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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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而装出副不大清楚的模样,再随意地看了几下后便递还给许维道,

    “恕老夫眼浊,无法认出此物件的来历。对了,你那亲生父亲就没再联系过你们母子二人?”尤拔世旁敲侧击问了起来。

    “自小人出生以来,从未听到过吾父任何消息,可谓音信全无。哼,想来不过是个陈世美般的人物。”许维略带愤愤不平的语气说道。也难怪他这般说,任谁被亲生父亲抛弃十多年,都会带着些怨恨之气。

    “这世事难料,也难讲你父亲是否另有为难之处。在与你父亲重逢之前还是莫要妄加猜测为好。”

    尤拔世劝说了一句后倒是有心收许维在自己身边,日后万一真是那人之子,这就是份厚礼啊!可又觉得有点难以起齿,拐着弯问道,

    “这位小哥,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老夫也不是个不知恩图报的人,有何愿望说出来我必能满足你!”

    许维这两三年跟随张有全干着足以杀头的勾当可没白过,单是人也看遍了百种人,人心可是摸得透透的。见风使舵,见人识性也是江湖中人所必备的。跟人买卖,就须完全知晓客人需要什么货色的盐,这价格能否涨得高些,都必须从客人的不经意流露出的神色中推断出。再者,这嘴皮子的功夫也是一流的,要把私盐以高价卖出,这要有能把死的说活,活的说死的本领才行。

    许维单看尤拔世的表情,断定其已是对自己很有好感,现在只要自己开口,便可如愿以偿地拜入其门下,为日后的复仇打下基础,两淮盐政可是两淮一带最高的盐政衙门主官,可谓权倾地方。

    “大人。”许维突然双膝下跪,呜咽地说道,

    “与我相依为命的干爹突然弃我而去,现在我已是孤身一人,本想投靠干爹朋友,浑浊地过了这一生便是。

    今碰见大人,那种感觉就如同又见着我干爹似的,大人的举止样貌都让我不自觉地又想起我那离世未久的干爹来。您和他一样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能遇见大人是我命中的福份,并让我泛起一种重生的感觉。

    我想拜在大人门下,学些本事,长点见识,就算大人让小的做牛做马我也甘愿。如果大人不答应,我就跪死于这西兰湖边。”说着说着,那泪水便像泄了闸的洪水,滚滚而下,越流越多。一半是真情流露,一半是装腔作势,可着实为难了许维。

    尤拔世听后大为受用,赶紧把许维扶起来,顺水推舟并亲切地说道,

    “好了好了,你就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嘛,快快起来,我答应你便是。”

    见已达到目的,许维顺势站立起来。

    尤拔世摸着许维的肩膀,发觉其异常的雄壮,侧面望去那两道目光也是坚定万分,应该不会是那种容易落泪之人,其城府还有点不可测知了。

    远眺了眼官船,尤拔世并没说话。许维知晓他的心思,便开口说道,

    “大人,我们还得在这芦萎中再呆上片刻。等那盗匪都走光了,我独自潜上船,把那些家丁的尸体给弄到岸上掩埋掉。”

    尤拔世见许维说出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又对他喜欢上半分,此子端的是会揣摩他人心思,日后必成大器呀。

    又等上片刻,四周都安静下来之时,许维重新下湖游向官船。尤拔世则目视着许维,内心期盼着他无事,这绝对是奇货可居啊!冥冥之中,尤、许二人被连在了一起。

    还好,此行安然无恙,许维把挂于官船之后的小木船解开,把尤府家丁的尸体一股脑都搬运上去,在临近湖岸处挖了个大坑,把数名死尸全数抛入,盖上土最后完事。这可是件耗体力的大活,而许维毕竟才十四岁,有点吃力,可他咬着牙把活都干完,没叫半声苦。

    尤拔世看着许维独力完成这一切,点点头,心下大是赞赏,出声说道,

    “小维,你休息一会吧,看你也忙得够呛。”

    “大人,我们是否要报官?”

    “算了,别报了。这河间府哪能管得了这事?河间知府王秉昌曾在户部做过一任员外郎,他就是因贻误公务而遭我免职,去找他没事都会变出事来。”尤拔世可是对自己旧部下的品性了如指掌。

    “免完职这么快又能做到知府之位?”许维有点惊讶。

    尤拔世哈哈大笑说道,

    “这大清早已不是世祖章皇帝时的天下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呢。所以说啊,为官一任,重要的是捞足钱。能力越大,这钱也就捞得越狠。”

    尤拔世的一句话,让许维感到今后定要好好赚钱,他所赚的钱可一点也不比日后权倾天下的和珅少上多少,两个人一个德性,贪婪成性。

    “走吧,我们取道山西转往扬州吧。”尤、许二人一脚高一脚低地从芦苇丛中走了出来,转向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