两人合力拽住麻袋的四个角,叫声起,一齐往脚力的肩上甩手,麻袋便嗖一声上了肩,艰难的挪出船舱,小跑着走下搭在船与岸之间的木板,再甩开大步到许家渔行的仓库里把麻袋码齐整,几趟跑下来,虽然路程很近,人人早已大汗淋漓,连肩上的破汗褡子都湿透了。

    童大力早把镇上受灾最严重的人家统计在册,交到了汤吉人的手上。书记官仔细核对后,正要向佟县令禀报。

    “饿死人了——饿死人喽——”人群一阵骚动,一阵哭喊声传来。

    “娘——娘,你快醒醒——”

    在许家渔行斜对街的麻布店外的廊檐下围了一群人,人们都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瞧。

    “娘哟,你睁睁眼吧,咱就要有粮食吃了,你快睁睁眼吧。”是一个男孩子的哭声。

    “大力,那边出了什么情况?为何有人哭泣?”佟县令召镇使前来问个究竟。

    “报告县令大人,小民打听过了,那是一对外地流落过来的娘儿俩,老的四十多岁,小男孩子只有十二三岁,已在镇上五六天了,小孩的头上插了草棍,是要卖的,一直没有卖掉,刚才女人饿死了,小男孩在哭呢。”童大力一板一眼地回答。

    确是这么个事,乡绅们都点头称是,灾荒年景,老百姓卖儿卖女的多了去了。

    “水生,你快看看去,给孩子捎点吃的,可别把孩子饿死了。”许家陆招呼了水生。

    水生来到伙房里,顺手拿了三个煮熟的红地瓜,朝人群挤过去。

    “汤书记,快点安排开仓放粮!”佟县令喝道。

    “大人,人口薄子都呈上来了,可以一边卸船,一边开仓放粮,许家渔行的仓库正好有个小南门,可以安排在那里发粮,一边进货,一边出货,两不耽误。”汤吉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许老爷意下如何?”佟县令把头转向了许家陆。

    “佟县令安排的有道理,许家渔行都准备好了,粮食越早分到饥民手里越好,放在渔行还是个大心事。”许家陆早就想好了。

    “那就开仓放粮!”佟县令一锺定音。

    “众位乡亲,佟大人有令,即刻开仓放粮——”汤吉人刚把佟县令的话传下去,围观的人们就爆发出“嗷”的一阵欢呼声。

    于是人们提篮捧瓢地在许家渔行前排起了长队,依次领取那救命粮,分到粮食的人无不谢天谢地,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站闲的人都到渔行那儿领粮食去了,许家陆在水生的引领下,来到那正在哭着的孩子身边,见那孩子正狼吞虎咽地啃着熟地瓜,头发里插着几根干草棒简直就是一个乱毛窝,衣不蔽体,赤脚蹲在角落里,孩子的身边躺倒着一个刚咽气的头发花白的老女人。

    “孩子,你几岁了。”

    小男孩应声抬起了头,向许家陆投来惊恐的眼神,腮帮子上还粘着地瓜瓤子。

    “十三岁了。”男孩怯怯地回答。

    “你家在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男孩摇了摇头,“不知道。”

    许健林早已站在爹的身旁,心痛这个没娘的孩子,“爹,这孩子怪可怜的,给他条活路吧,咱把这孩子留下吧。”

    “唉——”许家陆叹了一口气,眉头皱了起来,这可咋办?救人一命,胜过五级浮屠,思忖良久,他才说道:“水生,你回家跟卜管家说说这事,到柜上支五两银子,去西街老牛头那儿买口棺材板,把这个女人给埋到北山顶子的坟岗子上去,孩子领到渔行里给洗个澡换身衣裳,先寄养着吧,等他的家人来寻了去。”

    水生连声应了,一一办理。

    许家渔行南门处,早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队伍的最前头放了一张小木桌子,汤书记仔细地在黄草纸上记着人名,三名衙役在往叫到名字的人的随身器皿里装粮食,领到粮食的人天恩万谢磕头作揖,与家人欢欢喜喜的回家去,排在队伍后面的人眼巴巴地瞅着前面,惟恐临到自己粮食分完了,焦急的心情全写在那青菜色的脸上,有官府的人在,谁也不敢造次。

