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草枯黄催人泪
第五章 百草枯黄催人泪 (第3/3页)
川骂道:“兔崽子!你有钱吗?我可没钱。”
面对亲人的生死,陆遥毫无能力。
陆川又对医生说:“别听他的,我说了算,放弃治疗。”
“不能放弃。”
“那你说怎么办?到时欠下的钱,你来还?”
陆遥不知道怎么办。
陆川拿起医生手里的签字书,准备在上面签字。
突然,陆莲大喊:“医生!医生!”
主治医师立马窜进病房,发现显示器上的心率数字变化很快。主治医师惊慌,赶紧喊人。少时,一些护士和医生都来了,开始抢救,做心肺复苏……
后来,院长也来了,神色紧张。
陆遥脑子一片空白,靠在墙上,傻傻地看着母亲,只见她眼中全是绝望,丝毫没有求生的念头。
陆川自言自语说:“完了!完了!”
陆莲低着头,不敢看。
抢救!抢救!沸反盈天,混乱中带着焦急。
显示器上的数字越来越低,直到零。医生才停止了手中的活,大家茫然、惊愕。不是说一个小手术吗?不是说不严重吗?
所有人不相信这样的事实,但事实已经发生。
陆川脸上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不忧伤不痛苦,一种狞笑,像是扔掉了一个包袱。
陆莲跪在床边,看着李小安,始终相信母亲只是睡着了。
陆遥还靠在墙上,脸色沉重,似乎傻了。只听见旁边一个小妇说:“你妈死了!你怎么还不哭呀?不孝子!”
他头晕目眩,似乎在幻觉中,幻觉中有两个陆遥,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黑衣。
白衣陆遥说:“亲人死了就要哭吗?”
黑衣陆遥说:“当然!这是传统!你为什么不哭?难道不伤心吗?”
“你又不是我,怎知道我不伤心?”
“你就是不难过,铁石心肠,不孝子。”
“假模假样地哭泣就是孝子呢?”
“少装清高,你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但是,你装也要装一下,至少也要让别人认为你是孝子。”
“我为什么要装?我为什么要哭给他们看?我为什么不能自然一点。”
“无可救药!要是世人都像你这样,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白衣陆遥最后说:“百善孝为先,论事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孝子,我就是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
……
陆川只好包了一辆车,把李小安送到山前村。到达山前村已是晚上七八点,寒风如刀,在空中猎猎作响。他一家一家地打电话,很多亲戚说晚上有事,来不了。最后,只有他的大哥陆富来了。虽然陆川与陆富的关系十分僵硬,还时常打架,但是他来了,就说明了一切。陆富左手拿着几个手电筒,右手提着一个竹梯子,对着陆川说:“什么时候的事?”
“下午。”
陆富再也没有说话。
陆川和陆富将李小安绑在竹梯子上,一切准备妥当后,开始了夜里的路。
起初是陆川和陆遥用梯子扛着李小安,可是,陆遥没有什么力气,更重要的是,他还在迷糊当中。
陆富见陆遥支持不住,喊道:“遥儿!我来吧!”
陆川在手电筒的灯光下瞅了他一眼,充满了蔑视,说:“这是你的母亲,还需要别人来抬吗?”
陆遥没有言语。
陆莲照着灯。
陆富已经换上了陆遥,走在前面。可走了不久,埋怨道:“死人压人呀!她就知道压我,这是来报仇了。”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一直坚持着,与陆川一前一后扛着。
陆遥走在最后面,打着灯。
他们到达半天已是深夜,陆富先回去。陆川将李小安放在大厅,烤了一盆木炭,准备守夜。
朔风刺骨,屋里凄凉萧索。
陆川、陆遥和陆莲围着火盆,守着李小安,脸色俱是凝重,默不作声。
陆川的香烟就没有停过,不知是真的忧愁?还是计算着以后的事?
后半夜,陆遥仍傻傻的,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
陆川说:“你们要是困了,就去睡一会儿。”
陆莲说:“我不困。”
陆遥什么都没说,麻木地走进卧室,和衣而睡。
此时,陆莲听见父亲骂道:“什么东西?孽子!”
她知道父亲骂的是弟弟,没有作声。
翌日,太阳升起,洒在晒谷场上,枯黄的一大片草地不知饱经了多少风霜?西北风吹过,陆遥张开朦胧的眼睛,发现不对劲,再用鼻子在空中仔细地闻闻,发觉没有闻到母亲烧菜的香味,才知道亲爱的母亲是真正不在了。顿时,肝肠寸断,泪流满面,似乎整个世界都塌了!
大厅里的陆川也听到陆遥在哭泣,又骂道:“短命仔!现在才知道哭,不孝子。”
陆遥听到了父亲的责骂,没有去责怪他。
陆遥心里明白,父亲是不可能理解自己的痛苦。
陆遥也知道,自己是母亲最后的希望,是她最爱的儿子,可是……
陆遥深知,这一切只有自己承受。
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却活着。
真正的痛苦并不一定要表现出来才算痛苦,无言的痛才是最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