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风霜岁月终饮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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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风霜岁月终饮恨 (第1/3页)

    战争的代价是惨痛的。

    庭韵很幸运,他没有被那晚的炮弹打中,紧跟着他们的步伐,老蒋被赶了出去,我想,战争停止了,陈胜那帮人就该倒霉了,这血仇和血债是抹不掉的,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随着老蒋的逃跑,镇上再也得不到半点陈白虎的消息了!

    庭韵当了镇长,一心扑在那些土匪身上,除了陈白虎,当年当过土匪的都被抓了起来,只要是杀过人的,都吃了枪子!枪毙那天我也在场,那些土匪被解放军按住肩膀,被一帮人围着,几个解放军抬起枪,那么一枪,这些做过孽的全都被打得血肉模糊!

    我家的地也被分了,我和秀珍得到了一块地,我让秀珍种了一些榆树上去,我的脚瘸了,秀珍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我们谁都没力气下去种地了

    我们只靠撒网捕鱼,日子虽然苦了一点,但至少很太平,没过多久,秀珍肚子里的孩子降世了,是个女儿,我看着我的女儿,却想到了子詹,当年子詹出生的时候,可有好多人陪着他呢,可现在不同了,死的死,走的走,就只有我和秀珍陪着她了,所以我给她取名孤燕。

    自从孤燕出生以后,秀珍整个人都有了生气,她常常带着孤燕会我们的老宅子,告诉她我们曾经在那的生活,小丫头还小,哪里懂得这么多,等孤燕会走路了,我心里有了一个想法,我要去找敏慧和子詹,还有我娘,我想让这个家变得完整!

    秀珍完全听我的,所以我们三口来到了东海边上,但想要出海就不行了,我曾为了这件事找过庭韵,他只能对我摇了摇头,表示有心无力,要去台湾,就跟去老美那吃饺子一样难!

    我每天在海边坐着,看着白色的海浪一波波推上来,又落下去,太阳从海上飘起,又在西边落下,我有力气了,就站起来对着东边大喊,喊敏慧,喊子詹,喊我娘,但除了腥咸的海风往回吹,我什么也听不见。我在夜里常常以泪洗面,我心想,我的声音能飘到台湾吗,敏慧他们听得见吗?

    大陆的风,能飘过海峡吗?

    我想,会飘过去的,台湾也肯定会被风吹回来的,那我就等,等到那一天,等到子詹他们回来的那一天!

    我们在海边住了一年,秀珍和孤燕都跟着我,三个人要吃要穿,我在当地找了一份活干,可后来不行了,我们要被赶回家了,我没有介绍信,没有这东西就不准在外地呆着,我让庭韵帮我弄一份,但他的上头知道我这件事,立刻批评庭韵胡闹,这件事也没有了指望。

    我们被赶回来了,回来守着家里的几分田,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队长,他把我们喊道一块儿,宣布从今以后大家就要组建大食堂和公社了!大食堂就是把大伙的米弄到一块儿,把大伙的菜弄到一块儿,把大伙的锅捣烂,我和秀珍本来就穷,进食堂的时候没有什么贡献,倒是整天大鱼大肉的给我吃。

    孤燕是最开心的,她从小跟着我们吃野菜,啃糠糟,现在进了大食堂,才两个月,这丫头就长胖了很多,她也算是享福了,但好日子不长,大食堂里的粮食越来越少,一年没到,大食堂里已经吃空了,队长看势头不对,连忙说,“散了散了,米都没了,还什么食堂,回家各过各的!”

    我带着秀珍和敏慧回去了,大伙都没有粮食,我们还能捕鱼为生,而村里那些人就只能眼巴巴地瞪着稻子成熟,后来有人看见我和秀珍抓鱼填肚子,大家都来抓鱼了,用网捞,用竿钓,用钢叉,甚至用炸药,没过多久,我和敏慧也抓不到鱼了,巴掌大的都被捞走了,就连篮子捞的都找不到,我和敏慧只能收起渔网,去土地里找吃的。

    时值夏初,连稻穗都还没有长出来,扁豆蚕豆的都被摘光了,人们四处游荡,后来他们又看准了树叶,过了一个月,村里的树叶也被吃光了,连我家的那些榆树也遭了难,一天,秀珍弄了一篮筐树皮回来,孤燕看见她娘,就跑过去抱住秀珍的腿,说,“娘,我肚子饿。”

    秀珍摸着孤燕的头,说,“燕儿等一会儿,娘这就给你弄吃的。”

    我从床上爬起来,捂着肚子看着秀珍弄回来的树皮,对她问,“这东西能吃?我还是出去撒网吧,万一还有鱼呢。”

    秀珍把篮筐放在地上,她突然没了力气,坐在地上说,“子霖,别去了,你这样子摔到河里都没力气浮上来,这皮能吃。”

    我坐回到床板上,人确实没力气,孤燕也喊饿,我就带着她出去趴在河边喝了两口水,等回来的时候,秀珍已经把木皮放在锅子里炒了,别管这东西有没有毒,只要放在锅子里就是香的,香味传出去,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过来了,他们围在我家门口,看到我就问,“子霖,你家在烧什么,给我吃一口。”