    直到很晚,水生才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许府大院,当他经过广济堂时,看到门口已立了三口大黑铁锅,从铁锅里冒出白色的蒸汽来,黍米糊糊已经开锅,那三大间朝街敞开的偏厦里,坐满了衣裳破烂的穷叫花子们,人人面前一个黑陶碗,广济堂的伙计们在人群中忙着往饿汉们的碗里盛糊糊。水生在旁边站着看了一会儿,相好三甭儿只管忙着往碗里添饭,并没有看到他,本想说上句话,也只好打住,无精打采地回家里来了。

    许家陆因办理了几桩事,前脚才进门,就听到了水生的脚步声,转身问道:“水生,事都办妥了吗?”

    水生刚想往自己房里走,就被许老爷给叫住了。

    “回老爷,都办妥了,老的在坟岗子上埋了,小的也在渔行安了身,已在渔行随伙计们吃过饭了,在大通铺的火炕上给安了铺盖,也管教大黄了,管谁都不能欺生,就说是老爷吩咐的。”

    “好,办的好。”许家陆的心放下了,“那孩子叫啥名字?”

    “只说叫狗剩,姓山。”水生老实回报。

    “好了,知道了,你回屋歇着吧。”

    “嗯!”

    “老爷,您也该吃饭了。”小丫头秋玲近前来说道,“太太让来请呢。”

    “好吧。”许家陆一边答应着,一边若有所思地进了堂屋。

    堂屋里,红蜡烛照得厅堂亮通通的,大饭桌已排在了正中间的位置,管家卜尚仪正指挥着丫环从厨房里端菜,转身看到许家陆,赶紧上前迎接,一连声地说道:“老爷回来了,快入席吧。”

    太太许金氏正在里屋的炕上跟女儿小翠枝说些什么,听到管家的说话声,便拉了翠枝的手下炕来,“你爹回来了,出去吃饭吧。”

    “回来的这么晚,天都黑了,不说咱家的船早回来了吗?怎么不见健林回来吃饭?”见只有丈夫一个人,许金氏有些担忧地问道,一对俊眉在眉心处打了一个结,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在海上,这出门二十多天来,哪一天她睡过一个囫囵觉。

    “快了,今天事忒多,到末了还得把渔行的事照料一下,就快回来了。”许家陆把两只胳膊伸了伸,在水盆里洗净了手,“忙了一整天,饭都顾不上吃一口,还真有点饿了。”说完便来到坐惯了的主位子上坐了。

    翠枝见爹确实累了,便来到爹的身后,捏起小拳头,在爹的后背上轻轻捶起来。

    “嗳哟,还是俺闺女最心疼爹爹,真是舒服呢。”许家陆微闭了眼睛,尽情地享受着女儿带来的小甜蜜。

    “爹,我哥回来,没有给我捎来什么好东西吗?”翠枝在爹的耳边轻声问道。她还不太好意思说出来,但对于临行前哥哥答应的事,她是清清楚楚记在心上的,自打船队靠岸,她就想往码头上跑,愣是被娘给叫住了。

    “都惦记一整天了,你哥再不回来,我看这顿饭你也甭吃了。”许金氏也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

    “好了,女儿,咱边吃边等吧。”许家陆转过头,对卜尚仪说道:“管家,酒温热了没有?”

    “老爷,这就好了。”卜尚仪从温酒的白浅瓷盆里把镏金的烫酒壶取在手里,亲手为老爷倒满酒杯。

    “爹、娘,我回来了。”许健林大步走进了门。

    “嗳哟,健林,你可回来了,这些天都把娘惦记死了。”许金氏嗔怪着儿子,嘴角却抿着笑。

    “本想船一靠岸就回家看看的,可是活儿太多,人又乱,没顾得上,幸亏爹也在场,要不还不定出什么乱子。”

    “连佟县令都大驾光临,真是事关重大,人都饿急眼了,什么都做得出来,咱许家能把粮食运来,也算是替天行道吧。”许家陆微笑着点头。

    “儿呀,快坐到娘这边,让娘好好看看,这二十多天都瘦了没有?”许金氏眼眶有些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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