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却看至情真亦假
第三章 却看至情真亦假 (第3/3页)
得完全平整而又柔软,拔好的秧苗也已经堆成了小山。
此时,李小安将所有的秧苗放进竹编,挑到陆川耙好的那片田附近。
四人站成一排,左手拿着秧苗,右手将青翠而又细嫩的秧苗插到泥土里,步步后退却是向前。
陆川和李小安插的秧非常整齐和稳当,像是用线比划好的一样,横看是直线,竖看也是直线。然而陆遥和陆莲插的秧歪七歪八,病病殃殃,让人看了头疼。
此时,陆川将头看过来,喊道:“陆遥!你这是插秧吗?你喝醉了吗?”
陆莲白皙的小脸反倒先通红,很愧疚。陆遥看了看父亲,只见他鹰一般的眼神盯着自己,登时低下头,不敢言语。不久,陆遥又看了看他们的杰作,立马端正了态度,只求质量,不求速度,有模有样地插着。就在这时,陆遥脑海中浮现了去年在田里除草和施肥的情景:那时田里的稻子已经是绿油油,生机盎然。陆川一家人站在田里用脚除草,每人拿着一根细竹子作为扶手。当时,陆遥不知道什么技巧,只是卷起裤管,用脚在田里抹来抹去,有草的地方就把它踩到泥里。不曾想,劳动结束后,陆遥的小腿全是血痕,都是被锋利的稻叶所伤,既痒又痛。家里也没有药,像这样的伤只能忍着,还时常被父亲奚落。但陆川也是卷起裤管干活,不曾见他的腿上有伤?那是因为他的皮太厚太粗糙,连稻叶都割不动他。
已至中午,陆遥的小腰又痛又难受,很想说:“爸!我累了。”但终究没有勇气说出来,怕的是引来父亲的再次鄙视。
李小安和陆莲回去做饭,只剩下陆遥和陆川还在田里插秧。陆川抽着烟,插着秧,看上去似乎不累,可累不累只有他自己知道,毕竟已经弯着腰干了一上午。
陆遥偶尔站起来,缓和一下,可站起来后就不想弯下去,那种痛真是痛到骨髓。没有办法,父亲还在干,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继续呢?他又缓缓地弯下去,心里十分担心自己会一头栽在泥土里,到那时,陆川恐怕又是一顿奚落。所以他坚持,忍耐,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潜意识是有用的,他没有倒下!
不久,李小安和陆莲拿着饭菜到田畔。陆遥内心一片激动,因为终于可以休息和吃饭,其实他早就饥肠辘辘。
李小安在田埂上柔声喊道:“遥儿!吃饭了!”
她没有叫陆川,陆川自己走了过去。
陆遥猛然站起来,差点后倒,说:“哦!”他用娇小的左手撑着小腰,艰难地走向田埂,脸色扭曲。就那么二十米,对于他来说,是那么遥远。
陆川拿起碗筷直接吃起来,声音依旧很大,板着脸,似乎所有人都欠他钱。
等陆遥过来时,李小安将打好的饭菜递给他,眼神中满怀关爱。陆遥接过大碗,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然后狼吞虎咽。
陆莲看着陆遥,“扑哧”一笑,李小安也莞尔一笑,他自己也看看母亲和姐姐,傻笑!
只有陆川一个人,脸色僵硬,似乎就是一个外人。
直到陆遥吃完饭,才想起了腰上的痛,笨拙地按着小腰。痛与疼不同,疼是一种轻微的感觉,比如女人用柔软光滑的纤手去掐男人的手臂,那是疼。而痛呢?是带有一种撕心裂肺,是一种无法冷静的状态。
黄牛懒散地甩着尾巴,在小路上吃草。
村里的农民都在梯田里干活,播下了种子,插上秧,到了秋天就会有收获。
痛依旧痛,但活还是要干。歇了一会儿,大家又开始插秧。
此时,他们的队形已经不在一条直线上,但相隔不远。
李小安乜了一眼陆川,支支吾吾道:“身上……有钱吗?”
陆川当然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冷冰冰说:“你要钱干什么?”
她说的是那么卑微,央求道:“我……我肚子有些痛,明天想去县城看看?”
“没钱!”
“那你抽烟怎么有钱?”
陆川沉默了!
一年来,李小安没有去过县城,甚至连山前村都没有去过,一直就在半天,不是她不想出去,出去就要花钱,可她没钱。经年过去,没有花一分钱,衣服破了,补补再穿,生活中的困难都是自己咬着牙忍过去。她这样忍着,不是为了陆川,只是为了孩子,孩子是她的一切。
第二天,陆遥都起来了,李小安却没有起来。于是,他走进母亲的房间,发现她还在睡觉,只见她脸色苍白,还在梦呓,着急喊道:“妈!妈!妈!”
李小安从梦里恍惚醒来,听见陆遥说:“妈!你怎么了?”
她声音微弱,说:“我肚子痛!”
一旦母亲有事,陆遥就特别胆大,立刻跑到父亲身边,快速说:“爸!妈生病啦!”
陆川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只是走进房间,看了看,问道:“还能走吗?”
“能!”李小安声音嘶哑。
陆川递给她一些钱,说:“去县城看看吧!”
“嗯!”
只见李小安艰难地起来,走下床,陆川没有扶她一把,直到她走出大门,陆遥喊道:“爸!你不送妈去县城吗?”
“你去吧!”他说。
李小安整理一下仪容,眼中飘着泪花,憔悴说:“遥儿!我们走!”
陆遥扶着母亲走向山前村,心里既着急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