    “炒树皮,要吃自己回家弄去。”我在屋子里打起精神回了一句。

    那帮人伸长脖子往里看,看见秀珍真的在倒腾树皮,一下子兴致阑珊。

    榆树皮炒干了,秀珍拿着一根木槌在锅子里捣,木皮上不停地落下一块块黑东西,等那些都掉进锅底了,秀珍把树皮拣出来,往里面放上水,她想去灶头后面添火,却身子一晃坐在了地上,我拄着拐杖走过去,把秀珍扶起来,对她说,“歇歇,我去添柴火。”

    秀珍坐到木板上,看着我坐在灶口添柴,过了一会儿,她对我喊,“别添了,够了。”

    秀珍过去掀开锅盖,一股香气扑面而来,燕儿早就围在灶头边上了,秀珍给我们盛了一晚,说,“凉了再吃。”

    孤燕拿着小嘴抿了一口,嘴里有了东西她就笑了,她抬起头,对着秀珍说,“娘,我一点点吃,就不怕烫了。”

    这时候,还有几个人守在我家外面,他们也没地方去,更何况走到我家门口就已经很累了,要想再走回去,不在地上躺半天是不行的。秀珍看他们可怜,给他们也盛了几碗,我拉住秀珍的手,想把这些给燕儿留着,可我走到外面,看见那几个人脸色发青的靠在我家门槛上,还笑着对我说,“子霖,树皮好吃吗,可别屙不出来。”

    我看他们瘦的连骨头都凸出来了,还是回头让秀珍给他们盛几碗出来,别人也是人,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是在帮孤燕造孽!那些人看到这树皮熬成了汤,眼睛都亮了,秀珍在旁边一个劲地说,“别吃太急,这东西吃快了屙不出来!”

    可一个小孩不听秀珍的,咕咚一声全吃进去了,没过多久他就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疼的死去活来,秀珍看见他这样子,就知道出麻烦了,这东西是秀珍做的,要是这孩子死了,秀珍也有一半的错。我们想让他吐出来,但怎么弄都不行,过了半个时辰,那孩子已经眼珠翻白了,我让他趴在我的腿上,往他后背一拍,这孩子两腿一蹬,没气了。

    这年头不打仗,死个人算是大事了,可闹饥荒的年头,死个人不算啥,秀珍看见自己害死了一个孩子,当时就吓哭了,孤燕还站在我的边上,蹲下身子看着那男孩,对我问,“爹,他怎么啦?”

    “死了。”我把他放在地上,叹了一口气。

    孤燕好奇地看着他,过去摇了摇他的肩膀,对我说,“爹,他睡着啦。”

    我沉默半响,才对她说,“他醒不来了。”

    孤燕不知道死人是怎么一回事,但我们都清楚,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那孩子的爹娘也来了,他们饿得比这孩子也厉害,脸上除了一张皮就是下面的骨头,脸颊还泛着青光。他娘坐在孩子身边,起先哭咽两声,后来就哭不动了,我认得他爹,是我的老同窗——袁常山,如今快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常山啥都没说,只问我,“子霖,他是吃树皮死的吗?”

    我看了一眼在边上擦眼泪的秀珍,点头说道,“都怪我们。”

    “不怪你,只要不是饿死的,就比什么都好,我知道这孩子,再不给他吃的,他也该死了。”常山坐在地上,一只手摸着他儿子的脸,哭着说,“死了好啊,死了就不挨饿了,给这孩子用棉被包起来,他到了地下就不挨冻也不挨饿了。”

    我的鼻子涌上一股酸劲,坐在他身边,我怕他想不开,对他说,“常山,人活一次不容易,你得活着。”

    常山看着我,仿佛看透了沧桑,说,“这世道谁能答应自己一定活着,可我答应你,子霖,只要不是饿死,我绝不会轻生的。”

    常山抱着他的孩子走了,我以为常山跟我发过誓,肯定能熬过饥荒年头的,可没过多久,常山就死了,吊死在一棵榆树上,他的妻子比他先走一步,活活饿死的。

    是我给常山收的尸,我见到他的尸体时,他只剩皮包骨头了,他就轻轻地挂在树上,风一吹,他就跟我爹当年挂在门梁下一样,摇来摇去,活像一张纸。他的身子很轻,但我把他扛下来,肩头一沉,差点摔在地上,我知道,我也没力气了,但不全是因为我,有时候,皮囊之轻可随风,但灾痛之重可逾山。

    我肩上的不是常山,是那些可怜的人呐!我用一张草席把常山包了起来,在他们的祖坟边上挖了一个坑,给他埋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秋天,稻子熟了,其实没熟的时候,已经有人熬不住去嚼稻穗了,嚼得满嘴是血!人终于可以活下去了,可我和秀珍高兴不起来,我家没有稻田,地上都让我种了榆树了,没东西吃的时候,我们靠榆树皮熬了过来,可现在稻子熟了,我们还是只剩下榆树皮!

    我真以为我们要饿死了,但村里人给我们拿来了一麻袋大米,我家的榆树皮虽然不能当粮食,但在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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